別動老攻的懸賞(反骨) 第1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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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么有童心?!” 周懸嘆道:“一言難盡,要不你們來看看?” 他先羽@西}整下了樓,蕭始慢吞吞地給江倦穿上了衣服,兩人這才一前一后下了樓。 周懸正在客廳桌上擺弄著一個大盒子,通體漆黑,看起來很有質(zhì)感,卻給人一種不大舒服的感覺。 他打開盒蓋后,里面又是同樣的十二個小盒子,剛好填滿了整個大盒子。 周懸戴著白手套,從中拿出了幾個小盒,對兩人說道:“要做好心理準備。” 蕭始對這個“準備”沒什么概念,還以為里面藏著什么刀片炸彈或是滲人的頭發(fā),可當(dāng)對方打開盒蓋,露出里面風(fēng)化的白骨時,他還是吃了一驚。 江倦拿了張無紡布墊在地上,示意周懸把白骨放上去。 蕭始也戴了手套幫忙,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這全是人骨,跟我們在楓葉苑地下室里找到的那些很像。” “寄件人的信息全是假的,關(guān)于遺骨的身份現(xiàn)在也無法確認。省廳法醫(yī)不適合參與這案子,所以,我來找你幫忙鑒定一下這些骨骼是男是女,年齡特征,最好還有死因。” “難度有點兒大,每個盒子里只有一塊骨頭,還殘缺不全,不保證一定能查出死因。” 兩人說話時,江倦也開了一盒,將里面的骨頭擺在地上,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他拿起那塊殘缺的椎骨,上面留有穿透注射的痕跡,如蕭始所說,和他們在楓葉苑地下室里找到的那幾具無名遺骨一樣。 三人把剩下的遺骨都取了出來,江倦從中找到了剛好可以和他手里那塊椎骨拼合的頸骨,上面同樣有穿刺注射的痕跡。 這樣一來,他們也就明白了這份“大禮”的來源,很可能眼前的死者經(jīng)歷過和江倦一樣慘絕人寰的實驗。 兩人看江倦的眼神頓時復(fù)雜了起來。 江倦?yún)s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手里拿著剛從盒子里翻出來的,斷面并不規(guī)整,像是被生生打斷的碎骨,凝視許久,一句話打破沉寂。 “我認識這個人。” 周懸聞言倒吸一口涼氣,而蕭始看著江倦的眼神里卻有些冗雜難明的情緒。 江倦起身,拿著那塊骨頭站在窗邊,借著屋外的光線仔細觀察著骨骼上的傷痕。 那是根斷裂的鎖骨,一端被整齊地切割,而另一端則像是在巨大的沖擊下不堪重負而粉碎的,甚至還留有高溫造成的焦痕。 “是火器傷。”蕭始在江倦耳邊輕聲說道。 江倦點點頭,“是三兒。在我剛執(zhí)行臥底任務(wù)時,把我?guī)У浇M織里的人。在一次激烈的交火中,三兒為了掩護我受了傷,被一槍打穿肩膀,斷了鎖骨,這就是那時受的傷。” 他嘆了口氣,思緒緩緩回到十年前那個悶熱、潮濕、讓人透不過氣的夏天。 他怔了許久,緩緩道:“他是個不錯的人,陽光,爽朗,常會跟我提起他喜歡的人,說等一切都結(jié)束,他功成名就了,就回鄉(xiāng)迎娶他青梅竹馬的心上人,希望到那時他的姑娘還是貌美如花,要是熬成了黃臉婆,他會愧疚的……可惜,他再也看不到那天了,他的姑娘沒能等回自己的情郎。” 蕭始在他額上落下了一個安慰性的吻。 “從他受傷以后,我就沒再見過他了,向人打聽,都說不知道他去了哪兒。沒想到多年不見,竟會是這樣的重逢。” 他捧著那根斷骨,瑟縮著低下頭,把頭埋在懷里,抱緊自己,低啞地啜泣著。 傷感惋惜,又心有余悸。 他們都曾深入險境,每個人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一步踏錯就是粉身碎骨。 一念之差,他僥幸逃生,同伴卻因此永墜深淵,他無法面對這樣的事實。 ——幸存者內(nèi)疚。 很多人從創(chuàng)傷事件中幸存后,會感到困惑和內(nèi)疚,無法接受死里逃生的自己一人獨活,或是無能為力,愧對災(zāi)難中死傷的親朋好友甚至是陌生人,會因此產(chǎn)生愧疚與自責(zé),極端者甚至可能有自殘自殺的傾向。 蕭始曾在前線見過不少痛失戰(zhàn)友和親人的軍人和難民因此崩潰,這種負面情緒所帶來的是凌遲般的痛楚,永遠沒有盡頭。 過去的日子,江倦就因著這種內(nèi)疚不斷折磨自己,將受到的痛苦加倍還于己身,至今都沒能走出陰影。 有多少個長夜,江倦舉槍指向自己,想靠這種懦弱的方式一了百了?又是什么支撐他鼓起勇氣移開槍口,決心活下去呢? “倦……” “不用安慰我,道理我都懂。”他將三兒的遺骨放回盒子,視若珍寶地抱在懷里,呢喃道:“那么大的一個人,現(xiàn)在就剩這小小一盒……真希望我死后也能有人為我斂骨,最后再抱抱我。” 蕭始抱著他,如鯁在喉。 周懸青著臉走了過來,“這里有十二個盒子,有可能就是十二個人,宇樨如果其中有臥底或線人的話,那其他人……” 江倦有些遲疑,沒忍心說出那個結(jié)果,“還是把dna錄進數(shù)據(jù)庫做對比吧,不知道俞副那邊是什么情況,我們這邊所有人的指紋和dna數(shù)據(jù)都有記錄,身份一查便知。” 說著,江倦給沈晉肅打了個電話,通知了對方這一發(fā)現(xiàn),并申請了一次審訊李蘅和池清的機會。 沈晉肅有所猶疑,江倦?yún)s道:“前天的爆炸案已經(jīng)證明有人急于除掉我,我們的計劃必須提前推進,老師,時間不多了。” 沈晉肅明白了他的暗示,為他安排了與二人見面的機會。 “池清今天會去指認作案現(xiàn)場,可能要晚些才會回到看守所,你可以先見李蘅。” 三人分頭行動,江倦和蕭始前往看守所提審兩名舊案嫌疑人,而周懸則負責(zé)將人骨送回省廳,提取dna進行比對。 這一次兩人沒在中途耽擱,徑直去了看守所。 李蘅自被江倦打進醫(yī)院就沒再下過床,這些日子骨傷雖然基本恢復(fù),可身上的潰爛卻絲毫沒有好轉(zhuǎn)的跡象,醫(yī)生也嘗試了很多辦法阻止他的病情惡化,卻因病因不明而無從下手,后來在周懸的建議下使用了嗎啡受體拮抗劑納洛酮后,才使他情況穩(wěn)定下來,但恢復(fù)依然不樂觀。 李蘅被藥物摧殘得不成人形,短短幾月,頭發(fā)大把大把的脫落,干脆剃成了光頭,人也憔悴得像是半截身子入了土。 看到他形如枯槁,烏黑的眼眶深陷下去,顴骨高突,沒精打采的模樣,哪里還認出從前那個精英律師的影子? “嚇到你了?正常,我看到鏡子里的自己也會害怕。” 李蘅見了二人率先開口,心情看起來很不錯。 他等這見江倦一面的機會已經(jīng)等了很久,不論如何,他一定會抓住這個活下去的機會。 不等江倦說話,他倒是先提了問:“聽說白云化工的ceo許裔安和我是一樣的情況,我能問問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嗎?有沒有得到有效治療,有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他眼底閃爍著異樣的光彩,這是他唯一的希望。 江倦看了蕭始一眼,示意這個問題由他來回答。 蕭始清了清嗓子,說:“按道理來說,我哪怕是騙你,也應(yīng)該給你點兒希望,但是很遺憾,你和許裔安的情況不一樣,不能做同類對比。” “為什么!我跟他有什么不一樣?難道他能活下去,我就不行?!” 李蘅激動地跳了起來,戴著手銬的兩手猛敲隔在他與二人之間的鋼化玻璃。 玻璃質(zhì)量不錯,不然江倦真懷疑他會不會沖出來咬死自己。 李蘅被獄警按回原處,蕭始勸道:“你也不用太激動,我們現(xiàn)在懷疑,你和他用的藥物純度不同,所以中毒的程度、表現(xiàn)也不完全相同。我們這次來就是為了進一步了解你的情況,便于后續(xù)的治療,還需要你配合提供藥品來源。” 李蘅崩潰地捶打著面前的桌子,因為太過虛弱氣息不穩(wěn),嗆咳著說道:“我真的已經(jīng)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以前不敢說,是因為我怕死,現(xiàn)在我依然怕,但能多活一天,就想多拖一天,我沒必要再瞞著你們,該說的真的都已經(jīng)說了!” “把你對他們說過的話,再對我說一遍。”江倦道。 李蘅交代,他是被人拉進這行的。 早些年他還是個規(guī)規(guī)矩矩工作的職場人,接了一樁刑案,成功以證據(jù)不足的說法把委托人從被告席上救下來之后,對方很高興地表示了感謝,將他帶去了雁息最有名的酒吧,他也因此打開眼界,發(fā)現(xiàn)了自己隱藏的性取向。 接下來相當(dāng)長的一段時間里,他都在和那些不三不四的阿貓阿狗玩曖昧,長期流連聲色場所,也在委托人的引薦下認識了自己后來的上家。 對方誘導(dǎo)他做了自己的下線,為他提供貨源的同時也想讓他嘗試一下這種世上絕無僅有的,能給人提供真正快樂的東西。 李蘅不會跟錢過不去,沒經(jīng)過太久的掙扎,便點頭同意了,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線,絕對不會親身試驗這些害死人的東西。 之后便像警方所知道的那樣,他成了毒販的拆家,擴展了幾個和東野翔太一樣的穩(wěn)定客戶,長期穩(wěn)定的進貨讓上家越發(fā)信任他,他對上家的了解也越來越多。 江倦問:“你的上家是誰?你對其他人提起過他嗎?” “提起過,但我沒說過他的真名,我不能說出來,不然我會死的。” “你不說也一樣會死,如果我是你,我會賭一把機會。”江倦依舊是那個說法,“因為我,比你想象的要強。” 這一點險些被他打成殘廢的李蘅領(lǐng)會得不能更透徹了。 他緩緩站起來,沒有表現(xiàn)出攻擊性,蕭始也便用手勢制止了探視室里看守他的獄警。 “可我不敢在這里說……”李蘅雙手貼著玻璃,滿眼哀求,“幫幫我,求你了……” 江倦起身走到他面前,與他對視了許久,突然動手將玻璃上用來傳聲那一小塊帶著孔洞的圓玻璃敲了下來。 獄警:“……” 蕭始:“……” 江倦把手伸進了缺口,示意他在自己手里寫出那個人的名字。 起初李蘅還有些猶豫,那人手上有傷不說,還沾著血,這不是難為他嗎? 可看江倦的眼神也不像有什么異常,他便大著膽子在他掌心迅速寫下了三個字。 江倦了然,縮手又坐了回去,沉思片刻后問:“這個人有對你說過什么……和我們兩人有關(guān)的事嗎?” 他指了指蕭始。 李蘅滿腹狐疑,心道這人怎么可能會提到蕭始? 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江倦的暗示,如果直白說出和江倦有關(guān),對方一定會知道說出了誰的名字,但把蕭始扯上,就可以混淆視聽。 他連連點頭,指著蕭始道:“說過!說過他爸是怎么死的!” 他話音未落,江倦的拳頭就握緊了。 他用蕭始來代指自己,那么那個人提起的,豈不就是他父親江尋的死因? 蕭始也很配合地演著戲,裝模作樣地吼了幾聲,追問李蘅自己的父親到底是怎么死的。 李蘅自然不能多說,不住掃著江倦的臉色。 他見那人手指抵著唇邊若有所思,指尖不住摩挲著嘴唇,又低頭看了看方才寫字時留在自己手上的血跡,有些遲疑。 對上江倦的眼神,他終于確認了對方的用意,借著咳嗽時舔去了手上的血,之后便茫然地等著那人下一步的指示。 江倦覺著有些意外,和蕭始對視一眼,后者也若有所思。 看來他們距離真相又近了一步,同樣是吸入揮發(fā)氣體,蕭始因藥性發(fā)狂,而李蘅對江倦的血沒有任何反應(yīng),這可以證明,“寒鴉”的差異很可能就在純度。 江倦正欲給這場審訊收個尾,手機卻突然響了。 看到沈晉肅的名字,他隱隱有種不妙的預(yù)感,接通后對方果然第一時間通知了他一個噩耗:“池清死了。” 池清死在了指認現(xiàn)場的途中。 押送他的警車駛到葉宅附近時,他突然對身邊的警察說:“我有件事想交代。” 對警方來說,一個打從被捕就閉口不言的嫌犯突然有事交代,不是真的想通了,打算結(jié)束這場警匪之間的持久較量,就是另有陰謀等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