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簪雪 第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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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意外于霍顯會下廚,像他這種在錦衣衛摸爬滾打上來的,應當是什么都會,何況他周遭險惡,入口的食物都要層層驗毒,必要時想必更愿意自己動手。 多疑的人都有這個毛病,姬玉落也有,但她廚藝甚為不精,對灶房此地從來是敬而遠之。 不多久,霍顯便給自己擺好了碗筷。 他像是真的餓極了,在后廚站著就埋頭吃了。 狼吞虎咽,但他吃相實則很好,極具觀賞性。 吞咽聲和著面湯的香味兒,姬玉落甚至都產生了饑餓感。 霍顯吃到一半,察覺到姬玉落的目光,于是停下來,挑了一筷子給她遞過去。 姬玉落稍頓,往前邁了半步,卻是真低頭張了嘴,霍顯還有些意外地提了提眉梢。 見她吞咽下去,眉頭是舒展的,便又給她挑了一筷子。 姬玉落邊吃邊想起了什么,說:“西院的那些妾室,有個叫葉琳瑯的,前幾日來找過我,提起盛蘭心的事,你府里是不是還有很多這樣的?” 霍顯“嗯”了聲,喝了口湯,道:“不用搭理,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人。” 他喝了口湯,又把碗遞給了姬玉落,姬玉落沒有猶豫地接過來,挑著里頭的菜吃,問:“那盛蘭心呢?” 霍顯道:“她你不必戒備。” 頓了頓,他又道:“她原不姓盛,聽過平伯府沈家么?” - 巳時,“退朝——” 太監尖銳的嗓音在太和殿回轉,朝臣躬身退下,龍椅上的順安帝抹了抹腦門,累癱地毫無形象往后仰,可總算退朝了。 有大臣眼尖回頭一瞥,立即搖頭道:“皇上還是……” 爛泥扶不上墻。 宣平侯見怪不怪,笑笑道:“如今能聽完早朝就算很好了,一點點來吧。” 大臣又嘆氣。 霍顯徑直從階前走過,宣平侯府視線從他身上瞟過,又移開,心情驟然跌落,忍到宮門口,與同僚道別后,才上了自家馬車。 他腿腳落了病根,從前還能打馬上下朝,如今不行了,走久了便疼。 馬車走了許久,途徑鬧事,喧囂逐漸遠去,宣平侯微一蹙眉,他掀開簾子,不對…… 他拉開車廂門,“這是去哪兒?” 那趕路的小廝沒回頭,宣平侯府覺察出異狀,這并非他府上的人,于是喝道:“大膽!你是什么人,竟敢瞞騙本侯?” 宣平侯到底是武將出身,說著便拔了刀,小廝這才不慌不忙道:“侯爺莫怪,我家大人走要事相商,迫于無奈才出此下策。” 宣平侯府那句“你家大人是誰”卡在喉間,因為他瞧見了小廝腰間的牌子。 是,錦衣衛。 是霍顯。 可他方才還目不轉睛地打他眼前走過。 馬車七拐八拐,繞進了一處偏僻簡陋的宅邸。 門外南月早早候著,他伸手要將宣平侯扶下來,卻被侯爺甩開了手,南月習以為常地懟著個恭敬的笑臉,道:“侯爺,我們大人在里頭等您。” 宣平侯拂袖冷哼:“你們究竟在折騰什么!如今我的馬車也敢劫,怎么,是奉了誰的密令,要暗中取我的命?你們北鎮撫司做事不是一向坦坦蕩蕩?” 南月低頭推開門,連連說著不敢。 嘖,炮仗脾氣,要說主子從前不是得了他的真傳誰信? 行至正廳,南月忙加快兩步,往臺階上跑:“主子,侯爺來了!” 霍顯背著身,聞言才轉過頭,正與宣平侯打了個照面。 兩人都是一身朝服未退,擠在這個狹小的廳堂顯得有些怪異。 他很有主人家的自覺,請了宣平侯落座,又命人看了茶,“侯爺莫怪,聽我把話說完。” 宣平侯最不喜他明明使的是強硬手段,卻偏又要虛情假意客套一番的模樣,好的沒學,這偽善的做派倒是學了個十足十。 他譏笑:“鎮撫召見豈敢不從,我人都在這兒了,霍大人不如有話直說。” 這幾年,他們兩個之間就沒有好生好氣說過話。 不,應當說從始至終,就沒有。 幼時因為他頑劣,宣平侯府對他頗為嚴苛,后來因為他投靠閹黨,干脆連那點脆弱的父子情都割斷了。 他們在朝堂互相攻擊,都恨不能弄死對方的架勢讓眾朝臣從最初膽顫心驚到習以為常。 夾槍帶棒才是他們的方式,反正無論是什么話題,最后都會不歡而散。 霍顯笑了一下,“好,那我也不繞彎子了。” 他看著宣平侯,神情微斂,說:“如今的戍京守備文麾有個弟弟,文彬,在你軍中,此人和文麾不是一路人,頗有幾分傲骨,我要他替代他兄長接管禁軍,還請侯爺勸他。” 話音落地,宣平侯臉上的表情都僵了一瞬。 他萬萬沒料到會是這么一番話,無厘頭地令人一時錯愕,“你……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你知道,錦衣衛和禁軍多有摩擦,我與文麾表面上有幾分酒rou交情,實則不合已久,但趙庸挺護著他,我要換掉他,很難理解么?但禁軍也是兵,兵都是認將的,換成旁人,恐怕一時不能服眾,引起城防大亂,但文彬不一樣,他是文家人。此事于你就像天上掉餡餅,侯爺比我更不喜趙黨之人,就不要拿喬了,同不同意給個準話。” “你——” 宣平侯深吸一口氣,“你也說文彬頗有幾分傲骨,他看不慣禁軍的做派,才會投入我麾下,你怎知我勸他就有用?” “有用,當初文麾擔憂他分權,處處提防針對他,兄弟兩人關系驟降,文彬最微末之際,是你收容了他,給了他一席之地可立足,他對你向來言聽計從。” 宣平侯感到心驚。 因文彬這個人平日里是很低調的,他雖出身文家,有個戍京守備的哥哥,可從不以此說道,而且軍營不比朝堂,一個從不出現在朝中之人,霍顯如何注意到他,還清楚這些始末? 可宣平侯不知的是,當初正因霍顯仗著酒rou交情在文麾面前死命挑撥他兄弟二人的關系,才導致文彬在文家幾乎被架空,他又有意著人將他引去宣平侯府,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是局面,也是退路。 宣平侯沉默了。 誠然,這個結果令人心動。 這于他來說,是個有利無弊之事。 他道:“可換掉文麾,也是趙庸受創,于你有什么好處?” 霍顯諷笑,“趙庸受創,于我怎么就沒好處了?” 宣平侯立即明白過來,竟覺得合情合理。 霍顯做什么他都不意外,這個逆子是他親生的,從小就不愿屈居人下,如今又怎么會甘愿永遠被東廠壓一頭? 他就是匹野心勃勃的狼。 吃人都不吐骨頭的那種。 他偏頭思忖,道:“要文彬去爭這個位子容易,但文麾憑什么愿意拱手相讓?” 霍顯慢慢道:“不勞您老cao心,我會讓他愿意。” 作者有話說: 以后就不另外說了,更新太晚了,大家就早上來看叭 第74章 話說到這里, 本可以和和氣氣結束。 可這樣的密謀總讓宣平侯生出一股狼狽為jian的錯覺來,且他一無所知,反而像是成了霍顯的棋子。 實際上也就是。 宣平侯思來想去, 到底還是不想如此被動, 道:“文彬是我的將, 你既想他摻和到這件事里, 我就需了解來龍去脈,文麾那里, 你打算如何做?” 霍顯要笑不笑地輕嗬了聲,有趣道:“侯爺向來看不上我的手段, 何必多問, 放心,見不了無辜的血,也臟不了你的手。” 宣平侯冷冷道:“你若是想利用文彬亦或是宣平侯府圖謀你的大業——” 霍顯打斷他的話:“宣平侯府有什么值得我利用的?” 他倏地笑一聲,繼而道:“這幾年你還沒有看清么, 宣平侯府的榮耀早在先帝時候便式微了, 什么世代忠將,在如今這個時局,除了你手里抓的個把兵, 根本不值一提,侯爺的心氣兒該收斂了。” “你、你這逆賊!”宣平侯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這世上的事, 向來是東風壓倒西風,西風又壓倒東風, 沒有哪一方能長勝不敗,你真以為你做的孽, 就不會遭到報應?” 南月在旁擦著汗, 忙倒茶水, 和稀泥道:“侯爺,您消消氣。” 誰料這里剛安撫一句,就聽霍顯挑起眼尾,冷笑道:“報應如今還感受不到,倒是瞧侯爺無能跳腳,覺得有趣。” 宣平侯聞言,拍案而起,“你當真以為我不敢將今日之事透露出去?你意圖謀害戍京守備,其罪當誅!” 霍顯不慌不忙道:“你若不怕文彬卷進這場風波,再來個橫死街頭的下場,大可隨意。” 南月深吸一口氣,放棄地噤了聲。 屏風隔出的單間里,姬玉落正支頤“偷聽”,直到宣平侯拍案而起,氣哼哼地走了,她才發出點笑。 她仿佛能看到他平日與人打機鋒的模樣。 都說霍顯與宣平侯這對冤家父子早朝時向來是互不相讓,若是唾沫星子能淹死人,兩人恐怕都夠死上千百回了。 倏地,屏風被撥開,一束光投了進來。 霍顯走過來,道:“墻角聽得可開心?” 姬玉落側目,通過屏風露出的縫隙去看已經消失的背影,問:“你為什么要激怒他?” 這里頭有什么說道? 誰料霍顯卻是頓了頓,拿起她的茶悶了一口,道:“是他氣性太大,有事沒事地動怒。” 原來沒有說道。 都是情不自禁地朝對方齜牙咧嘴,看來父子不合是本就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