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簪雪 第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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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霍顯惹惱了宣平侯,自己顯然也沒多高興。 茶葉都咽了下去。 姬玉落瞥了一眼,說:“他會照你說得做嗎?” “不會。”霍顯用手背抹過嘴角的水痕,道:“他會靜觀其變,但若是文麾確實下馬,他估量過利大于弊,會勸文彬坐上那個位置,畢竟禁軍里多一員自己人,怎么看都是好事。” 姬玉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才說起另一樁事,“你說要我幫忙,是什么事?” 對了。 霍顯看向她,說:“你可知道姬家小女在與蕭元景議親的事?” 原來是這事兒。 姬玉落挑了下眉,當即就明白過來了。 姬崇望是個虛榮的人,他那點德高望重都是刻意表現與人看的,但到底為了那點虛名,他至今不肯與廠衛同流合污,也算是有益。 可他并不知蕭家是趙庸的人,且蕭家有謀反的心,一旦兩家聯姻,屆時蕭家一反,姬崇望就是上了賊船,別無他路。 而被逼到絕路上的人為如何,他為求自保,會徹底反水,屆時國子監動亂,那些學生又不知要煽動起什么言論來,這絕非什么好事,是故霍顯定不愿讓兩家聯姻成功。 思及此,姬玉落忽然回過味來,霍顯當初娶姬家長女,實則是為了保下姬崇望。 更確切來說,是為了穩住國子監。 太傅一黨太過高調,觸了趙庸的霉頭,于是趙庸動了許鶴,也以姻親方式打壓姬崇望,但正因此,反而沒讓姬崇望步入許鶴后塵。 怪不得,他總是四處宣揚與姬府的關系,還愈傳愈高調。 姬玉落道:“你放心吧,姬嫻與寧愿去上吊,也不會愿意出嫁。” 那小丫頭,腦袋里只有一根筋。 她太聽“姬玉瑤”的話了,只要是她阿姐說的話,她必然會往心里去。那日街頭偶遇,姬玉落那番話已然讓她做了決定,想來便是一哭二鬧三上吊,也不會應下這門親事。 她如此說,霍顯便知姬玉落應當是見過姬嫻與了。 提起此事,他忽然想起什么,說:“我記得之前姬府的馬車在山路上被劫持過,姬家小女受了重傷,可當時那幫歹人的目標實則是你,姓顧的姨娘因此敗露,又輾轉死在了郊外的莊子里,是你在為姬玉瑤報仇?憐憫她?” 霍顯知道這些不奇怪,當他從那個孫志興口里推測出姬玉落的身份,想必對整個來龍去脈都有所了解。 但他可能對她有什么誤解。 她替姬玉瑤報殺身之仇,一來是她占了姬玉瑤的身份,替她報仇算是一件銀貨兩訖的交易,她素來討厭欠了誰,就如她在催雪樓毫無怨言替謝宿白料理了這么多庶務,且從不多問一樣;二來,顧柔以為她就是姬玉瑤,殺人的招數都使在她身上了,姬玉落煩得應對她,干脆一了百了。 至于憐憫…… 姬玉落偏頭,像是聽到笑話似的,神情甚是認真,道:“我只憐憫過你。” 霍顯怔了一下。 可這話不假,她自幼就很難對什么人產生同情,便是尤黛月一生坎坷淪落風塵,她死時,姬玉落都不曾難過片刻,反而是松了口氣。 后來在催雪樓,更是因為手里沾了太多血,心近乎麻木了,人命在她眼里更是賤如草芥。 她不同情任何人。 甚至因見死不救,惹得樓盼春幾次罰她罵她,像念經似的,在她耳邊叨叨叨,他企圖將她掰正,但至今也沒什么成效。 唯一一次心軟,是那回霍顯見過謝宿白之后,他疲倦地抱著她一聲不吭的模樣。 再往后,這憐憫的情緒像是溢出來了似的。 仿佛這輩子的善心都用完了。 姬玉落回過頭,盯著花瓶里的柳枝看,道:“救苦救難的大圣人,總是比較令人同情。” 霍顯失聲,又倏地一笑,緩緩道:“受寵若驚。” 他很低地喊了聲:“玉落小姐。” - 姬府后院不太平。 正如姬玉落所料,姬嫻與當真是一哭二鬧三上吊也不肯嫁。 白綾都掛好了,她踩在桌上,一改前幾日聽之任之的態度,哭道:“那蕭元景雖好,但他年長我許多,并不合適!何況、何況這個年紀房里都沒個人,父親怎知是不是有別的緣故?” 林嬋很欣慰姬嫻與總算開竅了,然而看她手握白綾,緊張道:“嫻兒,你別鬧了,不嫁就不嫁,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呢,你不嫁,你父親難不成還能逼你嫁?” 一旁的姬崇望氣得心梗,厲聲道:“你這是從哪聽來的消息,那蕭元景作風是出了名的嚴謹,怎么到你嘴里反而成了弊端?你可知這樣的男人,打著燈籠都難挑!” 姬嫻與不管:“我不嫁,我說了不嫁!阿姐說得沒錯,我還這般小,做什么要急著嫁人,再等上幾年都不遲,父親若非要一意孤行的話,就抬著女兒的尸體上花轎吧!” 林嬋大驚失色:“不行!胡說什么,趕緊給我下來!” 姬崇望則是氣到失聲,隨后一滯,語氣不善道:“你阿姐——她是這么勸你的?” 姬崇望沉著臉離開小院,自打“姬玉瑤”出嫁后,便愈發不懂事了。 她該明白,讓姬嫻與嫁給蕭元景,全是為了善了她與霍顯成親這件事給姬家帶來的惡劣后果,不幫襯便罷了,竟還反著勸。 最令他難以置信的是,她在霍府似乎是真的過得很好,不全是霍顯裝出來的。 也難怪她有底氣不與姬府往來。 那日在秦家三公子的冠禮上,她隨霍顯前來,父女倆打了個照面,可她甚至不曾朝他點頭問候,而是冷漠地移開視線。 就像變了個人一樣。 思及此,姬崇望煩悶地重重吐息,倏地,小徑拐角處迎面撞上個人。 是姬云蔻。 她慌慌張張避開,垂頭道:“父親。” 姬崇望心情正煩躁著,見姬云蔻唯唯諾諾的模樣,更是不快。 自打顧柔死后,這個原本生機勃勃的二女兒如被人抽了魂似的,平日里也鮮少出門走動,便是在人前,也總是低著腦袋,了無生氣。 可姬崇望哪里知道,這并不全因顧柔,姬云蔻變成如今這模樣,很大緣故是被姬玉落嚇的。 她至今還常常夢到姬玉落揚起的那巴掌,和她居高臨下看著她,森然的眼神。 就像是看一只隨時可以碾死的螞蟻。 誠然,她那日說的那個故事也尤為可怖,像一只手捂住了姬云蔻的嘴,她幾次三番想向姬崇望告“姬玉瑤”的狀,想告訴姬崇望,當日挑唆她去衙門狀告的人是“姬玉瑤”,可一想后果,便又不敢聲張。 懷揣著這個巨大的秘密,她只覺得度日如年。 待她受驚地離開后,姬崇望捏了捏眉頭,想了想,卻是去了老夫人的壽安堂。 老夫人念經禮佛,這里倒是成了可以平心靜氣的好地方。 只是看著半身不遂躺在床榻上的老夫人,姬崇望又實在感慨,這半年來,姬府像是走了霉運似的。 這一切還要從姬玉瑤與霍顯在寺里的孽緣開始。 當初他冷眼看著顧柔處心積慮謀害姬玉瑤而佯裝不知,本想這長女若真的沒了,和霍顯的這門親事好歹能有回旋的余地。 可顧柔沒有得手。 姬崇望的白發又多了幾根,他揉著眉頭道:“母親當初就不該同意林嬋留下她。” 老夫人如今已能勉強說上幾個字了,道:“當、當初——” 姬崇望知道她要說什么。 當初林嬋想要個孩子,姬崇望應允此事還因為老夫人的緣故,因老夫人信佛,恰遇一位得道高僧卜象,說尤黛月肚里的孩子,要么不留,要留就得留在身邊,否則對他的仕途將有所影響。 剛出生的孩子,到底殺孽太重,他這才選了將人留下。 可他當初使人放火時也沒想到,尤黛月懷的會是一對雙胞胎,她不僅沒死,還擅自留下了一個。 那孩子找上姬府時才七八歲大。 半大的孩子,臉上的表情冷靜到近乎冷漠,她能一五一十地將尤黛月囑咐她的話說完,她知道所有關于姬崇望和尤黛月的秘密。 他很確信,這個孩子是尤黛月用來報復他、折磨他的,她故意讓那孩子知道那些陳年舊事,就像在告訴姬崇望,這世上永遠有人握著你的把柄,她要永遠令他提心吊膽。 他那時太害怕了,所以才匆忙將人送走。 不知是不是那高僧的話應驗了,如今他的仕途,確實是走得有些坎坷。 第75章 暮春三月過去, 終于迎來孟夏,鎮國公的軍隊南下,在九江府撞上了北上的興南王叛軍, 雙方拉開猛烈攻勢, 互不相讓, 軍報隔三差五就快馬加鞭傳入京中, 軍情描述得繪聲繪色,局勢愈發令人心驚。 與此同時, 京中也發生了件荒唐事。 戍京守備文總督一日放職喝酒,酒醉踩空了臺階, 竟從那曲折環繞的長階滾了下來, 人沒摔死,但卻摔斷了腿,如今還在針灸醫治,但治不治得好便另說了。 此事成了官員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但笑歸笑過, 禁軍總督這個位置是空不得,然還沒等朝中商議人選,文麾便書信一封, 自薦家弟文彬。 要說文彬,根本還沒聽聞會發生這種事, 因正如霍顯所料,宣平侯沒有第一時間告知文彬此事, 而且選擇靜觀其變,直到發生文麾重傷臥床, 才信了霍顯所言, 然而臥床的文麾很快便傳文彬回府, 竟主動要將文彬扶上總督的位置,這是宣平侯沒料想到的。 但姬玉落卻很知道中間發生了什么。 霍顯沒直接要了文麾的命,因為那太引人注目,故而他想法子令文麾病臥在床,有心無力,隨后又故意安排人到嚼舌根,讓文麾以為霍顯要安排自己人接手禁軍,令文麾不管不顧把唯一的兄弟文彬招回來了。 他到底不想讓把了幾年的禁軍落到旁人手里,且郎中說他這腿還有望醫治,是以文麾想將禁軍交到文彬手里暫時過渡一下,畢竟若是旁人坐了這個位置,想再要回來可就不容易了。 最關鍵的一點是,文彬百般推脫,不愿接手,這更令文麾放心。 一個不情不愿,一個就非要給。 是故才有了他推薦文彬的書信。 姬玉落覺得,霍顯當真是將這些人的心思拿捏得死死的,就連當初擇定了文彬這顆棋子,都是考察過他的秉性。 他勾心斗角起來,恐怕府里那一院妾室的心眼都沒他多。 朝露一五一十將此事道完,又說:“另外,小姐著人盯著姬府和蕭元景,姬嫻與大鬧了一場,好像真有成效,姬崇望與蕭元景的往來漸漸少了,但蕭元景那里也沒什么動靜,每日上職下職,還是老樣子,仿佛并不受此事影響。” 姬玉落撩了撩眼,“蕭元景真就這么安分?” 朝露點頭,“我瞧那蕭元景也沒多想娶姬嫻與。” 姬玉落挑眉,露出思忖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