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簪雪 第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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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知道的太多了。 她想問謝峭究竟是不是樓盼春,想問他是不是已經知曉這事了,想問那幅“鐵馬冰河”的畫是不是真跡,知不知道另外一幅在何處? 如若謝宿白就是小皇孫,那么待他大仇得報,登上皇位,催雪樓還在不在呢? 姬玉落生出一絲茫然無措,就像喬家滅門之后,她帶著喬循在外躲了兩日那樣,渾無歸宿之感。 姬玉落盯著他,眼里的眸光愈來愈暗,像夜里的一抹墨色,她驀地攥住男人的衣領,用蠻力將他往下拽,踮腳去夠他的身高。 唇貼著唇,她的溫熱觸碰到他的冰冷。 仿佛冰火兩重天,一下將人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她很重地咬下去,毫不留情,泄憤似的。 霍顯皺眉忍著疼,血從他的下頷往下滴,過了許久,久到唇都麻了,那力道才被松開,姬玉落放開他的衣領,退了回去。 兩人都喘著氣。 霍顯抬手一抹滿指的血,他看過去,道:“這算換消息的籌碼么?” 姬玉落不言,她舔了舔唇縫的腥甜,似是不太喜歡地壓了下眉。 就聽頭頂落下聲意味不明的笑,“這籌碼我有點虧,你知道嗎,沒有人敢同錦衣衛做生意。” “若是有,就要做好血本無歸的準備。” 作者有話說: 久等~ 第55章 狂風不歇, 呼嘯地裹挾住暴雨,有如長刀劃破天際的聲音,伴隨雷鳴電閃, 唯一的燭火也噗簌噗簌閃爍著光, 仿佛下一瞬就要熄滅。 急促的呼吸聲在此時顯得尤為渺小微弱。 霍顯埋頭摁下來時, 姬玉落沒躲, 任由他將自己堵在逼仄的墻角。唇舌相撞,完全不是淺嘗輒止的親法, 更像雙方博弈,嘴張張合合間像是都想把對方拆入腹中, 較量著輸贏。 吞咽時那股腥甜味兒更甚, 但血腥味莫名讓人愈發興奮,舌尖的痛麻感游走過五臟六腑,最后直沖頭頂,姬玉落甚至覺得那嘬吻聲比窗外的雷雨還要瘋狂, 這種瘋狂能將那些躁郁氣悶都暫時覆蓋過去。 最后兩個人都有些站不住了, 霍顯兩手摁在她后腰上,邊糾纏著邊將人往桌上帶,姬玉落默契地跟上步伐, 不知是誰無意踢翻了個木凳,無人在意。 呼吸都燙了, 亂了。 比他夜里那會兒還燙,姬玉落心道, 原來不是她做夢。 霍顯慢慢停住了。 唇還貼著,呼吸還交纏著, 他一動不動地停了許久, 才稍許退開半分, 盯著她的眉眼看,拇指指腹也緩緩滑到眼尾,輕蹭了下。 這雙眼睛十分妙不可言。 那里頭常年藏著冰霜,就連現在都要喘不上氣來的時候,都還如此清明,冷冰冰地抬一下,卻能勾出幾分撩人的旖旎,姬玉落可能自己都沒察覺。 霍顯看著她這雙眼睛,思緒似都飄到雨里了,似是很努力在給當下的情境找一個合理的理由。 但雷雨交加的夜,釋放欲望要什么理由?霍顯想,男男女女之間哪來的那么多因為所以。 姬玉落皺眉,不耐煩地側身,用唇去找他的唇,他才重新低下頭,唇齒間溢出一聲很輕的喟嘆,不管了。 然而閉上眼的這一瞬,他驀地想起坐在戲樓里的姬玉落,她用一副假模假樣的無辜口吻說“霍小公子生來體弱,即便你不害他,他也抗不起侯府家業吧”,那一刻像什么呢,就像是一艘海上航行的孤舟,忽然有人站在船頭,還拿起了漿。 不管她是有意還是無意。 姬玉落身上沒有世人所奉行的條條框框,甚至沒有所謂是非善惡的界限,她殺趙庸,只是為了報復,并不因趙庸是個誤國權閹,同樣地她也不會因為他是所謂的閹黨走狗,而放棄與他共謀,她甚至不在乎因此會把霍顯這條會咬人的狗送上更高的位置。 她不是個好人,所以在她面前,他也不必是個好人,不必丟盔卸甲去自證清白。 那可能是欲望的伊始。 霍顯唇間動作更兇,往更深地吻。 姬玉落舌尖都麻了,下頜也酸了,男女之間的力量果真懸殊,她不得不甘拜下風,漸漸停止較量。 過了許久,兩人喘息著分開。 視線還纏繞在一起。 霍顯看著她,說:“你都不會臉紅的么?” - 風雨漸熄,當簾子綁在窗邊的衣袍都沒了動靜。 姬玉落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茶,guntang的茶水碰到腫脹的唇時,她眉心輕輕擰了一下,又旁若無人地晾下茶,情緒已然平復下來,說:“依周賦所言,當年秦威稽查賬目之前,云陽銀庫里確實缺失了很大一筆銀子,但他說是當時的云陽知府王謙有意擴充府兵,強壯軍隊,這也是因云陽常年戰亂,為以防萬一而做的準備,他并不與蕭家人接觸,只聽從王謙差遣,只是沒想到云陽戰敗后,朝廷會派人稽核賬目,周賦說那幾日他焦頭爛額,只想補上那筆空缺,可實在太大了,云陽府內當時就是一筆爛賬,根本填不上。” 至于后面怎么填上的,周賦并不知道,可姬玉落的思緒卻清晰了。 能補上那么大的漏洞,在當時戰后的云陽,只有首富喬家有此財力,恰好流寇洗劫也是真事兒,王謙與人合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劫了喬家家產,栽贓到流寇頭上,那時人人都自顧不暇,這一切幾乎沒有疏漏。 所以在秦威到來之后,賬目就已經平了。 這對喬家來說,純屬無妄之災,竟是這樣可笑又不可思議的緣由,就要了喬家上下幾十口人的性命,簡直荒唐。 喬家夫婦是那么好的人。 姬玉落心下難平。 霍顯看她正經的眉目,說:“府兵?兵在哪?當時朝廷派人清點,并未有多出一支府兵,如若周賦所言無差,很有可能是王謙私自養了支軍隊。” 姬玉落道:“不如說是王謙替趙庸養了支兵,但藏一支軍隊在云陽,當時掌管軍衛的蕭騁就真不知曉?再換句話說,趙庸困于深宮,總要有人替他招兵買馬,這人不會是王謙,只能是蕭騁。” 是故這么梳理下來,蕭騁手里除了朝廷的兵,還有一支自己養的私兵,數量可能還不小。 依此前趙庸特意過問盛蘭心關于霍顯查案子查到云陽去的事,很有可能是擔心他會查出此事,私下養兵,擱誰頭上都是死罪。 而這支兵,極有可能還藏在云陽! 姬玉落跟霍顯想到一塊去了,她道:“事我已經幫你查到這兒了,若能證實蕭家私自招兵買馬,你想拿捏他易如反掌,趙庸可以給我了吧。” 霍顯沒說話,半響才道:“急什么,這一切都只是你我推測,總要拿到證據才行,就是希望這期間,催雪樓可以安分一些,你說呢,玉落小姐?” 姬玉落撩了下眼皮,謝宿白的事她哪插手的了,是以并未說話,轉頭去看輕盈的雨霧。 風過無痕,窗外已經半點聲響都沒有了,滂沱大雨把天地都洗得干干凈凈。 窗頭有朵飄落的粉花,特像霍顯眼尾的那一抹余紅,她想。 - 一場春雨徹底送走了嚴冬,春風送暖,枝頭新芽綻開,亂墳崗的火一把又一把燃燒,清河坊的錦衣衛漸漸少了,至少街頭已經恢復車水馬龍的景象。 錦衣衛的速度太快了,快得疫病根本來不及在全京都蔓延開來,沒有人會想到,災難原不該止于此的。 謝宿白推開窗,漠視窗外的繁華熱鬧,明明是二月的春,他身上仍舊一身寒氣,毯子還壓在膝上。 他唇角倏地彎起一抹很淺的弧度,說:“蘭序,你看。” 沈青鯉走過去,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著街市。 謝宿白道:“要不是他,底下這些人早成了疫病的亡魂,是我們太慢了,還是他太快了?” 沈青鯉頓了頓,道:“錦衣衛敏銳,何況這些天霍顯沒日沒夜守在城內,像是有所警覺,我們的人根本沒法繼續下手。” 謝宿白語淡淡道:“他從小就聰明,腦子轉得比誰都快,太傅都說過,他即便不從武,也能有一番成就,這樣一個人,留在這里實在妨礙。” 沈青鯉明白謝宿白的顧慮,私心來說,他也并不希望霍顯卷到這場爭斗里,若是能成為自己人還好,若是不能……沈青鯉不敢想。 是以他道:“我會想法子把他引出京。” 謝宿白沉默,少頃抬眸,去看沈青鯉,“我的意思是,他沒有必要留著。” 沈青鯉一怔,瞳孔皺縮,“殿下!” 但他驚訝之后,很快便反應過來。 謝宿白這些年為催雪樓打造的好名聲,他就是要清清白白坐上那個位置,他要世人的歌頌和稱贊,就像曾經的懷瑾太子一樣,故而他不能沾一點泥濘,一點兒都不行!即便將來大權在握,霍顯也絕不是能留在身邊之人,因為他是錦衣衛,他是閹黨走狗,他是人人得而誅之! 他手里沾了太多血,即便他肯舍棄趙庸附庸他們,他也只能成為一把刀,廝殺過后便會被舍棄。 從始至終,謝宿白都沒有想要他。 沈青鯉有些頹敗,“殿下……” 藥味兒飄了進來,傲枝推門,輕聲道:“主上,該喝藥了。” 沈青鯉的眼是紅的,傲枝不敢多看,低頭把藥奉上,沈青鯉在旁站了會兒,便告辭了。 謝宿白接過藥,慢條斯理地喝著,他便是連喝藥時動作都十分優雅,修長的指捏著玉勺,眉頭都不會因苦而皺一下,依舊那樣溫溫淡淡,令人賞心悅目。 他目光停留在對面的酒肆,那是京中有名的“一品居”,冬日時候的梨花釀最為醇厚,回味甘甜,他記得當年掌柜的是個微胖的大叔,如今卻換成了他兒子,不知酒還是不是原來的味道。 那時才十四五歲吧,霍顯和沈蘭序就坐在酒肆二樓的露天平臺上,兩人一左一右忽悠著逗他喝酒,想看一向最守規矩的長孫殿下“破戒”,謝宿白惱了,也真喝了,卻因怕太子和太子妃擔憂,不肯回宮,跟著霍顯回了霍家,結果霍顯因為帶壞小殿下這條罪名,被宣平侯好一頓打,在祠堂關了半個月才出來。 后來他對著謝宿白陰陽怪氣,說什么也不肯再陪他出宮。 但霍顯這個人,實則很好哄。 他爭強好勝,凡事都要第一,少年時鋒芒畢露,要的就是人夸,謝宿白用他那文縐縐的話術夸上他三兩句,他便能消氣,隔日還安安分分進宮伴讀。 哦,也不算安分。 他伴讀以來,氣走了十多位先生,若非謝宿白擋著,顯禎帝都要揍他。 思及此,謝宿白驀地笑出聲,嚇了傲枝一跳,“主、主上?” 謝宿白唇邊的笑淡了,“沒事。” 又過許久,他驀地擱下勺子,“傲枝,去對面給我買一壺梨花釀。” 他說:“我不喝,就聞聞味道。” 作者有話說: 男女主的感情線不會太循序漸進,也不會老老實實坐下來談情說愛,說什么等都準備好再進行下一步,不會的,他倆是添把柴就能燒起來的那種。其實他倆是互相喜歡的呀,是我寫得不夠明顯可能?包括前面霍顯差點親下去的時候她都沒躲,落落反應多快,沒一腳踹飛他還不能說明問題嘛tvt覺得突兀的話我抽個時間去給前面章節添加一點細節,但可能也不會太多。 第5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