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簪雪 第4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萬人迷穿進(jìn)戀愛游戲后(快穿)、棠姑媽的新生活、有絲熱愛、和老板的秘密 (產(chǎn)奶1v1)、太陽之歌 1v1 劇情H、甜杏、4℃ Love(黑道)、不服、哺乳全班男生(出軌)nph、談個鬼的戀愛
有些蠢了。 第3章 姬嫻與正托著腮在窗邊翹首以盼。 見婢女兩手空空回來,她撐著下頷的手肘一拐,忙迎上前,兩眼放光道:“阿姐收下了?” 婢女點頭,“收下了,大小姐說糕點很合口味,讓奴婢替她帶聲謝。” 姬嫻與忙追問:“她打開看了?那鐲子呢,她可喜歡,可有推拒?” 婢女想了片刻,道:“聽碧梧說大小姐把玩了那只紅玉鐲許久,想來是喜歡的。” 姬嫻與笑著松了口氣。 這三年她們姐妹見面次數(shù)寥寥,偶爾姬玉瑤回府時,姬嫻與總會送她這個送她那個,將自己的寶貝家底搬到她面前,如果有那么一兩件能讓姬玉瑤喜歡,那比她自己留著還要開心。 可阿姐喜歡的東西太少了,只偶爾實在拂不開她的好意,才揀一兩件最不值錢的。 其實姬嫻與明白,她不是不喜歡,她只是在不動聲色地疏遠(yuǎn)她。 可她們姐妹之間,最初也并非如此。自幼的情誼最是真摯無暇,只是在母親日復(fù)一日的責(zé)難下才到了如今這般尷尬的境地。 姬嫻與不喜歡這種改變,只覺得難過,然她苦口婆心也沒能勸服林嬋,就只好自己努努力去討姬玉瑤喜歡,竭力拉近逐漸生疏的關(guān)系。 為此,姬嫻與對姬玉瑤可以說是殷勤得過分。 她像打了雞血,翻著妝奩道:“原來阿姐喜歡紅玉石,我記得去年宮里賞了塊差不多的血玉,我是打成戒指還是磨成耳珰了?快給我找找。” 婢女常常為自家小姐這種倒貼方式汗顏,然見她要將妝奩整個掀開來了,忙替她找起來。 好一陣翻箱倒柜之后,姬嫻與心滿意足捧著那副血玉耳珰,只是眼下天色已暗,不好再遣人往別院跑一趟,她只好按下內(nèi)心欣喜,無比期待明日到來。 明日一早,阿姐總歸是要來給母親請安。 真好,她又可以見到阿姐了! 在姬家這樣分外講究的人家,晨昏定省是免不了的規(guī)矩,翌日清晨,姬玉落來到主院,只是本以為林嬋今日依舊會百般刁難,沒料她異常安分,甚至有些蔫兒了吧唧的。 四目相對,兩人皆是無言。林嬋捧著茶盞慢慢啜飲,晾了她一陣,才慢條斯理道:“出嫁在即,你還有許多要學(xué)的,給你請的教習(xí)嬤嬤就要到了,你同她好好學(xué),日后在人前,也別丟了規(guī)矩。” 姬玉落應(yīng)下,時下女兒家出嫁都得請個教習(xí)嬤嬤來走個過場,這也并不代表林嬋就對她好了。 只見林嬋略顯糾結(jié)地動了動唇,半響才吐出一句話:“若有什么短缺的,就和萬嬤嬤說。” 口吻生硬,顯然不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話,看她那副憋悶的樣子,像是被人告誡過。 府里能壓得住林嬋的,不是姬崇望就是老夫人江氏,姬崇望不管瑣事,那就是江氏授意了。 果然,林嬋又囑咐了幾句有的沒的,才說:“這箱頭面是你祖母另外給你添的陪嫁,她病中還掛念你,得了空去看看她老人家。” 說罷,萬嬤嬤便抬來個方方正正的箱子,箱子里是一套十二支釵的頭面,金光閃閃,霎是好看,打開時連林嬋也不自覺多瞥了一眼,眼里多有可惜,這是老夫人陪嫁里相當(dāng)值錢的物件了,本以為會留給嫻兒…… 姬玉落露出受寵若驚的神色,還大驚小怪道:“這……是祖母給我的?” 林嬋如鯁在喉地“嗯”了聲,好生不舍。 姬玉落嘴里說著謝過祖母的話,眉梢微不可查地提了下,這個祖母她幼時曾見過一回,是個滿心滿眼只為姬府的日后打量的人精,慣會趨利避害,從不做于姬府無用的事。 正暗自揣摩著,今日的晨醒就結(jié)束了。臨了,林嬋斜眼提醒道:“十五那日別忘了。” 十月十五是姬老太爺?shù)募扇眨呐莆还┰谒吕铮磕赀@個時候,闔府都要去上香祭拜,饒是素來被邊緣化的姬玉瑤,都不得缺席。 姬玉落自然是不知此事,但她現(xiàn)在知道了。她稍頓片刻便應(yīng)下,離開主院后,路上她問碧梧:“府里昨日可有要事發(fā)生?” 碧梧茫然看她,不由惶恐道:“奴婢未曾聽說,小姐,怎的了?可是夫人說什么了?” 想也是,碧梧整夜都囿于別院,她能知道什么。姬玉落搖頭,道:“沒什——” 話音未落,長廊拐角處迎面撞上個人,姬玉落后退半步站穩(wěn),抬頭見原來是姬云蔻。 姬家三姐妹里沒有模樣平平的,她們大多都承了姬崇望的好皮囊,哪怕是顧姨娘生得一般,綜合生下的姬云蔻卻也算個清麗的小美人。 只是她這會兒兩眼通紅,左臉上掛著個巴掌印,實在漂亮不起來。 姬云蔻忙用手捂住,狼狽道:“看什么看!” 姬玉落對她這巴掌印的由來并不好奇,淡淡掠過一眼便要從她身側(cè)錯開,誰料姬云蔻被她這云淡風(fēng)輕的態(tài)度刺得眼疼,并不讓路,陰陽怪氣道:“大jiejie果然是要嫁給大人物了,底氣都比往日足呢。” 姬玉落瞥她,很慢地點了點頭,道:“還好,比不得二meimei聲音洪亮。” 姬云蔻怔了怔,眸中閃過一絲陌生和訝然。 嫡庶之間是條天塹,庶出的子女若是處處被灌以不如嫡出的想法時,難免會心生敵意,可表面上裝也要裝出和和氣氣。 但姬玉瑤不同,她身后無人撐腰,姬云蔻向來是不怕她,這些年明面上的冷嘲熱諷沒少過,她這個長姐膽小怕事,一次都沒有回過嘴。 姬云蔻繃直嘴角,心想面前這定是知道了什么,才敢這樣挖苦她。 思及此,她眼又紅了,猛地攥住“姬玉瑤”的手腕道:“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父親要將我許給那個窮學(xué)生?定是三妹告訴你的,這事兒是不是夫人的主意?” 原來是因為這事兒。 姬云蔻恐怕還真是冤枉人了。她口中那個窮學(xué)生是姬崇望最得意的門生,若真是林嬋來挑,定是往最次的挑。 可惜不管是顧柔還是姬云蔻都不明白這個道理。 姬玉落哂笑道:“二meimei真想知道,不如去跟母親問個究竟,與我糾纏做什么?” 不知為何,姬云蔻從她平平無奇的話里品出了一絲別樣的譏諷,像是在罵她蠢,可再看她面上神情卻并無異常,仿佛只是她的錯覺而已。 就在姬云蔻恍惚的一瞬間,聽不遠(yuǎn)處的聲音傳來,“阿姐!” 姬嫻與從綠蔭下跑來,她看著兩人拉扯的手腕,蹙眉道:“二jiejie你作甚?你這樣弄疼阿姐了。” 姬云蔻松開手,煩道:“說說話而已,我去給母親請安了。” 她漠著臉離開了。 待姬云蔻走遠(yuǎn),姬嫻與才小聲道:“清早顧姨娘說漏了嘴,說是父親要將二jiejie許給一個學(xué)生,二jiejie聽后不樂意,一早就去書房鬧起來,父親那個脾氣,哪容得旁人駁他的主意。她挨了罵又挨了打,想必正煩著,沒說什么糟心話吧?” 那頭,姬云蔻走出一段距離,丫鬟娟兒便勸道:“小姐何必同大小姐過不去,如今在夫人院子里,三小姐那樣護短,鬧開就不好了。若是夫人聽說,萬一拿您不尊嫡長做文章,告到老爺那兒,咱們可就沒理了。” 姬云蔻輕嗤一聲,回頭看廊下的兩姐妹正湊近說著小話,隨后姬嫻與塞給“姬玉瑤”一個小匣子,言笑晏晏,全然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 她盯著“姬玉瑤”,陰陽怪氣道:“她算什么嫡出?” 丫鬟沒吭聲,只當(dāng)姬云蔻這話是嘲大小姐在府里的境況。 可只有姬云蔻自己知道,姬玉瑤本就不是什么正兒八經(jīng)的嫡長女,她本該和自己一樣——不,姬玉瑤還不如她呢! 她阿娘好歹是姬家正兒八經(jīng)抬進(jìn)門的妾室,可姬玉瑤…… 姬云蔻眼里不由露出鄙夷。 這幾年,身邊人都以為她時不時捉弄為難姬玉瑤,只是將對嫡庶之間的怨恨發(fā)泄在她身上,畢竟姬玉瑤嫡出的身份是真,無人可依也是真。 但其實不然。 起初,姬云蔻確實不太看得上這個軟弱好欺的長姐,看她過得不如自己,還能有一種“嫡女又如何”的快感,但到底聽信早年傳言,生怕沾上姬玉落那八字不祥的霉運,對她避而遠(yuǎn)之。 不算熟絡(luò),卻也絕不會刁難于她。 直到有一日,顧柔酒醉,拉著嬤嬤哭訴妾室的日子有多么多么不易,她說: “都說夫人性子嬌蠻,老爺對她情誼已淡,可正室到底是正室,真出了事兒,他的心也是往他夫人那頭偏,我又算了個什么東西,日日噓寒問暖也不及他們才是一家人。” “你以為他真是對我有幾分情?嗤,不過是在林氏那兒討不到溫柔小意的好話罷了。老爺那人好面兒,就喜歡人敬著他拿他當(dāng)圣人看,可他做的那些臟心爛肺的事哪一樁林氏不知?林氏知道他內(nèi)里的腌臜樣兒,他對著她沒有體面,但他以為我不知道呢,才愿意來我跟前說幾句話。” 顧柔嗤嗤地笑:“他若真是圣人,怎會做那等子去母留子的惡事。不過該說不說,咱們夫人是真大度,將一個妓子之女收作長女,日日聽她在跟前喊著母親,可不得嘔死,這正室夫人還真不是誰都能當(dāng)?shù)摹?dāng)初那妓子懷的還是一對雙——” “哐當(dāng)”一聲,門外傳來一聲巨響,顧柔的醉意瞬間驚醒,忙止住話頭,起身就要去看。 可惜沒能聽顧柔把話說完,但這信息量也足以將姬云蔻震得丟了三魂七魄,她捂住唇,踩著一地碰碎的陶瓷花盆,丟下手里的貓倉皇而逃。 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長姐并非嫡出,而是跟她一樣的庶女,且她的生母甚至只是個卑賤的妓子,連抬進(jìn)家門的資格都沒有。 后來她再見到姬玉瑤,心里總不自覺將她拿來比較,那種在身份上高人一等的快感,庶出的她從未體會過,姬云蔻實在喜歡這種感覺,于是常常在姬玉瑤身上找點存在感。 可漸漸的,嫉妒心也油然而生。 每當(dāng)看到姬嫻與親近姬玉瑤,嘴里說著“我阿姐”如何如何,或是像適才丫鬟拿嫡庶來區(qū)分姬玉瑤和她時,姬云蔻心中便想,都是庶女,憑什么姬玉瑤就能占著嫡出的身份? 如果沒有這層身份,姬嫻與可不見得還對她這樣好。 就連阿娘也時常愁道:“別看你長姐眼下境況不好,可她到底是嫡出,將來的婚事雖不會太好,卻也不會太差,倒是你…… 這樣的嫉妒和不平才使她對姬玉瑤有了強烈的敵意。 尤其是如今,兩人在婚事上的境遇天差地別,姬云蔻愈想愈不甘,眼眶迅速紅了一圈,眼淚劃過臉頰只覺得火辣辣的疼。 丫鬟在旁小心翼翼催著,姬云蔻才從往事里抽神而出,再看廊下,半個人影都沒有了。 - 姬玉落已經(jīng)回到別院。 她以小憩為由屏退了碧梧,倚在窗旁擺弄著老夫人送的那套頭面,赤金珍珠步搖在日頭下泛著波光,倒是好看。 可天下沒有白掉的餡餅,縱然她對這些彎彎繞繞的心思并不太關(guān)心,但直覺昨日出的事,恐怕不是什么小事。 姬玉落抬眸,朝窗外輕喚道:“朝露。” 話音墜地,房檐上那簇樹蔭猛然抖動了一陣,樹葉簌簌而下,隨之落地的還有一個背著劍匣的少女。 她約莫才十四五歲的模樣,馬尾高高束起,嘴里叼了支糖人,歡歡喜喜地蹦過來,“小姐!” “昨日發(fā)生什么事了?” 聞言,少女從懷里摸出本冊子,上頭的字歪歪扭扭,只有她自己看得懂,她翻過幾頁,道:“昨日顧姨娘差人去了勝來賭場——” “不是這個。”姬玉落打斷她,說:“壽春堂,老夫人江氏那里可有事?” 朝露揪著眉頭嘩啦啦翻了好幾頁,也不知其中記了多少雞毛蒜皮的小事,她驀地停在某頁:“有是有,不過是三更天的事兒。那會兒姬崇望得了個消息,匆匆就往宮里趕,這事驚動了壽春堂,江氏還請了林嬋去敘話,說是給太子授課的許太傅以謀逆罪被下了獄——好像是小太子言行不當(dāng),話里隱有蔑視今上、覬覦皇位之意,經(jīng)查證后是太傅所授。” “拿人的是錦衣衛(wèi)?” “霍顯?” 朝露點頭應(yīng)是。 剩下的不必再問她也大抵明白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