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不善(重生) 第9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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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起身離了值房,出宮門往府里行去。 待過府門,司瀅也正好趕來。 “哥哥。”她一面打招呼,一面替哥哥拭掉肩臂上的塵灰。 兄妹兩個走到樓廳,楊斯年已把天子的舉動告訴了司瀅。 聽完,司瀅怔怔然說:“看來,陛下是真不想讓我夫君活啊。” 話是對的,楊斯年深以為然。 這樣的圣令,大理寺但凡不是顢頇之輩,都瞧得出天子有多想坐實謝枝山的罪。 那么重審之時,該要模糊疑點的,便不會再細究。 不過臨陽宮那位,確實也不得了。 司瀅連連點頭:“原來皇妃娘娘,吹枕邊風這么厲害。” 枕邊風?楊斯年掀出些笑意,摸著指骨上的筒戒轉了轉:“別怕,總要讓她露一露頭,才好做后面的事。” 興許是見慣波瀾,司瀅沒有哥哥臉上看到什么起伏,也慢慢把心定下來。 略待了待,她往府里回。 經過教坊司時,揚目看了一眼。 女樂們都穿著朱紅衫子,或在排演,或是抱箏樂臊眉耷眼地立著,偶爾與同伴閑談,也不怎么敢說笑。 大事要來臨時,除了等,也便沒別的了。 司瀅回到府里,過沒兩日,泉書公主又來了。 比起上回郁郁寡歡的模樣,她這回歡快不少。 趙府貪墨的案子起了,來年北坨的歲幣能得減免,也算是給母國立了回功,至于男人…… 泉書眨著玻璃珠子一樣的眼:“宮里都在猜,說肯定小皇子接位,如果新帝登基,我阿爸或阿哈肯定要來朝賀……離開這么久我也想家,到時候,隨他們一起回去算了。” 想家肯定是真的,但要回去也肯定是氣話,她既然來了便代表的是北坨,哪有說回就回的道理。 司瀅帶她在園子里閑坐,聞言問了句:“貴主跟四表弟……許久不見?” 泉書掐掐日子:“好像從謝大人入獄之后,就沒見過了。” 說完后知后覺,訕訕地笑起來:“忘了,我是來安慰你的,不該跟你說這些。”又問司瀅:“你怕不怕啊?” 司瀅嘆一口氣,當然知道她為什么問這個。 大理寺換了一批人審案,說不定走個場面草草蓋戳,硬把這個罪名安在謝枝山頭上。 先倒了他,至于所謂的真兇,那也是后話了。 朝堂從來不好混,權黨互斗有,皇權傾軋,也難逃。 當中種種太過復雜,并不合適聊,泉書想了想:“聽說皇妃向陛下求情了,不管怎么樣,不要禍及女眷家人。” 話才說完,聽到有穩穩的腳步聲。 二人看過去,太陽照得山壁發亮,而假山后頭,繞出個袁小郎來。 病假告完,他已回了錦衣衛當值,這會兒也是一身輕便貼里,戴烏紗,腰間一柄長刀。 司瀅起身:“四公子?” 小郎君喊了聲表嫂,別別扭扭說:“我正好在附近辦案子……經過府里,來看看舅母。” 看舅母看到園子里來了,司瀅也不點破,順著他的話道:“四公子有心了,婆母這兩天確實又不大舒服,你能陪她說兩句話也是好的。” 見司瀅還對自己笑,袁小郎一臉愧怍:“我其實沒什么臉來,我爹……” 該怎么說好呢,小郎君腦門子掙得不停冒汗,他偷眼一顧,見泉書背著身在看草坪,心思便越加復雜。 “我幫不上什么大忙,托衙門一位兄弟的關系,晚點打算去看看大表兄,表嫂……有什么話需要我帶的么?” 正值午陽盛時,司瀅被照得有些刺臉,小腹也隱隱覺得不適。 她想了想,是有話要說的,腦袋像卻勾了芡,一時不大記得起來。 于是想來想去,說了句:“讓夫君別要放棄……家里人都等他回來。” 這話她自己聽來干巴,但在旁人耳朵里,卻很心酸。 泉書轉回正面,老成地拍了拍她的肩:“清者自清,你放心吧,謝大人肯定沒事的,構陷他的人也肯定不得好下場。” 說話間,感覺有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這位公主又抿了抿嘴:“我該走啦,你自己保重,不要胡思亂想,也不用送我。” 話撂完,腳也踩了出去。 大抵給她當侍衛當出慣性來了,見泉書真要離開,袁小郎下意識也跟了過去。 走出一段,又覺得該要道個別。 可回到去,卻見司瀅捂著小腹,面色好像有些比剛才白了些。 小郎君嚇一跳:“表嫂怎么了?” 司瀅放開手,紅著臉說了句沒事。 見他狐疑,便指了指旁邊一個碟子:“這里頭的蜜餞方才貴主吃了不少,想來是喜歡這個味道的,我本來打算包上一些讓她帶走,但沒來得及,不知四公子方不方便幫我送一趟?” 小郎君看了看碟子,又看她,躊躇地問:“表嫂……真沒事么?” “真沒事,四公子再不去,貴主怕是已經上馬車了。” 這話一出,終于催動了袁小郎,他端著盤蜜餞,有如酒樓小二般,拔腿追了上去。 只是臨走前看司瀅的那一眼,有些奇怪,像是窺見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織兒看出司瀅不適,上來問她:“少夫人怎么了?” 司瀅記著日子:“可能是快來月信了。” “那回房里歇著吧,奴婢去準備藥。”織兒伸手托著司瀅的肘:“按方子,這次該是最后一回了。” 司瀅點點頭:“這回該是減半的量。” “那剛好,以后再不用吃,等郎君回來,咱們府里也該添丁了。”織兒滿臉喜興,但很快又憂愁著:“可是……郎君幾時能回呢?” 司瀅捂住小腹,嘴角微微一捺,應該……快了吧。 秋陽一碧萬頃,宮里宮外同樣的太陽,但乾清宮的簾子卻到處打得嚴嚴實實,生怕秋風溜進來吹著天子。 好沒兩日,天子又開始咳血。 他自覺大限將至,要請筆墨與璽印,請來了,卻又因喘疾而一度無法繼續。 這么來回折騰,自己也煩不勝煩,脾氣暴躁起來,動輒拂摔重物,嚇得御前伺候的大氣都不敢喘。 終于,在嘔出一大口烏血之后,天子命太醫院下了封針,召集內閣臣屬,擬定遺詔。 吩咐的頭一樁事,便是賜死龐貴人,褫奪西寧侯府爵位。 再一個,便是重懲罪臣。 趙東階的案子證據確鑿,而謝枝山的事離蓋案只剩呈遞卷宗,總之這二人要一同法辦,才可寬帝心。 許是聽了皇妃求情,恩典也留了,看在謝府祖上有功,以及太后的份上,謝府那頭,只奪了謝母的誥命。 皇妃垂著眼在旁邊凝立,待聽到傳位之時,外頭忽有人稟聲,說長公主來了。 見得來人,天子弱聲喚了句長姐。 “陛下……”長公主上得前來,見他這幅虛弱模樣,不由哽咽:“數日未見,陛下受苦頭了。” 被手足間的淚腔灼痛,天子喉頭也躥上一口酸澀。 曾怨過這位長姐待自己不如其它兄弟親厚,加上她后來寡居甚少出府,因而即位之后,姐弟兩個也不怎么有往來。 但眼下,至親不過血脈同輩。 姐弟兩個話了幾句,天子問:“長姐怎么來了?” 長公主將淚抹干,說話也不轉圈,直接便問道:“大行皇后之死,不知陛下可還關心?” 天子急怔:“長姐……何意?” 長公主道:“昨日我去相國寺為侄兒婚事合八字,回來時,卻意外救了個人。” 說罷,將目光調轉:“倒也巧,那人便是云平寺方丈,而據他所言,自己是遭人滅口追殺……滅口之人,便是國公府邸。” 國公府,皇妃的娘家。 一言出,幾名閣員俱是大驚失色,而天子心跳驟跌,越加目定口呆。 長公主還道:“陛下倘不信,我也有旁的證據,只不知皇妃娘娘,是否有辨言了。” 天子攥緊了手,慢慢轉過頭去。 在那凌厲透骨的視線之中,皇妃往后退了兩步,寸骨皆軟。 “是你……”天子張了張口,欲要說些什么,卻驀地排出兩沫血,陷入昏厥。 作者有話說: 我來了,抱歉大姨媽……布洛芬吃得太晚,敲了好久的門才知道我痛在哪里(`●__●ˊ)/ 其實全寫完了,但最后一章再給我幾個小時,我潤潤色。這章發紅包,等我! 【感謝營養液啵啵】不要再提醒設昵稱了:10瓶 荼蘼:2瓶 鶴望蘭:5瓶 睡睡:10瓶 紅棗桂圓兒茶:1瓶 “”:10瓶 someone:10瓶 睡睡:5瓶 北柘:1瓶 吃貨baby寶:2瓶 41897576:10瓶 第七十章 正文完結 ----------- 一夕巨變。 天子進入持續的高熱, 偶爾蘇醒,連進食都困難,肚子里更存不住吃食。 這樣點燈熬油,油總有熬干之時。 某日睜眼半晌, 好不容易能說話了, 天子自覺到了彌留之際, 便再度喚來內閣請了璽印,重敘上回不曾擬完的遺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