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不善(重生) 第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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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看著,倒像她們老家那頭的耙耳朵男人,老實巴交,唯唯諾諾。吵架后跟在妻子屁股后頭,走一步挪一步,訕訕的,沉默的。 非要找句話來形容,大概是謫仙一樣的木疙瘩,看起來十分好欺負。 但這話只敢在心里盤旋,給織兒兩百個膽子也不敢說出來。 她抱著食兜過去:“郎君,您怎么我們姑娘了?” 明明是個意外,但到了第三個人眼里,就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的誤會。 謝枝山為難地看了眼司瀅,端著孩子站起身,半晌,從牙縫里擠出一句:“你……勸勸你們姑娘。” 說罷提步想走,然而不過一步,被織兒攔住。 “郎君可不興就這么走,既然是您把我們姑娘弄哭的,您不得哄好才算么?”織兒驚訝地看著他,言之鑿鑿。 謝枝山冤字當頭,卻也不知怎么應對這丫鬟的無知與無理,皺著眉頭熬在那里,一時不上不下。 最終,還是司瀅出聲解的圍。 她悶悶地喊了聲織兒,緩了兩息,把臉從肘彎里頭抽出來:“你別為難他了,不干他的事。” 織兒不大信:“那姑娘怎么紅眼睛,還哭了?” “是我不小心撞到腳,痛的。”司瀅吸吸鼻子,勉強堆出個笑。 織兒哦了聲,也不敢再攔謝枝山。 再看謝枝山,懷里的小娃兒已會認人,見司瀅重新露了臉,也不饞謝枝山的手指了,哇啊啊地要再過去。 真不知羞。 謝枝山哪肯再讓他如意,一心想把這犯了事的給強行帶走,于是兩條鐵臂下勁箍著,匆匆便朝外走。 方走到亭外,只感覺小娃娃扭得更兇,驀地一陣暖流沖到身上,謝枝山打了個激靈,立時滯住。 他難以置信,慢慢低下頭,與那團頭團腦的奶娃娃相望。 對方憋紅了臉,無辜地看著他,接著把嘴一癟,搶先哭了出來。 恰好沈府的奶嬤掐著時辰找過來,一聽這哭聲就知道出了事,趕忙上來把孩子抱開,嘴里迭聲道歉:“小公子不懂事,表公子莫怪,莫怪……” 謝枝山整個僵住,渾身氣血逆行,面色青青白白變個不住,煞是嚇人。 沈府奶嬤先頭沒與他接觸過,見狀嚇得不知所措,還是司瀅讓她先把孩子帶去換尿片,這才抱著人走了。 “表兄……”司瀅遲疑地走過去,被謝枝山制止了:“別過來!” 他長長地吸了口氣,轉過頭,見她那沒規矩的丫鬟把臉撇到一邊,憋得嘴唇子時隱時現,兩只眼睛亂眨不休,像要發羊角瘋。 謝枝山委屈地看著司瀅:“你也想笑是不是?” 司瀅搖頭:“我沒有……” 然而嘴上否認,但一開口就破了功,臉面抽搐,笑得捂住了臉。 幸好她還知道克制,沒多久又松開手,一本正經地安慰謝枝山:“表兄別怕,奶娃娃的……干凈,跟水差不多,你回去洗一洗,換身衣裳就好了。” 東西在自己身上,謝枝山怎么不知道她這是在哄騙他,然而當下之急,確實是回去換洗。 他麻木地看了眼濕掉的衣擺,將兩手掩在一起,大袖蓋住溜長的水漬,跟陶塑上穿曲裾的宮人似的,往前走出兩步。 大概意識到這樣很別扭,又停下來,撤了一只手。 幸好袖闊而大,一只也能遮住。況且……也沒人敢看他那里,其實不遮,也沒什么打緊的。 他沒再急著走,而是回過身,挺著腰昂著頭,以一種散漫,無事發生的姿態問司瀅:“我那扇袋,做得如何?” 人在擺架子,還是立如松柏,然而那張清致的臉上滾著一簇紅,欲蓋彌彰。 原來也是個薄臉皮。司瀅這樣想著,嘴里應道:“近來不得閑,明兒才有空給表兄忙那個。表兄要是著急,不如找府里的繡工趕一趕?” 謝枝山點點頭,意也不在扇袋:“不著急,你慢慢繡就是。府里繡工不如你手巧,沒得浪費了我的好料子。” 這時候還裝模作樣地夸人,司瀅好心提醒他:“表兄還是快些回吧,過會子那個干了,會有氣味的。” 謝枝山抿了抿唇,怨懟地看她一眼。然而體面是體面,掛著一坨不雅的濕淋淋使他萬分難受,于是曼曼地應了一聲,甩開步子走了。 他身段是極好的,不柳不敞,走路向來很有風姿,這回也不例外。然而那風姿后頭是怎么個狼狽相,也只有這亭子里頭二女知道了。 待人走遠,織兒噗地笑出聲,蹲在地上直揉腸子。 司瀅也放開笑了一會兒,早先的那份難堪淡了許多。等好不容易停下笑,她點點織兒:“下回可別那樣了,要惹了表兄不快,可有你好受的。” 這是在說先頭織兒攔謝枝山的事。 織兒認錯,說自己方才也是逞一時之勇,心里其實也后怕。但說完,卻又嘀咕道:“我其實……也是為了試探郎君。” 司瀅定了定:“探什么?” “探郎君他……是不是當真喜歡姑娘。” 作者有話說: 謝生:我猛男的形象遭到破壞,沒臉見人了…… 晚點還有一更,估算正確的話,應該能到文案劇情(▼皿▼#) 【感謝灌溉營養液】drew:5瓶 叮當快遞老婆送到家:10瓶 楊綠猗:3瓶 metoo:1瓶 阿花:1瓶 栗子樹下小花貍:2瓶 阿初臉不圓:5瓶 呆桃女朋友:3瓶 有棲:5瓶? 第三十五章 日久生情 -------- 對于這件事, 織兒很執著,甚至比司瀅本人還要積極。 她喃喃說:“方才那事,郎君如果半分不顧姑娘,我一個丫鬟, 發落就發落了, 哪管那么多?可他容我放肆, 明顯是顧著姑娘,才沒有即刻發作。” 司瀅覺得太牽強:“表兄雖然嚴厲,但近來平和許多, 不會動不動發落人的。” “是啊,怎么突然變好了呢?”織兒順勢接話, 且自問自答:“這叫放下身段,為的什么?肯定是對姑娘動了心啊!” 動什么心?司瀅撿起抓鈴,收拾起元元的玩具來。 凡事得有因, 要真按織兒說的, 謝菩薩喜歡她,那是怎么來的呢? 難不成是因為她多次試圖冒瀆他, 的確也得過手,所以他由憤怒轉嬌羞,才對她產生別樣的傾慕? 那他心儀的,是她最丟臉,最無賴的那面? 按這樣想,到底是她有毛病,還是他不正常? 不過,謝菩薩剛才那別別扭扭的模樣, 真是怎么想怎么好笑, 跟他以往的深沉太有出入。 散在桌上的玩具一件件歸了箱器里頭, 主仆二人往蕉月苑回轉。 織兒還在嘆:“其實剛才……我以為郎君跟姑娘表明心意,姑娘不愿意,他就惡人行徑恐嚇您,想強取豪奪使橫的,才把您給嚇哭了。” 司瀅嘴角一抽:“大白天的奪什么奪,越說越不像話。” 不過回想那幅呆相,眼睛鼓得老大,連呼吸也頓住,直挺挺活像僵尸。 有那么一瞬間,她差點以為他要流哈喇子了,可見男人都一個臭德行。 織兒猶不死心,敲缸沿問:“對郎君,姑娘怎么想的?” “我覺得不大可能。”司瀅捵了捵衣角,實話實說。 “為什么?” “因為我想不到,他為什么要喜歡我。” 織兒撐了撐眼:“姑娘想歪了吧,喜歡就喜歡唄,郎君還能是圖姑娘什么?” 司瀅噎了下。確實,她渾身上下有什么不是他給的?他……能圖她什么? 織兒開始長吁短嘆:“郎君不是膚淺的人,肯定不是對您的相貌身段動心,不然出來那會兒,直接就給您接房里伺候去了,哪用繞這么大彎子,又是認表親,又是給介紹夫家……” 哩哩啰啰一長串,織兒果斷地跺了下腳:“我直說了吧,郎君喜歡姑娘,肯定是貪您這個人。這叫日久生情,越瞧您越覺得稀罕,覺得順眼,想跟您在一塊兒!” “盯著路,別激動。”司瀅看得好笑。 正好穿過花圃,有只粉蛾子朝人面門撲過來,她拿扇子擋了一下。 看那舉止,八成是對織兒的猜想過耳不入心。 要問她在想什么,左不過覺得自己這丫頭從揣想到妄想,盡瞎琢磨。 聽這份急切,恨不能明天就改口,喊謝菩薩作姑爺。 再看織兒呢,簡直哭笑不得,認為自家姑娘這腦子里,總有道彎擰不過來。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本來也是傍人門戶,總覺得自己低人一等,郎君先頭又造了一幅等閑莫近的姿態。雖說改得快,但最開始的態度銅墻似地矗在那里,要想讓姑娘相信他的愛慕,恐怕不容易。 所以說來說去,也是自己造的孽。 但不能就這么不理會,于是點拔道:“姑娘,咱要想,也該想郎君是幾時喜歡上您的,您覺著呢?” 日頭刺眼,司瀅覺得這丫頭八成是沒睡飽,犯迷糊了。不然怎么一個勁鉆牛角尖,愣要說謝菩薩喜歡她? 明明他前些時日著急得很,見她和丁將軍沒了可能,就立馬過來催她另找…… 走到蔭處,踩過梅花門,司瀅忽然停住。 如果織兒猜的是對的,那上回在廊子里頭,難不成……他是在暗示她,在毛遂自薦? 所以,不是他越來越怪,是她豬油蒙了竅,死腦筋一根,從沒能領會到? 這么想著,突然打了個哆嗦。 而此時的陶生居,謝枝山剛從湢室里出來。 一路走,一路系著領下最后那顆紐子。 自己孩子都沒尿過,先給個同輩尿了一身,像什么話? 不過丟臉歸丟臉,但她憋笑的模樣極生動,笑起來也很好看。 當然,如果不是嘲笑他的話,他會愿意留在那里一直看。 她很……足,是他的福氣,更令他神往。 紐子扣正,謝枝山口干舌燥,掉入好一陣的回想與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