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不善(重生) 第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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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說不出馬車,又說要跟著溜達一圈,司瀅有顧慮,很快打起退堂鼓來。 似是看出她想離開,袁逐玉倏地起身,急沖沖敲了敲車板子:“走!快走!” 駕馬的車夫也是奇怪,不知是怕了袁逐玉還是怎么著,竟然一聲不吭就把馬給趕起來了。 車廂搖晃,司瀅差點打了個趔趄,袁逐玉扶住她:“當心點啊,別回頭磕著哪里,還真得跑藥堂子了。” 這些日子關禁閉似的,能順利出府,袁逐玉得意起來,放開司瀅后正想撩簾子往外看,馬車突然劇烈地顛動了下。 袁逐玉身形一崴,人都差點翻了個面。 她氣煞了,正想喝斥車夫時,立馬又是極大的一下撼動,而在馬兒咴咴的嘶鳴聲后,整輛馬車都失控地跑動起來…… …… 另一頭,皇宮大內。 醉了半夜,忙了半宿,謝枝山難免委頓。 朝后忙了一陣,他從文淵閣返回,正遇同僚嘆氣:“大行皇后的謚冊又被打了回來,陛下說了,溫恭貞順太過表淺,大行皇后不愛聽這樣的詞,讓再斟酌斟酌新的冊文。” 有人跟著苦笑:“是啊,上回說咱們行書太過油滑,這么改來改去,幾時才能把謚號給定下?” 少年夫妻,正值情熱之時天人永隔,那份傷悼是生動且哀遠的。天子悲慟不絕,便折騰起翰林院的文士來,令人苦不堪言。 謝枝山跨進值房,那張臉便成了一眾同僚眼里的新鮮事。 “喲,謝大人如此憔悴,昨夜被貓兒給鬧了?”汪秋同納罕道。 盧懷的打趣更直接些:“哪是鬧?瞧咱們謝大人這臉垮得,怕不是被撓了一夜吧?” “貪杯誤事,不提也罷。”謝枝山擺了擺手,坐去桌案后頭。 只是貪杯么?汪盧二人別有深意地對視一眼,但到底沒好多問。 這一個白晝過得分外慢,好容易下了值,謝枝山從成摞的敕書里擺脫出來,往宣佑門去。 他惦記著回府吃司瀅親手煲的藥膳,一路歸心似箭。 好容易回到府門,便有人急吼吼迎上來:“郎君,表姑娘出事了!” 遲重的暮色下,謝枝山身形一晃,眼神擒住對方:“你說什么?” 作者有話說: 謝菩薩(發q版 發瘋版 掉紅包,下幾章也有≡^v^≡ 第二十三章 情哥哥 ---------- 他眉間壓著寒霜, 盯得門人出了一身汗:“就早些時辰,表姑娘出府驚了馬……” 不久前的飛來橫災被提及,越往下說,謝枝山的臉便越沉。 府門口驚馬, 還直接把人擄走了。 真就這么等不得, 看來要不是這些日子府里有所防備, 早就直接進去動手了。 百密一疏,到底還是讓人尋著了機會。 “我讓鐘管家帶人出去找,也差了人去報官衙。”一道聲音揚起, 是謝母走了過來。 近了,見兒子目光打在自己身上, 老太太下意識推脫:“玉兒是偷摸溜出去的,這事我可不知情……” 聲音漸次矮下去,驀地又一擊手心 :“那個車夫有問題, 指定是為財擄人!把他家小給扣起來問一問就知道了!” “是擄人, 但為的不一定是錢財。”謝枝山閉了閉眼,心上痙攣一陣。 如果是趙東階動的手, 他想要的,只怕是人命。 余暉投落,謝枝山的身影凝沉起來。他按住洶涌的心悸,沉聲吩咐:“把莊子鋪子的人都調過來,沿著馬車……殘骸附近找找,還有城郊各處崖坡湖海,都一并搜尋。” 謝氏家大業大,在京的人攏起來不少人, 加上府衙和陸慈拔來的錦衣衛, 浩浩的人叢分開, 在燕京城外四散開來。 只是天色將暗,挑著燈燭找人實在費勁,小半宿眨眼過去,折騰得人仰馬翻,卻還是沒有音信。 府里要留人聽信給指揮,謝枝山挺了半宿,親自往城郊去。 夜色渺渺,視野茫茫,人也如同繃緊的弦。 心像穿了個洞,且口子越來越大,呼呼灌著風。謝枝山沿著最可疑的一段崖岸,走出將近兩里,恰好聽搜尋的人在嘀咕,說是中段好似有個洞,但不大確定。 探頭去看,借著燈籠的光能瞧見一株橫長的樹,那樹枝繁葉茂,覆影之下像是掩了小半個漆漆的洞口。 不過因著所處距離著實不算近,所以那樹茂是茂,枝干卻瞧不見有多粗,加上底下就是瞧不見邊際的湖,而夏夜的風又烈,敞著耳朵能聽到崖底拍浪的聲音,讓人膽寒。 好在馬車上藏了一段馬繩,謝枝山讓拿出來,給他綁上。 意會到他是要親自下去探,苗九嚇了一跳:“郎君,還是等錦衣衛的人來,讓他們下去吧?還有咱們和府衙的人,已經借好船……去撈人了。” 等?謝枝山搖了搖頭。 每一息,一彈指他都等不了。 再有撈人這個詞,便已然是兇多吉少的意思,這樣的等待,他難以接受。 “無妨,我會量力而行,倘使太過陡險,拉我上來便可。”謝枝山往下看了看,已開始估算起行動軌跡。 苗九幾勸未果,主子威嚴又不容觸逆,他只得聽從吩咐,抻開了繩子。 也怪他不濟,身手比時川差遠了,可惜那小子犯事不在,關鍵時刻頂不著用場。 其實旁邊也有幾個家丁,但身手還不如他,如果挨個下去,一條條命折了不打緊,重要的是耽誤功夫。 這么峭的壁,一個不慎就得掉到湖里,滿目黑蕩蕩的水,不淹死也得凍死。 這么著,只能是謝枝山親自涉險。 繩子系在腰上,隨著動作一段段往下放,謝枝山摒著氣,手腳并用地朝那株樹的方向落去。 崖壁不少沙石,所經之處簌簌地落,掉到下頭像消失了似的,半點聲息都沒有。 有那么幾下他真就差點踏空,還好臂力受得住,人也不急躁不慌亂,才得以穩當地下去了。 慢慢地,謝枝山接近了那株樹,然而探目去看,卻發現旁邊是一塊巨石,而并非什么洞口。 那石塊黑黝黝的,稀薄的月光之下,仿佛在嘲笑他的錯眼與無用功。 風掃過來,更冷了。謝枝山十指收緊,咬牙盯著那處看了會兒,正想返回時,忽而捕捉到幾下細碎的動靜。 枝椏長滿了葉片,巍巍的抖了幾下,像是被風吹給的。謝枝山在一片混沌中定晴,未幾,見得滿是葉子的樹枝被扒開條縫,當間有人仰起頭,驚訝地盯著他:“表兄?” 謝枝山眼眨不動,嗓子更是緊得快要粘到一處去了,嘗試好幾回才勉強抖開,唔了聲:“是我。” 司瀅也看著他,泥木人一樣,仿佛不敢相信。 這么對望著到底有些傻,也不是什么談說的好時機,謝枝山勻了勻氣息,率先瞥開眼去看別的地方:“你在的地方……是凹壁?” 司瀅點點頭:“是個洞道,可以落腳的。”說著把枝條扒開了些:“表兄要下來吧?踩這個地方,樹干壯實些,別踩那塊石頭,是松的。” 見她半個身子都快探出來,謝枝山擰眉:“你站回去,我自會看著辦。” 聲音凜得像鋼刀,司瀅縮了縮脖根,往回退回半步,瞧著他一寸寸爬下來。 見那腳尖踮到洞口的地面時,她遞出手:“表兄慢些。” 謝枝山找準實地,再摸索著沉下身子,待覺得安全了,便松開樹干,一把牽住她。 手心貼著手心,用力到掌紋都扣在一起,交擦出綿長的熱息,直涌進心里。 崩了半宿的弦終于松開,謝枝山眉宇平復,上上下下打量起司瀅來。 釵環掉了,發髻散了,滿頭烏發逶迤地籠在肩后,身上的牙色衫子幾下里都掛爛了,更顯她單薄伶仃。 “可有受傷?” 司瀅搖搖頭:“沒,我好好的。” 被歹人從崖上扔下來時,她正好掉在這叢樹上,且眼疾手快地抓住樹干,這才活了下來。 “可是五姑娘……好像落水了。” 謝枝山沉默起來,半晌出聲:“已經出船了,別擔心,應當不會有事。” 司瀅點點頭,悚嚇許久的一顆終于落回腔子的同時,眼眶也悄悄紅了起來。 早些時候雖然撿回一條命也得了個容身之所,她卻并不敢呼救,生怕再把歹人給引來。這會子見到謝枝山真神般從天而降,雖然態度生硬了些,卻足以她撫平這許久的驚悸。 正戚戚時,聽得一聲嘆息:“哭什么?我總是會來找你的。” 男人的手伸過來,將糊在她腮上的一綹發拔開。溫熱的指腹在膚面逗留一瞬,燙得臉發癢,更引得人心悸不已。 也是這么一碰,司瀅突然意識到和他的右手仍在交握著,一直沒松開。 記憶使然,她嚇得立馬抽手:“對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分開得猝不及防,謝枝山蜷了蜷空掌,再盯著司瀅粉成一片的臉琢磨片刻,開始把腰上的繩子解開,走到洞口去。 繩端先拉三下,再拉一下。 岸頂很快有人聲傳來,只是隔得遠加上有風干擾,降到洞口只聽著雜碎的音,大意是知道找著人了。 那么接下來,就是去準備施救了。 按謝枝山的考慮,這繩子承重有限,僅能拴一個人,如果讓司瀅上去,她體力是必然支不住的,徒增危險。 做完這些后,謝枝山褪下外袍遞給司瀅:“衣裳披著,夜里濕氣重,這里又是湖上,當心受風落下病根。” 司瀅想要推脫,見他死盯著自己,只能接過,喏喏地道了聲謝。 袍子罩到身上,便撲天蓋地都是他的氣息。 安靜的冷檀,微苦的墨水味,還有男子貼骨的體暖。 只是他一身對襟中衣,白得像囚服一樣,唯有衣帶飄祆,講究人怎么也體面不起來。 司瀅低頭攏好袍緣,往洞內走了走,又去喚謝枝山:“表兄來這里吧,那頭風大,會冷。” 謝枝山應聲挪步,問她:“身上不是有玉佩?怎么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