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不善(重生) 第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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頰側微陷,淺淺的笑渦像兩只酒盞,謝枝山晃著神,凝住似的。 見他眼也不眨,司瀅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表兄?” 丟了魂的人回過神來,綿長地唔了聲:“怎么?” “表兄躺下歇會子吧,時辰也不早了,指不定一覺醒來全好了呢?”司瀅心有渴盼。 謝枝山搖了搖頭:“傷口疼著,躺不了?!庇挚粗?,一雙眼似笑似嗔:“我睡了,你會走么?” 他撐著迎枕,嬌態襲人,像一尾發情期的蛇,蠢蠢欲動地要纏到人身上。 氣氛逐漸怪異起來,司瀅干巴巴地笑:“表兄睡了,我也便回蕉月苑去,明日再來看表兄。” “方才還說守著我。”謝枝山目光游過去,像在看始亂終棄的薄情人。 司瀅有些招架不住,低頭去看被面,上頭躺著兩只鮮凈勻長的手。 她耐著性子,齆聲齆氣:“可男女有別,這里到底是表兄的房間,我在里頭過夜,要招人非議的?!?/br> 停了停,又添話道:“我回去想個藥膳的方子,明日給表兄燉了送來……補腦。” “……”話太直接,謝枝山嘴角聳了一下。 他其實想借機躺個幾天,但這樣就跟請大夫一樣,勢必會引來他母親的關注,萬一老太太遷怒到她身上,是他不愿意看見的。 再想想,也不忍她夙夜不休地杵在這里……總之,明日還來就好。 “那你回罷,明日莫忘了藥膳的事?!敝x枝山看著司瀅,婉轉一笑:“我等你?!?/br> 也怪司瀅抬頭不是時候,不偏不倚將那笑給接了個正著。她心頭直打哆嗦,正想出聲作別,聽得門被叩響了。 “郎君?!遍T外是苗九的聲音。 謝枝山望出去:“有事?” 苗九點點頭:“是溫泉莊子,出了條命案?!?/br> 真就一人千面,剛才還眉眼含春的人立時便端肅起來,凌厲的眼掃過去:“怎么回事?” 苗九看了眼司瀅,明顯有些遲疑。 “表姑娘不是外人,你直說便可。” 有了謝枝山這話,苗九再沒敢耽誤,連忙把告稟給倒了出來。 起因是莊子里的工役清掃池子,卻發現當中泡了一具死尸。 撈出來經辨認,是光祿寺一名主薄。 主薄算不得什么大官,但當中有令人很難忽視的一點,即白日里調戲過徐貞雙的人,就是他。 房中靜了靜,謝枝山略作沉吟:“既是命案,報京衙就是。該怎樣處置,按京衙的章程來。” 沒料想是這樣反應,司瀅問:“表兄不去么?” 謝枝山睇她:“你想去?” 這倒給司瀅反問住了。她去做什么?看熱鬧么? 莊子雖然已經給了她,但命案她斷乎是擺置不了的,否則也不會報到陶生居來。 再一忖度,又覺得想岔了,只說那位主薄是白日里輕薄過徐姑娘的,但沒說徐姑娘還在命案現場,那他確實也不必要非趕過去。 “表兄歇著吧,我先走了?!彼緸]欠了欠身,這回是真打算要走,卻見謝枝山懶坐起來。 被蓋掀開,兩條交疊著的長腿就這么闖進人的視線里。雖然他衣衫齊整,可就這么推被下床,突然到司瀅連轉身都忘了。 謝枝山倒自若得很,牽袍理袖,眼梢裊裊搖過來:“藥膳,等我明日下值再喝?!?/br> “表兄要出府?”司瀅嘴里問話,趁機瞧他。 這一舒一展,哪還見方才那病怏怏的模樣?這面目不說龍精虎猛,打兩套拳應該不在話下。 司瀅懷疑自己被訛了,而謝枝山這頭,卻自有悟會。 一眼又一眼,就這么愛瞧他么?生的是姑娘的殼,里頭怕不是裝了個色鬼的芯子。 不過他不反感她的偷眼,甚至喜歡她的視線沾過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蔓延。 這種不清不楚,似有若無的接觸,使人身心舒泰。 心猿意馬,動作便慢了許多。謝枝山亭亭立著,曼聲答她:“還是去瞧瞧,出了命案,萬一斷出是池子防護有失,勢必會影響生意。” 一席話說完,他手指搭在領口的盤紐上:“我吃不得太咸,能否少擱些鹽?!?/br> 這是大爺在提要求了,司瀅反應倒也快:“表兄放心,我會掐著量的?!?/br> 謝枝山點點頭,又添一問:“你上回做的那個糕餃,麻煩么?” “不麻煩,我明日做了一并送來?!彼緸]簡直有求必應。 “那多辛苦。”謝枝山抿著唇笑,視線悠悠地蕩過去,姣好的眉眼在燈下生輝,問她:“我走了?” 司瀅點頭:“表兄好走。” 多溫存,像是夫婿夜出,娘子依依送行。 謝枝山低低一笑,負手而去。 望著那端雅的背影,織兒喃喃:“郎君可真是個精致人兒?!?/br> 司瀅贊同地點點頭。確實拖拉,比起丁將軍,簡直可以說是婆媽了。 …… 出得府門,謝枝山上了馬車。 苗九問:“郎君,直接去莊子么?” 得了肯定答復,他又提道:“莊子里的人猜測,說那位主薄或是吃醉了酒,才失足……” “吃醉酒?倒醉得很是時候?!敝x枝山聲音淡漠。 案幾上擺了盞花鳥紋的六角燈,他半張臉透在光暈里,眼眸深濃但不見情緒,看起來深沉又審慎,與方才眉眼含春的模樣大相徑庭。 手指在桌案輕輕敲著,謝枝山含低眼眉。 趙東階。 猖狂自負的人開始在乎,這怕是他自己都不曾意識到的,失控的開端。 考量了下,謝枝山抬起視線:“知會陸慈一聲,讓他也出來一趟,有事要議?!?/br> …… 府外馬車蹬蹬跑起來時,司瀅與織兒正好回到蕉月苑。 該是覺得到了足夠安心的地方,織兒小聲揣度:“姑娘,你說那樁命案會不會跟郎君有關?會不會就是郎君安排的,比如,為了給那位徐姑娘出氣?” “別胡說,這不是能隨意猜的事?!彼緸]輕輕拍她,不讓她滿嘴巴子亂跑。 織兒作勢捂嘴:“也是,這樣手也太黑了,咱們郎君磊磊落落的一個人,不大可能干這種勾當?!?/br> 說完,把從雁南苑找來的東西遞過去。 珍珠軟鐲,跟袁逐玉那條一樣。 織兒說:“她們倒是會裝,我去的時候正碰上有人拿著這個要出門,說是發現落了這個,她們五姑娘讓趕緊給咱們送過來。” 小丫頭狐疑極了:“真奇怪,是一樣的東西,五姑娘也有,不明白她有什么好扣的?!?/br> 司瀅摸了幾顆,又拿到光下仔細分辨:“這是南珠?!?/br> 南珠,最好的海水珠子,比東珠還要貴價些。 織兒立馬瞪大了眼:“沈夫人可真闊氣,面還沒見呢,就給姑娘送這么貴重的禮物!” 司瀅唔了聲:“改明兒出去轉轉,我往瓷器鋪子認個道,正好給干娘挑個回禮?!?/br> 這府里老太太壽辰,一大家子肯定都會來,那位干娘自然也會出現,到時候她不能空手接人,空手敬茶。 不過……說到底,干娘還是看謝菩薩的面子,才對她這么上心。 想到謝枝山,便聽織兒提起道:“對了姑娘,今天在莊子里頭我看見時川了,他在掃池子做苦力,說是辦砸差事,被郎君罰到那里去的?!?/br> 說完又犯嘀咕:“真不知哪樣的差事,竟然把人罰那么狠?” 司瀅怔了下,絞著帕子,很快愧疚起來。 謝枝山的長隨,在府里是連鐘管家都要高看兩眼的,跟溫泉莊子的苦力自然是不同待遇。而時川被罰過去,八成跟她在死牢那回有關系。 換句話說,也算被她牽累的。 疲繁的一日,已容不得太多思索,司瀅困頓起來,洗漱過后便上榻安置了。 只是臨睡之前冒出個疑竇,謝菩薩今晚反常成那樣,腦瓜子當真沒事么? — 酣沉一夜,翌日的上午,司瀅都在忙活藥膳和糕食的事。 午后不久,她去正院請示出府的事。 謝母仍舊沒有出來見她,話由下人轉述,道是司瀅想去哪去哪,不用跟她請示,還說不是府里爺們的內眷,她沒閑管。 鐘管家正好來回事,見狀安慰司瀅:“老夫人性子生了些,但人到底是寬和的,表姑娘莫要往心里去。您預備出哪兒?老奴讓人給您備馬車?!?/br> “有勞鐘叔?!彼緸]笑著,報了瓷器鋪子的名。 備車的空晌,她又去廚下忙活一陣。 謝菩薩挑剔,容不得出半點錯,她不敢大意。 待確認一切齊當后,馬車也就備好了。 走出府門,司瀅踩著踏凳走進車廂,卻發現里頭已經有一個人在。 “五姑娘?”她詫了下:“你怎么在這里?” “聽說你要出門,我搭趟便車?!痹鹩褡旖窍蛏隙抵瑲g快地賣乖:“你要去給姨母挑回禮吧?她老人家的喜好我最清楚了,我幫你參謀。” 司瀅哪里敢要她的參謀,搖著頭否認說:“我最近得了個消夏的方子,打算出去抓幾味藥而已……還有,表兄似乎不讓五姑娘出府?” 袁逐玉嚷嚷起來:“可我都快憋出病來了!大表兄不給我出府,八成是怕我去找徐貞雙的麻煩而已,我才沒那么閑!” 她一撇嘴,又眼巴巴向司瀅討好道:“你放心,我也不讓你難做,我不會出馬車的,至多跟著你溜達一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