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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著樹下的雪堆,叫平嬤嬤攙著,離鉞呼哧帶喘地走過去,坐到椅子上就開始擦汗。 豆芽笑話她:“你好虛。” “暫時的。” 丟下手爐抓了把雪,倒騰半天愣是沒能團成個雪球。右手尤其使不上勁,雪都從指縫里漏完了。 離鉞苦著臉抱怨:“這手不行。” 平嬤嬤就怕她自怨自艾,迅速團了個溜圓的球給她放手里,安慰說:“這雪忒松散,不好團,小主拿現成的玩吧。” 離鉞把玩著雪球站起身,仰頭呆呆地看著樹冠,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半晌沒動。 忽地吹來一股小風,吹了她一個踉蹌,平嬤嬤欲扶,她擺擺手自己站穩了。 想了一會兒,她道:“我仿佛記得這是棵枯樹。” 平嬤嬤心中一跳:不到十年樹齡的枯樹,黎答應想必是聯想到自身傷感了,如何安慰? 常德沒想那么多,路過時插了句嘴:“是的小主,這棵枯死了。景陽宮種的都是柳樹,小主想賞柳的話,來年春天,咱可以去看看旁的。” “柳樹,是魯智深倒拔垂楊柳那個柳?” “小主懂得真多,就是話本里那個柳。” “巧了不是。”離鉞捶了一下樹干,斗志昂揚地說,“那我立個小目標,三十天內倒拔垂楊柳,就拔它!” “……” 一片沉默。 冷風再次路過,離鉞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平嬤嬤急切地把她往屋里攙:“小主,天冷了,咱回屋歇著。” “成吧。”回去再燒點靈氣改善改善體質,爭取提前完成小目標。 翊坤宮。 今早收到西寧捷報,羅布藏丹津敗逃,雍正在朝堂上大贊年將軍驍勇善戰,文武百官亦贊他知人之明。 他心中暢快,便將不甚緊急的奏折押后批閱,早早結束了今日的政務,到翊坤宮來用晚膳了。 “這道奶汁魚片貴妃愛用,挪到貴妃跟前。” “虧得皇上記得妾身的喜好。” “那自然是不能忘的。” “哇——”一聲嬰兒的啼哭從西暖閣傳來,兩人急忙放下筷子。 雍正腿長走得快,熟練地從奶嬤嬤手中接過襁褓,擔憂地問:“這是怎么了?” 九阿哥沒拉沒尿,奶也不吃,驚醒就哭。 奶嬤嬤也不知道原因,只能說:“許是聽到皇上的聲音,找您呢。” “朕的福沛是想汗阿瑪了?”雍正晃悠著襁褓,笑呵呵地逗弄哭紅了臉的嬰兒,“哦哦,汗阿瑪在呢,汗阿瑪來看福沛了。哦呦,好了好了。” “傳御醫。”旁邊,年貴妃慌得吧嗒吧嗒直掉淚。 福沛是早產兒,常常無緣無故發病,每次都很兇險。因此孩子一哭鬧她就忍不住跟著哭,就怕…… 直到御醫進門,扎了針喂了藥,孩子的哭聲才漸漸停歇。 雍正見兒子哭出了一頭的汗,心疼得不行,親自拿巾帕為其擦拭干凈,還搖著搖籃輕輕地哄:“福沛乖,汗阿瑪在呢。月兒快看,福沛笑了,許是做了美夢。” 年貴妃見孩子砸吧著嘴,小臉上的確有些笑意,心里的石頭重重落下,俯身貼貼孩子的額頭道:“混小子,可太會鬧人了。” 雍正拍了拍她的脊背,溫聲安撫:“月兒莫怕,有朕在,福沛會好好的。” “嗯,幸好皇上在。” *** 每日處理政務累了,雍正都會去后宮轉轉,這日依舊想去翊坤宮。 路過啟祥宮時,看到幾個宮女笑鬧著打雪仗,他的眼前不由得浮現出宮女們潑水玩鬧的景象。 記憶中有個圓臉的宮女,傻乎乎地只知道躲,春寒料峭濕盡了頭發都不還手。不僅如此,她還笑得眉眼彎彎,使那張不算驚艷的臉,明媚得遠勝三月春光。 “皇上?”蘇培盛見他愣神,不知他具體看上了哪個,識趣地問,“奴才將人都喊過來問話?” “不必。”雍正瞥了他一眼,退到院里的人看不到的地方,反問,“景陽宮的,情況如何了?” 蘇培盛恍然大悟:“自從皇上去看了黎答應一回,大抵是有幸沾了您的福氣,她日漸好轉了。” “哦?”雍正很是訝異。 上次去景陽宮,是半個月前了。這半個月來,斷斷續續的還有下雪,也比初雪后更冷了,她能日漸好轉? “具體說說,怎么個好法。” 平嬤嬤每日都差人來養心殿匯報情況,只是萬歲爺沒問起,他也就沒主動提。眼下萬歲爺有興趣知道,蘇培盛便將話原封不動地復述了一遍: “平嬤嬤去景陽宮的第一天,黎答應午時起身,用了清粥參茶,沐浴后便上床歇著了。第二第三天,被攙著在后院走了走。第四第五天,黎答應起得早了些,比前幾天多用了一份軟和好克化的糕點,被攙著能走到景陽宮大門處了……” 第六七八天,離鉞不到巳時就起了,嫌清粥不管事兒,要了白米飯,配著清蒸魚吃了滿滿一碗。吃完不用人攙,自己散步消食,在后院轉了幾圈。 至第十三天,她起得更早,早膳面條雞蛋牛乳,晚膳兩大碗白飯,晚點要了rou包子,并在景陽宮溜達了一整天。 最后這兩天,整只雞煲的湯,她一頓能連雞帶湯給干完,還能繞著景陽宮慢跑,早晚各打了一套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