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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令俞也沒想到,北境的戰事,竟然加快了宮變。 七月二十七日,太極殿接了北宮的調命,青州軍和兗州軍,因為這兩州均是陛下的姻親,后來便默認聽了圣人號令。 發出消息第三日,蕭雍還沒收到兵馬北上的消息。 但北境三州的戰事已經一觸即發。 李令俞被關在紫宸殿中,這三日已經將那幅畫臨摹出了輪廓,并將未完的部分,也填上了人物。 這幅畫取出來,蔡荃也十分驚訝。 但他不敢提醒,當年殿下說要將圣人畫進去,讓圣人也在江南之景中,見見江南的學子們…… 李令俞填上的不過是山川景色。 她不可能將蕭雍畫進畫中。 直到第四日晚上,蘇繹匆匆進殿來,李令俞還在燈火通明中繪畫,但是燈光太暗,她畫的累了,為了練手,便在紙上繪制輿圖,她到過北境,知道自南向北的山川河流。 蔡荃見她信手拈來,十分驚訝,問:“殿下會繪制輿圖?” 李令俞糾正他:“叫我小李大人就好。” 蔡荃卻覺得十分驚訝,并將她隨手繪制的輿圖匆匆拿給了蕭雍,蕭雍拿著輿圖從隔壁的寢殿中過來,還沒來得及問話,就見蘇繹匆匆進來說:“稟圣人,東建春門起了火。” 蕭雍手里還握著那張輿圖,臉色一沉,“怎么會突然起火?” “入了夜,神策軍不過閶闔門,不太清楚。” 蕭雍只是說了聲:“讓人去看看。” 但心里并沒有當回事,那里離閶闔門不遠,若有異動城中禁軍肯定會知道。 拿著輿圖,問:“你什么時候會畫輿圖的?” 李令俞此事已經埋首在描色了,頭也不抬說:“我自小便會。” 說得十分理直氣壯。 蕭雍也不打攪她,只是站在她身后,看著她歪著頭伏在案上,聚精會神上色。 蔡荃看著沒來由的覺得眼熱,深受擦了擦眼。 李令俞想她如今理直氣壯,在蕭雍眼里大概就是怨氣。 但蕭雍絲毫不見脾氣,由著她,可見他心中有愧。 蕭雍卻是心中有愧,握著那張輿圖,心中也有些可惜。 蕭雍和李令俞此時還還不知道,是謝鵬程領著青州軍和兗州軍進了城。 青州軍入夜,從建春門內應進了城,遇上禁軍便殺了人,這才驚動了人,索性便在建春門放了火掩飾痕跡。 城中沒有京郊營的人,城中的羽林衛并沒有血性,自然殺不過青州軍。 青州軍入了城,但并沒有在宮門附近徘徊,而是直奔上都城四方的大小十六城門。 自此城中一夜都不安生,城中遠離閶闔門處,遠遠能聽到遠處有哭喊聲,兵亂之時,是燒殺搶掠。 李黛就是被街上的行軍聲吵醒的,她聽著奇怪,便出了房間,沒想到站在院子,望見遠遠的火光,一時間驚駭。奔到后院將家人全部叫起來,將前后的門都關好,李令俞院子里有阿符。 阿符這時候早已經起來了,家中的神策軍也已經警惕守住前后門。 李黛驚恐,但又怕母親嚇著,只敢和阿符商量:“怎么辦?是不是城中亂了?是不是和李令俞有關系?她那日走的時候是宮中帶走的,阿竺,你說實話,李令俞到底是誰?” 阿竺并不知道,最后也只說:“她不是你弟弟,但是誰我也不知道。” 李黛罵了句臟話,匆匆去照看家里的其他人了。 不到半個時辰,她已經能聽見遠處的哭喊人,怕是亂軍攻進了別人家里。她心中更是惶恐,把人都叫起來躲起來。一邊又安慰自己索性家里宅子不大,周圍的顯貴很多,他們大門也不顯眼,亂軍肯定不會注意到他們家。 半夜城中大半的人家都醒了,殺聲震天。 廬陽王府人少,看著有些凄涼,但守門的老仆拴好門,打著燈籠進了后院,半夜后院的房間里的燈還亮著,老仆推門進去低聲說:“殿下,亂軍從街上過去了。” 蕭澈還在燈下,一個人下棋,聽見老仆說完,溫聲說:“知道了。” 老仆也不打攪,也不滅燈籠,過去替蕭澈倒了茶,端過去。 此事蕭誠已經睡了,蕭澈聽著遠處的隱約的殺聲,淡淡說:“來的到底不夠快。” 老仆低聲說:“聽這聲響,入城的人怕是不會少。” 蕭澈放下棋子淡淡說:“到底要傷筋動骨一番,亂了才好渾水摸魚。” 老仆見他面色淡淡,便勸說:“殿下該休息了,已經晚了。明日的事,明日自然見分曉。” 蕭澈搖頭:“睡不著,起來聽一聽也好。” 老仆見他不肯睡,便說:“那老奴便陪殿下殺一盤。” 蕭澈見老仆已經坐在對面,便問:“北宮有人出來嗎?” 老仆麻利地將棋子收起來,放下一顆白子,答:“沒有,那小李大人進了北宮便沒有再出來。” 蕭澈便不再說話了。 那老仆十分健談,繼續說:“那小李大人當真和豫章太子生的一模一樣。” 蕭澈卻說:“她其實肖母,生的和曹家人有些像。” 老仆:“小殿下這些年,也不容易。” 蕭澈淡淡說:“有曹印護著她,不會有事的。” 曹印這次確實真的護不住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