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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他疲累不堪時,乍一聽到謝鵬程的上書,整個人都呆楞了。 她怎么會真的是,豫章太子的幼子? 她怎么敢的,招搖過市的。 等昏頭那陣過去后,他才才回神,怕不是真的。 她向來愛走險棋,沒有萬無一失,不可能這么貿然,還是在圣人面前當差。 陛下若是沒有動作,便是心里篤定她和豫章太子無關。 當夜太極殿見陛下,蕭誦瘦成一把骨頭,看著讓人生怖,看著他說:“景宜不用理會這等妖言,她不可能是蕭璋。” 裴虞便知道,當年陛下定是親自驗過尸。 可這樣一想,又覺得膽寒,他竟然連死了都不放心。 “臣明白。” 蕭誦陰著臉:“你怕是不明白。此事查不清楚,沒人能明白。” 裴虞艱難到無法開口,此事確實和東宮無關,何況太子至今臥床。 可眼下蕭誦卻是厭惡了謝家,連同太子。 “此事臣繼續查,東宮和兩儀殿中,有疑點的內官、宮娥全都拷問過了,暫且沒有嫌疑。”,他只能這么說。 蕭誦卻說:“景宜,他們的手太長了,你明白朕的意思嗎?” 裴虞心中一顫,他明白,但不能說。 蕭誦卻說:“鋆兒的王妃是怎么沒的?真的當朕不知道嗎?” 裴虞心一沉,東宮無后,這筆血債,終究還是要還的。 陳留王妃當年懷的可是兒子,母子俱亡。 蕭誦如今有些殺紅了眼,開始翻舊帳。 裴虞跪在那里久久不敢抬頭。裴家早已經不能說‘不’字了。 李令俞進北宮第二日,北宮便收到北境的消息。 突厥人確實在等,在夏麥收割。夏收剛過,甚至還沒有完全結束,突厥人這次集結兵力大舉南下,同時攻了司州、平城、營州。 北境三州剛調兵往西南方向的并州回援。如今右翼軍少了主力,畢竟是五萬人馬。 消息進了上都城,這次朝中才有了恐慌。 頭頂高懸的那把刀,突厥的三十萬兵,這次真的來了。 此時蘇繹已經和蕭雍在商議北境的戰事了,這次和上次的并州之圍和營州之圍一樣。 他兩知道,這次是和二十幾年前一樣,要和突厥人殊死一戰。 若是北境三州,但凡有一州守不住,放突厥人進了中原,那就再守不住了。 蕭雍顯然清楚事情的嚴重,“召李令俞!” 李令一聽到消息,整個人生出惶恐,嚴柏年是個不要命的性子,若是平城兵馬不夠,他定然會第一個殺上去。 她穿了身墨綠的長袍,即便是盛夏時節,一樣穿的一絲不茍。 進了殿還是像往常一樣跪在殿中規矩行禮。 蕭雍如今看她,已經和從前不同了,盯著她問:“北境三州如今的安防,你覺得如何?” “臣不知。只知嚴都督巡營cao練,時刻備戰。” “三十萬突厥人南下,你知道什么結果嗎?” 李令俞抬頭看著高高在上的蕭雍,肯定說:“臣懇請圣人回調冀州、豫州、兗州、青州兵馬北上支援北三州。北境三州萬不可有失,一旦放突厥人進了中原,再想將人趕出去,就難了。” 說完叩首。 如今不是兒戲、爭權的時候。 一旦北境三州決口,那遭殃的就不是邊境,是萬民。 蘇繹還是佩服她的膽量。到底是豫章太子的女兒,生死關頭,清楚孰輕孰重。 “孤若是不肯呢?” 蕭雍便說:“突厥人已經不是二十幾年的突厥人,他們向西遷徙,前后滅了契丹和高車人,已經擴到了陰山腳下,只要兵強馬壯,殺進中原,指日可待。若不能一舉滅了突厥,失了士氣,大梁必會死于突厥屠刀之下。” 殿中幾人鴉雀無聲,無人敢應。 蕭雍死死盯著她:“今日孤問你,你到底是誰?” “臣李令俞。” “令俞,諾也,你守的是誰的諾?” “臣不知。” 蕭雍問:“你為何查彭定西之死?” “為穩住并州軍。” “說實話!” 蘇繹垂首仿佛像沒聽見一樣。 李令俞直視蕭雍:“圣人以為我是誰?至于謝鵬程那等荒謬之言,不過是嘩眾取寵。當年陛下親自為豫章太子父子四人殮收,自然不信這等無稽之言,否則,陛下也不會倚重臣,早兩宮行走。” 蕭雍那一剎,臉色變了。 蘇繹皺眉看著她。 蕭雍見她嘴硬,忍了又忍,才說:“你最好說實話。” 李令俞心中一緊,面上不露。 “近日臣奉命隨廬陽王等,入北邙山皇陵祭祀,祭拜了豫章太子,一家人齊齊整整。若我是謀逆亂臣之后,敢問當年那是誰,欺君罔上呢?” 當年的案子一改再改,墳墓都遷進了帝陵,再說這等閑言,確實有些可笑了。 蕭雍見她不肯認,依舊嘴硬。最后惘然一嘆,到底沒有再審。 “蘇繹,你去擬旨,調青州、兗州軍十萬兵馬北上,支援北三州。直接送去太極殿傳旨,五日之內,孤要聽到兵馬北上的消息。” 蘇繹垂首:“臣遵旨。” 說完匆匆出去了。 李令俞還是跪在那里,蕭雍既不說話,也不準她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