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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昨晚不敢回望的目光,現在卻能夠坦然對視了,甚至看得顧鐸想笑。 再往下多想一點,今天是李成雙拿了邢慨的賬號,直接把邢慨送進了軍部調查局。那么他喜歡的虞知鴻呢?如果沒有昨晚那一檔子事,如果有需要,虞知鴻會不會也要走他顧鐸的賬號? 然后在系統維護、或者其他什么事情的面前斷尾求生,也把他送進去和邢慨一塊蹲號子? 盡管理智上講,沒必要想這么多,也沒必要把事情想這么壞,可顧鐸還是忍不住,就好像快把持不住自己的腦子一樣。 “顧鐸,我回答不了。”李成雙打破了這一陣適合胡思亂想的安靜,“我否認不了你的懷疑。可是無論你相信不相信,借用邢慨賬號這件事,我們絕對做了萬全的保護措施,有警報有預警有做過幾重干擾代碼,沒有坑害他的意思。邢慨他也知情,這次真的是意外情況。” “反正人都抓進去了,隨便你怎么解釋?”顧鐸毫不客氣地問,“你也覺著挺難過的,但是事已至此沒辦法,也讓我冷靜點是吧?” 李成雙:“事已至此,我們——” “去他媽的你們。”顧鐸說,“我現在失手一不小心揍你一頓,我也不是故意發神經的,也挺難過。那你現在躺平了讓我打死你?雖然你是看不著明天的太陽了,但我也給你抹兩滴眼淚,公平么?” 李成雙啞口無言,虞知鴻接過他的話:“事已至此,我們會盡全力把邢慨保出來。” ——他儼然是一副組織領頭人的樣子。 顧鐸道:“虞知鴻,我是喜歡你沒錯,但你至少得說一下怎么盡力,我才能信這話。” 哪怕顧鐸不算正經軍部出身,空占著軍部人員子女的名頭、沒接觸過內部事宜,也知道這個調查局不是說保就能保人的。 他看著虞知鴻,等一個回答,可是等到虞知鴻垂下眼、錯開了目光,也沒等到明確的答案。 “行。”顧鐸點點頭,胸口悶著一股氣,“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了。之前二位幫我對我好,恩情我都記著。別的沒事了,希望你們也能記著邢慨點好吧……他就是怪傻的一個孩子,什么鬼話都信。” 李成雙還要解釋,但虞知鴻輕輕咳嗽了一聲,他的「鬼話」和「人話」都只能吞了回去。 虞知鴻還懷有某種期冀,嘗試著在這番交談的最后,將話題拉回常軌:“你吃過早飯了么?” “沒,我心眼小吃不下去。”顧鐸已經起身,準備要走,有幾分莫名地說,“但你要吃的話,我可以給你買一份。” 如此,虞知鴻便如同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模樣放松了些,手搭在一旁的桌子上,借力站起來:“還是一起去吧。” “哈?你對著我還能吃得下去么。”顧鐸訝然,神色也不由得帶上了幾分譏誚,“你昨晚連夜搬走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倒也沒必要做這么大犧牲。” 他說罷,看到虞知鴻一個踉蹌,自己也覺著話不好聽,于是補充道:“虞知鴻,你以前對我是真好……我知道領情。別說打飯,就算他日你叫我沖鋒陷陣上戰場,我顧鐸說一個「不」字那都不是人。但一塊吃飯……還是免了吧,我賣藝不賣身,你估計心里頭也膈應,犯不上互相折磨。” 這話越說越糟,顧鐸只好戛然而止。他看到虞知鴻的臉上的顏色一分一分地消弭,演變成了蒼白;也聽到李成雙說「顧鐸你別這樣說他,借號的事主要責任在我」。 可是仿佛因為他之前多喜歡虞知鴻幾分,此時就全然拎不清,連怒火也忍不住多加在虞知鴻身上幾分——固然也有虞知鴻在那個「第三陣營」看起來算個領頭的原因,但顧鐸覺著自己是摻了私情。 他閉了閉眼,為那份私情造成的言辭不妥道了個歉,說:“對不起,我話說過了。” 虞知鴻有些狼狽,還是回答:“沒事,我理解。” 顧鐸也被連帶著狼狽起來,他能看出虞知鴻現在不對勁——如果放在一天前,他是一定要沖上去問問怎么樣的,可是隔了一天,有些話有些事就沒那么理所當然順理成章了。 李成雙扶住虞知鴻,擔心地問著什么;虞知鴻搖了搖頭,目光卻還在顧鐸的身上。 顧鐸覺得自己幾乎承受不住這樣的注視,下意識想逃避。可他只跨出去一步,就被李成雙喊住:“你等等,顧鐸,你在這等會行不行?等知鴻緩過來,我再給你好好解釋邢慨的事。” “不用了,”顧鐸低著頭說,“你們好好休息吧,我再想想別的辦法去。” 顧鐸算是落荒而逃,就連關上李成雙那屋的寢室門,都還能感覺到如芒在背。他匆匆忙忙跑到樓下,才回過神,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了。 “虞知鴻還病著,我還這么說他,和叫他犯病有什么區別。他之前還幫我那么多……太忘恩負義了。”顧鐸心想,“一件事歸一件事,下次不能這樣。瞎吵架撂狠話也沒用。今天算了,我憋不出來好話,改天再去賠個不是。” 他還想,“也不能都怪別人,要是我昨天沒叫邢慨喝酒,或者我之前就沒對虞知鴻有那些個想法,是不是好歹能讓邢慨收著警示消息?” 看不到樓上那兩個人,顧鐸又開始胡亂地記起他們倆的好來,麻煩宿管阿姨幫忙叫了校醫才走。他茫然走到寢室區大門口,忽然想到自己需要一個手機,或者是替代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