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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慨起初也昏昏沉沉的,企圖掙扎過,可是一看辦事人穿的制服,就老老實實地伸出雙手,還拋出一個「沒事」的眼神。 顧鐸逐漸咂摸出來點頭緒——邢慨的樣子看上去好像一點也不意外,這慫貨膽小,要是事前什么都不知道,絕對在短時間裝不出來這幅從容不迫的樣子,可能還得屁滾尿流了。 那么邢慨到底是惹著了什么事呢?顧鐸居然一時想不出來。 他說是要給邢慨當哥,但實際上,自從邢慨換了專業,兩個人各有各的忙碌,聯系少了很多。盡管看上去一直有交流,但不是顧鐸遇到事找人喝酒,就是傳遞課上那些情報。 現在回頭細想,就在不知不覺間,邢慨竟然已經許久沒正兒八經地再和他講過什么心事了。 如果說顧鐸的心思都改放在了虞知鴻的身上,那邢慨就是和李成雙的交流越來越多,也愈發地形影不離起來。 顧鐸決定去問問李成雙。他的手機昨晚被邢慨拿著,也被軍部調查局帶走了,好在入住時就交了房錢,前臺還退回來點押金。他拿著押金,直接打車回到寢室區,去邢慨和李成雙那屋敲門。 才敲兩聲,門就應聲而開,除了李成雙,還有虞知鴻也在。 寢室里也是愁云慘淡的模樣。 “邢慨被調查局的人帶走了。”顧鐸來不及多想昨晚的尷尬,開門見山地問,“你們……知不知道他到底沾了什么事?有譜么,嚴重么?” 李成雙邊聽他說話,邊側身讓他進屋,嚴嚴實實地關上門,才說:“可能有點嚴重。” 顧鐸懵了:“什么意思?” “對不起。”李成雙說,“我們……之前查了一點軍部的機密文件,找到一個系統的后門,用邢慨的賬號鉆進去破譯。昨晚就接到了盯梢的預警,讓他趕緊下線。但他的手機在我這里,我也沒看,錯過了撤退的機會……” “一點機密文件?”顧鐸一愣,問道,“你們查這個干什么?為什么要用邢慨的賬號?” 李成雙這回沒話了,甚至還求助似的回頭看虞知鴻。虞知鴻卻也沒說什么,似乎并不打算給出個回答,沉默不已。 顧鐸的心一寸寸冷了下去,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語氣也漸漸冷了起來:“到底怎么回事?” 他剛剛來的時候,話里還是疑問,現在則變成了質問,眼神也凌厲了不少。 顧鐸對虞知鴻還發不起狠,李成雙是幸免不了的,照單全收后,他深吸了一口氣,只能和盤托出。 “我們需要查一件陳年舊案,卷宗已經封存了。”李成雙回答得有幾分含糊,好像虞知鴻剛剛教顧鐸區分軍部陣營那會,藏著些事情,“我們幾個的賬號,背后都有父輩盯著,可能會打草驚蛇,我就借了邢慨的去查。昨晚軍部維護卷宗系統……被查出來了。顧鐸,我能說的只有這些,真的全都說了。” 縱容有所模糊,顧鐸不是傻子,該懂的都能聽懂——無論是字面意思,還是這話背后帶著的深遠含義。 是李成雙的話外之意、也是虞知鴻默認的弦外之音。 顧鐸難以置信、也不愿意相信,他微微開合了幾次牙關,嘴唇卻好像被粘住一樣,過了兩秒才遲遲分開,有些艱難地重復道:“「只有這些」?李成雙,那我麻煩你回答一下,「你們」是誰,是不是虞知鴻之前說的那個「第三陣營」。查卷宗為的又是什么。或者我換個問法,這個「你們」里邊,包不包括邢慨?查卷宗為的那件事,和邢慨有關系沒?” 顧鐸頓了頓,一字一句地繼續問,“再或者,我問得更直接一點,你們是不是仗著邢慨身后沒人,拿他出來當替罪羊?李成雙,你敢不敢說自己借邢慨的賬號,完全沒有這樣的心思?” 話音落定,整個寢室內鴉雀無聲,安靜得仿佛掉一根針都能聽見。 但正像虞知鴻昨天突如其來的搬走一樣,這樣的安靜也是某種回答,沉默即態度。 顧鐸看了看李成雙,又挪過目光看了眼虞知鴻,忽然覺得此情此景有些荒唐。 在他看來,眼前這兩個人,昨天還一個是自己暗搓搓喜歡著的家伙、一個是挺聊得來的兄弟。鑒于這兩人之間的關系不錯,他忽然間失戀,多少是有點尷尬的。不過男子漢大丈夫,難受一陣子總能挺過去,就算以后不得不和虞知鴻疏遠些,李成雙也該還是他的哥們,這兩個人幫過他的,他應該記在心里。 而且這份「好」,他大概還是有機會報答的,虞知鴻說的第三陣營還是個雛形,根基不穩。以后他能進軍部,一定有幫得上的忙。 但就這么一宿過去,兄弟也好、喜歡的人也罷,統統成了「第三陣營」里鐵面無私的中堅力量;之前的情分如同不值一提,又或者根本沒存在過。 畢竟但凡講上一點情誼,他們也不會趁著顧鐸不知道的時候,對邢慨下了手。 固然,從之前說過的那些只言片語里邊,顧鐸也知道虞知鴻是在干大事,成大事需要手段。 可如果是不擇手段呢?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指望虞知鴻喜歡他,或許是一種奢望。但即便大家沒那份迤邐的心思,也總不該是這么個利用與被利用的關系吧? 顧鐸面朝椅背,跨坐在邢慨桌子前的位置上,就這么看著眼前的人。他發現虞知鴻也在看著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