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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鐸看見他,放松都不太松得下來,別別扭扭地騰出半塊地方,問:“你呢?坐會么。” 虞知鴻便坐到他身邊,行走間,露出了藏在身后的一小壇酒。 他是從軍營門口方向來的,顧鐸奇道:“你出去買酒了?” 虞知鴻含含糊糊地應了,顧鐸探頭探腦去看:“這是什么酒,好不好喝?” 虞知鴻說:“應該不錯。” 顧鐸設立休息日那會,還沒什么私心,純粹是看張全王譽愛喝酒,不少軍士也都惦記這口。后來跟大家一塊喝了兩回,他才發現這玩意不錯,進嘴辣喉、酒后快意。 虞知鴻的這壇子酒大概剛剛從酒窖取出,上邊還帶著醇香味。顧鐸聞著饞了,忍不住一直看:“應該?你以前沒喝過么,那怎么大晚上跑出去買。要是想喝,我記得廚間里就有。” “非休息日不得飲酒。”虞知鴻道,“從前行軍路過,我曾去買過。” 顧鐸問:“你以前不是在軍營禁酒么,原來你也偷偷喝酒。” 虞知鴻頓了頓,道:“買給別人的。” 軍營禁酒,連主帥自己都不破禁,這又是買給誰的?其中必然有些往事。顧鐸不再追問,繼續數星星,只是總忍不住偷偷瞄過去。 他的小動作太明顯,虞知鴻嘆了一聲,說:“等到休息,你可以叫上王譽他們,來我這喝。” 顧鐸頗有點得寸進尺地問:“不叫行不行?就這么一點,我怕你搶不過他們兩個。” 他分明是怕自己沒得喝。 月色朦朧,這饞嘴的模樣讓虞知鴻露出笑意來,說話帶了鼻音,聲音顯得有些溫和:“嗯,可以。” 一樣的腔調,放在瑞王嘴里,顧鐸恨不得抽他以解心里的雞皮疙瘩,放在虞知鴻身上,卻像小花毛茸茸的尾巴梢劃過。 顧鐸沒來由地不自在,覺著自己沾了一身貓毛一樣,離虞知鴻遠了點:“那你可藏好了,別被他們發現。” 就算發現了,王譽和張全也沒那個管賢王殿下討酒的膽子。虞知鴻說:“好,發現也不給他們。” 顧鐸問:“那你怎么給我喝,是不是因為我長得好看?我以前去買東西,一樣的錢,老板總能多給我拿一些。” 虞知鴻:“是。” “哦。”顧鐸道,“差點忘了,你還要睹我思人來著。” 虞知鴻無言片刻,忽然問:“你不介意么。” 顧鐸沒聽懂這沒頭沒尾的話:“我介意什么?” “只因和別人長得太像,你就被送上戰場。”虞知鴻一字一句道,“我對你如何,或許都并非真心,而是借你寄予旁人。” 虞知鴻也不知道是腦子抽了,還是故意將自己最不可告人、又司馬昭之心的心思拎出來抽一頓,他把分明能委婉出千百種方法的話,按著最難聽的法子說出來,好像不憚于傷人傷己。 他如同手持一柄雙刃劍,可顧鐸偏偏是個拿刀劃著玩都不留痕的,什么都沒覺察出來:“我介意這個干什么?你們因為別人而對我好,那不是我占便宜了么。要介意,也是那個人介意嘛。” 虞知鴻默然。 “你怎么不說話了?”顧鐸心虛地用手指節蹭了下鼻子,“我說錯話了?” 虞知鴻這才說:“沒有,只是有點困了。” 他的心事,「陸小七」不會介意,他的顧鐸也不會介意了。 壓根不在乎的人,當然什么都不介意;已經離去的人,也并沒有留在人間的魂靈。只有沉湎舊事、還想把余生統統投進去的人,才會沒完沒了地捏著心頭上那二兩rou,徒生妄念,淪于其中。 顧鐸道:“困了就回去睡?我送你啊。” 虞知鴻說:“不必,你也早些休息。” 顧鐸看著虞知鴻離開,轉過彎了,確認不會再殺個回馬槍來,才再次仰面朝天地躺在土堆上。 他美滋滋地想:“我要有好酒喝了!” 作者有話說: 虞知鴻今天糾結的問題:想老婆,特別想,有個人長得賊像我老婆,唉,我不能搞替身文學。 顧鐸在想:嘿嘿,明天有酒! 以及大致說一下貨幣單位設定:按照唐宋以后的1000銅板一兩銀來算。但物價純屬胡謅的,基本可以當做1銅板一塊錢來看—— 十塊錢一頓早餐,路邊的小館子五十塊錢兩個菜。 普通士兵戰死,賠償金六千塊,有軍銜的稍多一點,能上萬。非常剝削。 虞知鴻和瑞王這樣的,萬一要是掛了,國庫不給皇帝賠錢,只管出挖坑的費用。 瑞王送給小顧的一箱子蠟燭,價格相當于長兄給弟妹的見面禮吧,一套金首飾差不多。 當然,以上內容都不重要(喂,主要是瑞王特有錢,全文最有錢的那種,具體的后邊會寫。 第20章 出關 “無妨,還有我在。” 這是在關內的最后一天,也是新征北軍的最后一個休息日。 北越關已近在眼前,巍巍高山綿延,是中原的天然屏障。其高處直入云端,仰著頭都看不到綿延的山脊,一到冬季,大雪封山,連最熟悉地形的獵戶都不敢進入。 軍營就安扎在山腳下。 軍隊抵達得比預計要早了三天多,不到日落,已經差不多安置妥當,只剩零碎的活要做。充當桌椅的大木箱子擺了一圈,中間點起篝火,伙夫宰殺完最后幾頭豬,正在清洗,準備上烤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