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虞知鴻說:“也好。” 虞知鴻沒吃完,顧鐸就在他旁邊盡職盡責地陪著,只需虞知鴻偶爾搭腔,他就能從剛剛張全吃了三大碗,到王譽早上拿他打賭還賭輸了,統統說個遍。 虞知鴻幾次想撂下筷子,但好像身體不聽指揮一樣,硬是吃到幾只小碗都見了底。 顧鐸誠摯地夸道:“王譽說你吃得少,和小花差不多,讓我少盛點。幸好沒聽他的。” 虞知鴻擦拭干凈嘴邊,問他:“你想……小花了么?” 這話本來是「想家了么」,可顧鐸從沒說過賢王府是自己家,這么問不合適。 顧鐸開始收拾碗筷:“不太想,白天看不著它,晚上還能夢見。它在王府肯定混得不錯,又沒人讓他看書。” 虞知鴻說:“既然夢見,還是想的。你可以給它寫信。” 顧鐸手上動作停下,一言難盡地看著虞知鴻,確認:“給小花?” 虞知鴻說:“嗯,能寄回去。” 軍中未見得每個人都有家,但必然人人有故鄉。每到佳節時,那些故鄉已無親眷、又思鄉情切的人就會給某處的老樹或者巨石寫信,聊以寄托一些心緒。 后來,也有人將不便告訴家人的苦處寫出來,寄給某塊青石板之類的。 這樣的信大多不會真正寄出——反正無論樹、石頭還是別的什么,肯定都不會回信,就是個念想,誰都心知肚明。 顧鐸不知道這些,就差把「這人是不是傻了」寫在臉上,欲言又止片刻,放下碗,雙手摁住了虞知鴻的肩,嚴肅道:“別動。” 而后,他整個人都貼了過去,用腦門碰上虞知鴻的額頭,輕輕蹭了蹭。 虞知鴻立時渾身僵硬起來,只聽到顧鐸嘀嘀咕咕:“這也沒發燒啊。行吧,沒病就行。” 虞知鴻:“……” 虞知鴻的臉上硬是蹭出來血色了,顧鐸一松開,他就不自在偏過頭去。連顧鐸拿著東西下車,都只潦草地「嗯」了聲,沒看人。 顧鐸自己當過「劍」,分外能「領會別人的古怪言語」,轉眼就拋到腦后去。他陪完飯,算是功成身退,邊走邊哼著不知道哪聽來的小調,去廚間歸還碗碟。 將士們已經吃完了午飯,廚間沒什么人。他肆無忌憚地抻了個懶腰,晃晃悠悠地準備找個地方小憩。 剛到陰涼處躺好,顧鐸像是信手一抓似的,攔住了一枚破空襲來的小石子。 他往石子來處看,正好看到了一個穿著軍裝的人影。 作者有話說: 顧鐸:怎么說胡話了。你要不喵一個? 虞知鴻:虞知鴻:喵? 顧鐸:!! 沒趕上九點,臣妾來遲了!! 第19章 黑衣塘騎 明晚有好酒喝了! 那人背光而立,顧鐸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到他打了個手勢,便追了上去。 ——飛石打的不是要害,其中灌注的內力也不足,對方更直接暴露出行蹤,估計也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事。 即便萬一是,顧鐸也技高人膽大,手里有兵刃,他就什么也不怕。 那人對周遭地形很熟悉,穿林過溪,踏水而行,繞著彎兜圈。顧鐸的輕功好,一路上不僅沒跟丟,還拉近了距離,看到對方身上穿的是塘報騎兵探路穿的黑衣。 這黑衣塘騎繞了林子一圈,最后停在一處雜草叢生的隱秘地方,聲音沙啞地說:“陸小將軍,您還記著自己是從哪來的么?” 顧鐸:“記得,京城嘛。” 塘騎:“……” 顧鐸像是沒什么耐心,問:“你到底是誰啊?” 塘騎蒙著臉,裹在袍子里的身形也難以辨認,若非特別熟悉的人,定然無法看出身份。他不摘下這些掩飾,不直接回答這問題,而是從腰間解下一枚玉,亮給顧鐸看:“見物如見人,你師父的護身符,這總認識吧?” ——合著是瑞王派來的。 顧鐸心說瑞王府真是從一而終地不正常,連說話的調子都上行下效,一概不陰不陽,還非愛繞著彎子地浪費時間。 他又問:“你有事么?” “主子暫時沒安排活,就是讓我來提點幾句。”塘騎淡淡道,“你在這呆久了,可別連自個兒的身份都忘了,也別忘了你師父的事。” 顧鐸道:“哦。” 塘騎對這反應顯然不滿,又語氣涼涼地說:“多記著點自己是誰,實在記不住,撒泡尿照照。賢王殿下就真那么光風霽月?他會真心對你?他以前干過什么事,遠不是你能想象的。早上那點兒,不過能算個添頭。你啊,可別做那被人賣了還為人做嫁衣的蠢事。” 顧鐸打著呵欠,打哈哈似的道:“做衣服?你放心,我不會針線活。” 塘騎:“……” 塘騎早知道自己的下線「腦子不靈光」,先前沒怎么當一回事,現在領會到,簡直一眼都不想多看這不可教的孺子、開不了花的朽木,唯恐自己會就此折壽。 原本準備的幾句提點,他也不想說了,拂袖要走:“主子往后如若有什么安排,也像今兒一樣,都是我傳達。你晚點回去,別叫人發現什么。自個兒編個理由,省得誰問。” 這廝說完,腳一點地,飛掠而去。 顧鐸剛剛繞得有點迷路,記住他離開的方向,而后往地上一坐,斂了方才的倦色,面無表情地發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