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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有點「矯枉過正」,美則美矣,有失親近,看人的眼神像別人欠他八百吊銅錢,看上去很不好相處。 「虞知鴻」這個名字不好記,顧鐸四舍五入在心里給他取綽號:“小紅怎么像要吃了我一樣?我是一把劍,又不是紅燒rou。真是好奇怪的一個紅。” 瑞王故意把語氣放得溫柔又慈祥,如同一個要騙小孩來吃的妖怪:“這是我最厲害的侍衛,送你了。你這府邸人少,我總不放心。” 虞知鴻面無表情:“大哥有心。” 瑞王道:“這算什么?你是我親弟弟,你要天上的星星,哥都給你想法子摘來。” 虞知鴻不和他客氣:“那有勞了。” 瑞王:“……” 顧鐸聽得差點沒憋住笑,心想:“好吧,這個紅還挺好玩的。” 但樂極就得出些幺蛾子,瑞王拂袖而去后,虞知鴻的眼神落在顧鐸身上,打量了一番,語氣淡淡地說:“名字?” 顧鐸誠實道:“沒有。我是一把劍,劍不需要名字。” 虞知鴻:“……” 顧鐸感覺他的「劍主」好像有些意見,興許不太滿意這樣的回答,趕緊道:“好吧,那我給自己取一個名字。就叫顧小七?” 虞知鴻問:“你姓顧?” 顧鐸非常好脾氣地說:“不姓這個也行。” 他改姓改得分外利落,想了想,用手指比劃「六」,“那陸小七?不行我再換一個。” 虞知鴻轉身從院子里拿過一把長·槍,說:“行。討教幾招。” 不可否認,在說出這句話時,虞知鴻的心里懷有一絲僥幸。 他想:“那個人就愛開玩笑。” 即便三年前他不眠不休,將陽東城翻得底朝天;即便再沒良心的家伙,也不會這么久都了無音訊;即便周至善替他跑了幾趟江南的武林盟,人家已經選出了新的盟主…… 但他恐怕此生都無法放下僥幸。 可顧鐸的下一句話如同一盆冷水,將那點期冀徹徹底底摁滅。 顧鐸說:“我只會殺人,不會比試。” 虞知鴻這才注意到,這個人的腰間沒佩劍,而是十分不講究也不嫌沉地墜著一把大刀;他記憶里的顧鐸愛笑,滿臉的沒心沒肺,和誰都自來熟,眼前的人卻顯得淡漠而疏離。 他閉了閉眼,心想:“只是太像了。” 到底不一樣。 旁人的劍佩在腰上,顧鐸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太能掛得上去,只在看虞知鴻要走的時候,盡量跟緊。 虞知鴻卻不讓他跟,將他交給管家。 這位劍主對他唯一的要求就是:“離后院的孩子遠一點。” 顧鐸老老實實點頭,在心里頗為同情地想:“小紅年紀這么小,怎么就有孩子了?聽說養孩子是頂麻煩的,真是太慘了。” 可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更需要同情。 管家為他安排好住處,只說一切需要盡可以提,態度和藹可親,卻半點不提他該去做些什么。 顧鐸明白了,這是要「放」他「入庫」。 他大致將自己的「同類」劃分為三種: 其一是能用的劍,應該是所有劍器所追尋的目標;其二是佩在主人身上當飾品的劍,雖有失顏面,但仍有所用;其三則是被丟進了庫房的,可謂是劍里混得最沒面子的。 眼下,他恰恰混到了第三種境地。 作為一把能跑會跳的劍,顧鐸認為,自己不能坐以待斃,應該發揮這項優長,主動出擊。 于是,待夜深人靜時,他爬上房頂,試圖從熟悉環境做起。 大概世上的權貴有一通病,皆懷疑全世界的人都要害自己,具體表現在自家的布制上。瑞王府是個中典范,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恨不得蒼蠅都不放過。 顧鐸原以為這里也差不多,小心翼翼地爬上屋檐,連一會遇上同僚該怎么解釋都想好了,卻萬萬沒料到,整個賢王府毫不設防。 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他的計劃實施太順利,反而像是逛大街一樣地悠閑起來,偶爾嚇到幾位丫鬟婆子,他就朝人一笑,作為一把非常好看的劍,總能被原諒。 晚風宜人,吹得顧鐸飄了,直接大著膽子跑到院子中心,一落到主臥頂上,便徑直迎上一道凌厲的劍氣。 他隨手抓住劍刃,剛要順手掰斷,卻發現持劍的人是虞知鴻。 ——這就不太好辦了,大家都是小紅的劍,要是掰了,未免有「同類相殘」的嫌疑;可不掰,他又誠然非常嫉妒這位「同僚」,很想痛下殺手。 就在顧鐸猶豫間,他的血已順著劍滴滴答答流下來。虞知鴻蹙起眉頭,抓著他的手腕,把這只不知疼的爪子摘了下去:“你來做什么?” 顧鐸頓時有點酸兮兮地想:“好吧,碰都不讓,它可真受寵啊。” 他回答:“我來探探地形,以后好保護你。” 虞知鴻的眼神不自主地跟著他的手,語氣不太好:“我說過,不許進后院。” 顧鐸環顧一圈,記下周遭景物,誠懇認錯:“哦,這是后院?我記住了。” 劍和姑娘大概同理,顧鐸早些時候在瑞王府聽墻角玩,常聽最受寵的姑娘說講“你嘴上說得好聽,不如多來找我做點那事,說到不如做到嘛”,深以為然,說走就走。 連這背影都太眼熟,虞知鴻實在忍不住,多了句嘴,道:“你去處理一下傷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