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文學 第35節
“說你倆吵架,思維流暢性不錯,很適合攻辯的樣子。” 江淇文:…… 吵架視頻出圈到老師那里去了。 “我問問他吧,他不一定答應。”江淇文思忖著,“因為前幾天我們選修課演講,他聲音,抖如篩糠,老師相關提問他也不太敢說話。” “正常,性格問題,一開始都是這樣的。” “嘶,你說之前那視頻里還勁勁兒的呢,難道是心情不好……” “他除了那次還主動上臺過嗎?” “……沒有。” 余也挑眉,“說明他只跟你這樣唄。” 江淇文突然愣住。 【柳生】 柳生從圖書館來食堂吃飯,一進來就看見江余二人的交談,正好趕上他們吃完分開。 他躲在拐角后面,看余也還停留在原地看一本書,江淇文則拿著兩個餐盤正在排隊。 他們倆是怎么搞在一起的……也不是搞。 他左看看,又看看,走向了余也。 “學長,你們在說什么?” 余也那邊好像對他的目光早有察覺,氣定神閑,“一般來說,這種情況你走向了誰,就說明另一個更重要。” 柳生被噎了一下,“唔,這不是在吵架嗎。” “那晚的對話你不是都聽見了?” “……嗯。” 柳生的祖傳陰晴不定,來得急,卻去得也急。他總覺得這件事里面有問題,不宜蓋棺定論……不過他也不抱任何希望就是了。 于是他要試探一下這廝。 江淇文和和余也話聊的那晚,直到柳生回了寢室,他和余也的語音通話才掛斷。 那晚的柳生: 沒想到江淇文竟然是那樣看待自己,他一直以為他對自己只有保護欲…… 還什么喜歡……什么玲瓏剔透…… 啊啊好羞恥。 ……你是有什么社交牛逼癥!?認識學長幾天,就管人家要……那種網站?? (心里嫌棄但還是拿出筆記下幾個字母) 還給他介紹自己找網站的失敗經驗……“在評論區隨便拿的,開屏雷擊”。 呵,能有多雷? 而且江淇文你要是敢爆我馬甲我就直接跟你絕…… …… 什么? 不就是開火車……嗯,也不是很…… ? 人獸……蟲族…… 克蘇魯? …………………………………………………………………………………………這已經不是男同的范圍了吧! 哪里來的評論區,你瞎他喵亂關注的什么澀情博主? 你看著,遲早要炸號…… 哦,中午看的。 ……難道,是我嗎。 好像是“為人抱薪者不可凍風雪”那條的評論區。 emmm我讀者玩這么大嗎? 所以他是中午看的,晚上被喚起記憶起反應干嘔? 誰……誰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一開始知道這個馬甲還不是因為他性潔癖…… 不過要是真覺得惡心,也不至于追更那么多吧,不至于蟄伏那么久吹那么多彩虹屁吧……又不是殺父仇人。 怎么又在夸我。哼。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綠茶欸。臭王八。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說可能,這個壞逼的喜歡可能……有一點真心的? 那也只有一點,而且那也不能原諒你騙我的罪行。 ……不好,臭王八要回來了。 掛了掛了。 以上就是柳生在偷聽時一系列內心彈幕。 “謝謝學長了。”柳生說。 “一個兩個都來謝我,不知為何心里有一絲苦澀。”余也玩笑道,“不必言謝,表白墻上只有你替我發聲的時候,我一直……不過現在想想,的確也屬于是移情,好像荒原里的知己。我真心把你當弟弟了。” “好的大哥。”柳生靦腆一笑,“我看我還是去阿弗洛狄特雕像下面給你……” “這呢。”余也晃了晃手里的書,“你們一個兩個都這么迷信。” “這不是我校傳統嗎,學長考試前沒拜過孔子像嗎?而且最好使的就是別人送給你的,因為據說只有找到真愛了才會送給別人,說明……很……準……” 柳生說著說著,語速降慢,最后自己停了下來。 這書是江淇文送他的? “真受不了。”余也笑著說,“我要盡快離開這里。” 真愛……真愛。 我要有多玲瓏剔透,才能洞穿你的傲慢與偏見呢? 柳生望著江淇文的背影,內心復雜地想。 第38章 柳公好雪 干燥的冬天持續進行,大一的新生就在萬物新奇和漸淡的思鄉情緒下,來到了學期末。考慮到考試周的焦頭爛額,體育課的期末考試總是貼心地提前一點,方便大家練習。柳生的痛苦也隨之提前。 投籃還好,至少還有個準頭,對準籃板右側一點,勤加練習,就沒問題。只不過運球一周就徹底完蛋了。 他不明白為什么別人向前運球,球能順著行走路線返回,回到半握著的手里;他自己卻只能伸直了爪子拍,也向前運球,那球就像光的反射一樣,從鏡面地面呈軸對稱向遠離自己的方向飛去…… 別人是運球一周,三步上籃,柔順又絲滑。落地時,徒留一點考試太簡單的落寞。 他是運球一周,追球1.5周,拿著球跑回來時已經筋疲力盡,三步,信仰一躍!! 追球2周。 下午的籃球課,老師講期末考核要求時犯愁地看了柳生一眼。 柳生縮了一下。的確,籃球好像是什么男生生來注定熱愛的運動一樣,一個兩個都上來就瘋狂上籃、三分、帶球過人……好像這世界只有他一個男的不會打籃球。然后體育老師就變成了柳生一個人的老師…… 體育老師好像遇到了職業生涯的一大重大挑戰,不教會誓死不罷休的樣子。而今天是考試前倒數第二節 課。這節課快結束,他第n次恨鐵不成鋼地訓斥:“手腕!手腕發力,不是手臂!說中國話你怎么就聽不懂呢?是不是中文系的?” 老師有點失態,說完自己也愣了一下。 柳生劇烈喘息,脫力的手抖得更厲害。公開處刑就算了,他開始后悔當初為什么要和江淇文選籃球課,又丟人了。 江淇文從旁邊自動販售機拿了瓶水,遞給老師,“老師你喝水,一會兒嗓子不好了。” 貼心的課代表讓老師欣慰,順著臺階下了,“老師著急了,但你們這批孩子,也要注重運動啊。你看你臉色白的,平時不鍛煉吧?學期都快結束了,校園跑跑多少了?” 柳生的眼神突然更虛了。 “你要找到節奏感,素質教育素質教育,大學讀死書怎么行?你看看有多少圖書館猝死的。最后沒幾周了,好好練練,我可不會給你放水啊。” “是,老師,”江淇文附和,“您看這不是要下課了,我下課陪他練會兒。” “辛苦你了。好了,”體育老師正了正神色,向遠處喊,“籃球班,集合!” 下課,列陣聽老師訓話的隊伍稀稀拉拉散了,只有兩個坐標還矗立在原地。片刻間半個籃球場只剩下柳生和江淇文二人。 柳生抓緊了籃球,不知如何是好。抹不開的面子和課代表施教的正當性產生了巨大沖突—— “走啊,愣著干嘛。”江淇文走了幾步,回頭道。 “……”柳生抬眼看他,跟了上去。兩人出了籃球館,江淇文拖著一網兜籃球送回了器材室,柳生在外面等他。 籃球館在二樓,此時一樓的公共大廳有人在跳街舞,場下圍觀群眾中傳來一聲亮麗的口哨。柳生瞟了一眼,更覺心煩意亂。他已不求績點成績,只是不想辜負老師一對一了這么久的一片苦心——而且補考不要耽誤自己專業課考試。到了這個時候他突然又開始感謝起自己的讀者,謝謝她們給自己這個廢物一點最后的成就感,以此安慰自己一句:害,術業有專攻…… 嘴邊的“能不能給我留個球”有些卑微,“用不著你教我”又太過蒼白。 柳生進退維谷,突然體會到了權勢的自在。 “你現在太累了,”江淇文拎了一個球出來,“回去收拾收拾再來,我陪你練。” 柳生抿著嘴不說話,跟在他后面,出了體育館。 裸露的肌膚驟冷,鵝毛大雪紛至沓來。柳生從包里拿出一把煙藍色的傘,自身的禮節和教養讓他猶疑地看了一眼江淇文,在得到“不用不用你打就好”之后撐了起來。用力撐開后他明顯感覺到被籃球摧殘過的右手脫力了,他索性左手持傘,結果還是輕微地抖了一下。 “我來吧,”江淇文小心試探,“你不介意的話?” 柳生還是不說話,于是江淇文又把縮回的手伸出去,輕輕一用力,接了過來。 兩個少年并排走在放學的路上,那大雪未來得及被校方清理,走起來尚是暄軟。一路上下雪打傘就足夠與眾不同,男生打傘尤甚,一個男生給另一個男生打傘尤甚甚。一路上兩人離得并不緊密,那傘卻傾斜過了頭。場景更加割裂而拉扯,實在引人側目。 下雪天,天地的雜音都模糊起來,好像都從四面八方鉆到雪的每個空隙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