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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為何不問!” 夏京的步步緊逼,讓周儀不得不丟盔棄甲。 他無奈嘆息,似是解釋:“我是怕,唐突了你。” 只這么似是而非的一句話,便讓夏京滿肚子火xiele一半,態度也軟和下來,似嗔似怪:“唐突什么,你也不想想,我何時為這個責怪過你?” 周儀無端端有些口干舌燥,溫聲道:“你若是心有不安,往后我便想法子偷偷來看你,可好?” 這下,先前那點火氣便絲毫不剩了,夏京臉上的笑容抑制不住地擴大,身體放松下來,頭輕輕靠在周儀肩上,握了握貼在自己小腹上的那只手掌:“你摸摸看,如今雖還看不出來,摸卻已經能摸出來了,這里……” 他緩慢引導著周儀的手在自己小腹上移動,聲音很輕,卻引人沉醉:“嗯……就是這里,感覺到了么?” 周儀手底下確實感覺到一處與別處柔軟觸感不同的地方,這……便是孩子生長的地方啊…… “確實有。” 因他給了肯定的答復,夏京心里高興極了,然而轉念一想,回京城以后還要面對種種變數,這股子高興勁兒里就好像摻了雜質。 突如其來的危機感讓他始終不肯放開周儀,怕對方這個時候說要走,他把姿態放得極低,連聲音里也帶上了一絲懇求:“再陪我會兒,就一會兒。” “好。”周儀略有些掙扎的心終于完全軟下來,順從自己心底的想法,靜靜地陪夏京在馬車里坐著。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寂靜的車廂里,某一刻連呼吸都好似同頻了。 不知過了多久,周儀肩頭驟然一空,手也被放開了,身邊那人的聲音完全沒了方才的可憐依賴勁兒,重新變得冷硬起來:“你走吧。” 周儀輕輕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來,闔上眼眸,掩住心底悵然若失的空虛感,留下一句“那你……照顧好自己,我走了。” 彎腰挪到車簾旁邊,把簾子一掀就要走。 見他走得這樣干脆,一點也不拖泥帶水,夏京好容易建設起來的心防險些又瀕臨破碎,他真的不甘心,為什么自己控制不住地想著念著這人,愿意為他做這么大的犧牲,他卻總是這樣忽冷忽熱,時而溫和醉人,叫人心口怦然,時而又該死的冷淡! 雖然如此,可夏京的理智又告訴他,感情的事情是最勉強不來的,你主動對人家好,人家卻沒有這個義務必須給你反饋,誰先先動心,誰就輸了。 心口緊緊地揪著,夏京強若若逼自己做出個沉穩模樣,在周儀離開前一刻,甚至還上趕著給他吃了顆定心丸:“周大人放心吧,匪徒那件事情,夏某不追究便是。” “多謝。” 隨著車簾落下,周儀頭也不回,一點停頓也無,“鐵石心腸”地沒有給夏京留下半分念想。 ****** 翌日,眾人繼續啟程,終于在當天下午順風順水地進入永定門,又同行一段路,到了岔路口便正式分道揚鑣,各自回府。 侍衛都是夏京的人,自然繼續護送他回府,柳商陸是他請來的,往后還要貼身照顧他的身體,便也隨他一起去府上暫住。 周儀這邊于是只剩下阿窈以及一名車夫,車輪不停,直往大學士府方向駛去。 在外時不覺得,真到了這個時候,反倒有種歸心似箭的感覺。連阿窈也不再左顧右盼地看風景,只一味地催促車夫快些再快些。 大學士府是一處三進的院落,原本便是周家自己的產業,唯有正門門楣上那塊鎏金大匾,以一手遒勁有力的顏體寫著“大學士府”四字,乃是真正的御筆所書,是周儀前些年受封文淵閣大學士的時候,陛下親自賞的。 大門口,周松夫婦收到傳訊早已將府門大開,等候自家大人和親親女兒的回歸。 阿窈見到爹娘當面,快樂得跟只小鳥似的,跳下馬車飛撲過去給她娘來了一個熊抱,撒著嬌嚷嚷:“爹娘女兒想死你們了!” 她娘曾是周儀亡妻的陪嫁丫鬟,名叫如意,闊別兩月再見女兒,自是好一通思念,把阿窈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檢查一遍,知她無恙,這才歡歡喜喜地道:“全乎兒著回來就成,想吃什么,娘馬上就給做!” 出門在外基本都是阿窈做飯給周儀吃,她這一手廚藝,幾乎全部承襲自她娘親,不過她資歷尚淺,廚藝上還不能與她娘比肩。 此時一聽娘要給做好吃的,頓時吸溜著口水,掰著手指一樣一樣地念:“娘我想吃你做的醬肘子、驢rou火燒、豌豆黃兒……” 相比之下,她爹周松雖也想念女兒,最先顧著的還是自家主子,眼見周儀掀開車簾,便趕緊上前去將人扶下馬車,邊道:“老爺比預計晚回來半月,路上可是出了什么事?” 周儀一面往府里走,一面點頭道:“有些事牽絆住了。” 一路上舟車勞頓,他正想著回府以后好生歇息一夜,明日再入宮面圣稟報此次監察江南恩科事宜。 可是前腳才踏進府中,后腳宮里的公公就來宣旨了,讓他接到旨意后即刻進宮面圣。 這圣旨都來了他還能怎么辦,趕緊匆匆洗漱一番,換上官服轉頭就往宮里趕。 宮里他也是常來常往的,又有圣旨在手,一路暢通無阻地就進了勤政殿。 今上登基以后改年號為明德,是為明德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