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裙下臣 第51節
容渙不解其意,以為她有話要說,便俯身湊過來。 這下可讓姜妁逮著了機會,撲上去揪著容渙衣襟,和他交換了一個充滿藥味的吻。 得逞后便嘻嘻哈哈的躲開。 容渙伸手將她撈回來,抵著她的腰,還給她一嘴甜蜜。 外頭的常冬羽和楊昭低聲說著話,時不時傳來嬉笑聲。 她傷了一回痊愈后,整個人都開朗了不少,除去尋回姜妁后抱著她嚎啕哭了一回,便一直都是笑嘻嘻的。 不知過了多久,楊昭喊了一聲:“到通州城外了。” “奇怪,怎么沒瞧見有人來接?”姜妁聽著動靜挑開車簾看了一眼,有些疑惑道。 她啟程時便給寧國公去了信,照常,他們應該已經收到消息了才對。 莫不是忘記了? 可照寧國公性子,不該如此疏忽大意才是。 容渙也略掃了一眼,確實不見白家的下人,便說:“許是有什么耽擱了,咱們問問路,自行前去吧。” 姜妁倒也沒覺得怠慢,一來她確實與白家不親,二來,她也不打算在通州久留,處理好白菀的事,她便要快馬加鞭返回京城去。 楊昭驅馬向著路人所指的方向駛去,在一處掛著白燈籠的五進四合院前停下。 “主子,應當是這兒沒錯了,不過瞧著怎么沒個人影?”楊昭打量著眼前的宅子,迷惑道。 他話音剛落,便見一旁的偏門被打開,幾個有老有少的男子被推了出來。 其中一個干瘦老頭,沙啞著嗓子咒罵道:“皇上都親自下旨了,白老三你還死不悔改,如今是降爵為侯,以后鐵定把整個白家都搭進去!” 他身后的幾人也紛紛附和。 “是啊,皇上親自下旨斥責不說,還不許她入我們白家祖墳,你便聽著我們一聲勸吧!” “你看看那字字句句,單單一個禍亂后宮,便是殺頭大罪,你身為族長,不能不為整個白家著想啊!” 隨后又見寧國公舉著掃把追出來,滿面怒容,中氣十足的吼道:“滾,老子生養的姑娘是什么人用得著你們來指摘?你們滾不滾?不滾就別怪老子亂棍打得你們滾!” 聽著這些雜亂無章的話,姜妁七拼八湊出一個結果,那就是建明帝出爾反爾,言而無信! 她猛的掀開簾子,冷眼掃視四周,聲音冷如寒冰:“有膽子的話,便再將你們口中的話重復一遍。” 寧國公等人這才發現,門外多了長長一隊人馬,個個身配彎刀,氣質肅殺。 與寧國公對峙的幾人,一見姜妁,便平白起一陣白毛汗,一個個縮著脖子,不敢讓她看清自己的臉。 姜妁卻挨個兒看過去,冷嗤了一聲:“原來都是熟人啊?白太姥爺?舅姥爺?” 被點名的白太姥爺和白舅爺將頭縮得更厲害了,白太姥爺膽子不大,嘴巴卻是最硬的,一邊躲,卻一邊碎嘴。 “又不是我們信口胡謅,皇上親自下的旨還能有假?為后不賢,禍亂后宮,那可是殺頭大罪。” 卻不想,四周鴉雀無聲,他那細碎的嘀咕聲,順風送入了姜妁的耳朵里。 姜妁登時怒從心頭起,怒喝道:“十五掌嘴!” 姜十五應聲跳出來,直奔白太姥爺而去。 白太姥爺嚇得左躲又避,最后卻是寧國公出聲道:“殿下,他年紀大了,受不住,算了吧。” 聽著他帶著疲憊無力的聲音,姜妁終于轉頭看向寧國公:“究竟怎么回事?” 寧國公卻不答,朝白舅爺他們一眾族老揮了揮手里的掃帚,惡聲讓他們快滾。 見姜妁沒有出聲阻攔,白舅爺和另一個撈起白太姥爺,順著墻根溜了。 寧國公嘆了口氣,向姜妁招招手:“外頭風雪大,進來說吧。 一邊說著,一邊讓小廝將大門打開。 容渙率先跳下車,再將姜妁抱下來,順手替她系好斗篷,拂去落在她發絲上的雪花,將兜帽戴好,一邊低聲道:“進去與寧國公好生說,不要著急,臣都會陪著您的。” 姜妁心中本來火急火燎的,卻被容渙一句話安撫了下來,什么也沒說,只點了點頭,轉身抬腿往里走。 路過門邊時,姜妁瞧見了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國公夫人。 國公夫人一見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傾瀉而下。 姜妁不知應該與她說些什么,她也在氣頭上,安慰不來人,便只好不開口。 寧國公看著她哭,也跟著眼尾泛紅,又嘆了口氣,拉著國公夫人往里走。 雪花洋洋灑灑,落在屋檐上,落在青石板上,落在寧國公夫婦不再年輕,佝僂的脊背上。 姜妁拿著寧國公交給她的圣旨氣得渾身發抖。 “我們一回到通州,便著手準備先皇后的喪儀,等殿下來,便可以舉行儀式,誰知……這道圣旨來得突然,許多族老都接受不了。” 寧國公一邊說著,一邊用力揉按眉心,眼下的青黑濃重,顯然許久沒有好好安眠了。 “什么狗屁不通的東西,”姜妁怒不可遏,將圣旨一把扔進燃燒的炭盆里。 隨著一聲驚雷炸響,姜妁仰頭不管不顧的沖進潑天大雪里。 “既然他這個皇帝不想好好當,那就不要當了。” 一道滾滾雷鳴,將籠子里的鳥兒驚得唧唧亂叫。 屠廣推門進來,瞅見躺在搖椅上的傅長生,便朝鳥兒噓了一聲。 傅長生瞇著眼,似睡非睡:“怎么了?” 屠廣束手而立:“袁江傳消息來,三殿下和容大人已經被公主衛帶走了,正在趕去通州的路上。” 搖椅戛然停滯,房內即刻安靜下來。 “你說他們到底能為咱家辦成什么事兒?” “盡量攔截,不要讓殿下太早回來,能將殿下帶到咱家面前更好。” “是,”屠廣應聲退出去,關上門才敢抹去額角的冷汗。 屋內,搖椅又開始輕輕搖晃,吱呀吱呀的響。 當天夜里,一封八百里加急,送上了建明帝的案臺,送信斥候連人帶馬昏死在宮門外。 第50章 鮮卑王帶領大軍趁夜越過大渡河, 襲擊了邊城涼州,涼州戍邊將軍戰死,士兵無首,涼州淪陷。 次日一早, 建明帝將斥候送來的消息告知朝臣, 朝堂上便吵得不可開交。 鮮卑早些年被打怕了, 一直蝸居王庭附近, 從不敢越雷池半步, 因此, 涼州的守衛一直頗為寬松。 朝堂上, 有人主戰,有人主和, 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 禮部尚書便是主和一派,他上前一步, 痛心疾首道:“啟稟圣上,如今大楚內亂未平, 實在打不得啊,忍一時風平浪靜,圣上三思啊!” 主戰的多為朝中武將,生得五大三粗的驃騎將軍拱手道:“南大人此話說得輕松,換做你是鮮卑人, 會給我大楚半分喘息的機會嗎?皇上, 涼州已失, 退一步恐怕連賀蘭府都守不住啊!” 其他武官紛紛附和。 “是啊皇上,如今大楚確實內亂未平,可如今中原幾個州府,也沒幾個百姓活著了, 這一退,鮮卑豈不是如入無人之境?” 一旁管國庫的戶部尚書對這一群只曉得舞刀弄槍的武官嗤之以鼻:“光曉得嚷嚷,便將你那份食奉調出來看看,能夠得著幾個兵吃!” 文官罵起人來,那叫一個引經據典。 驃騎將軍被刺得面紅耳赤,當即要張嘴駁斥,卻聽建明帝一聲怒喝。 “夠了!一個個在朝堂上猶如潑婦罵街,成何體統!” 聞言,幾個‘潑婦’無不縮縮脖子,不敢再多言。 建明帝深吸了幾口氣,平復心中的躁亂,環視堂下,他的眸光依舊銳利:“朕讓你們來,是讓你們商量個對策,不是讓你們爭個輸贏!” 兵部尚書出列道:“啟稟圣上,商量對策的本質上,仍舊是戰或不戰,依臣之愚見,此戰打不得。” 他這話一出,同他一道的幾個武官,紛紛指著他罵。 “鮮卑人貪得無厭,這豈不是將大楚江山拱手相讓?” 兵部尚書充耳不聞,他與戶部尚書交情頗深,這朝堂上,恐怕唯有建明帝與他們三人,最了解國庫的現狀。 空空如也,連多余一枚銅板都翻不出來。 拿什么打? 建明帝明著說是商量對策,實則偏向已經足夠明顯了,倘若要戰,他昨夜便點人出征了,何必留到今日朝會來講。 兵部尚書自己也很清楚,他不過是順建明帝的意罷了。 “臣認為不戰,原因有三。” “其一,大楚內亂未平,無人能戰。” “其二,則是牽一發動全身,鮮卑之所以敢揮兵東來,恐怕已將我朝現狀摸得一清二楚,一旦打起來,難保西北的遼國不會起瓜分的心思,屆時又該作何抉擇?” “其三,西京也尚未平定,三者相加,國庫恐怕,無以為繼。” 他最后一句話說得隱晦,對國庫現狀或多或少有些耳聞的官員,無一神色復雜。 原本還搖擺不定的一部分人,當即做了決定,紛紛出言主和。 聽著堂上的聲音開始一邊倒,主戰的幾個武官不由得有些悻悻然。 見此情景,建明帝緊繃的面容變得舒緩,兵部尚書確實將他的心思摸得七七八八,從接到消息時,他便打定主意要派人談和,只是這話不能由他所說罷了。 只見建明帝一臉凝重,像是極艱難一般,在百官的請求下,決定派人談和。 只是談和的人選,卻遲遲推選不出。 有人說,丞相容渙能言善辯,由他出任再合適不過。 有人說,金科狀元言辭犀利,由他出任定能馬到功成。 還有人說,不如送公主和親,能保百十年安然無恙。 一旁伺候的傅長生眼皮一跳,迅速抬起頭,卻與似笑非笑的姜曄對視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