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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嘴上回著,心中想到自己要去見暗香閣頂級殺手鬼婆,餓死鬼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鬼婆此人在往生塔是駝著背,眼睛都睜不開的白發老太太,在暗香閣卻是妖嬈美艷的少婦。 嵐州陳家善易容,易的是容貌,鬼婆卻善改骨像。憑借著這手本事,她能夠在鬧市中走過,殺人于無形。可她殺的人實在是太多,即便涂著厚厚的脂粉,也掩蓋不住她從內而外透出的血腥氣。也正是因為殺氣太重,沒有什么人敢和她打交道。她也獨來獨往慣了,只有公子的話還能聽上幾分。 這廂餓死鬼正心事重重地拿著名冊出門,公子又拿起西洋鏡,饒有興致地看著白秉臣正低頭擺弄著什么。他瞇著眼睛看了好一會,才看清白秉臣的袖口下似乎藏著一只匕首。看了一眼剛跨出房門的餓死鬼,公子也不出聲提醒,由著他走遠。 門口傳來響動,白秉臣斂神掩住袖口,裝作品茶的樣子。 餓死鬼也不繞彎子,拿出名冊攤在桌子上,指著白秉臣這些年來買孤枕的幾頁紙道:“這些就是您的全部賬目。”說著撕下那幾頁紙交給他。 “好。”白秉臣笑著接過那幾張紙,狀似無意地打翻桌上的茶盞, 餓死鬼立馬撲過去,心疼地直齜牙:“哎呦,這可是才上的春茶啊!”正手忙腳亂地收拾著地上的殘盞,冰涼的刀尖已經抵在他的脖子上。 白秉臣下手不輕,鋒利的匕首一下子就劃出了血痕,震懾住餓死鬼想要掏東西的手。 背對著白秉臣,餓死鬼不敢輕舉妄動,只好任由他摸出自己想要投出去的信號筒。 “你要知道你站在什么地方,這里可是往生塔,傷了我,你可走不出去。”斜眼看著脖子上的匕首,餓死鬼威脅道。 為保鬼商的安全,往生塔每層都設有巡邏崗哨,只要有一點動靜,就會從兩側包圍,任你武功高強,插翅也難飛。 白秉臣看了一眼外面巡查的影子,回過頭毫不猶豫地一個手刀砍暈餓死鬼,輕輕扶住他的身子,靠在桌邊擺出伏案的樣子,自己就坐在另外一頭,看起名冊來。 這樣借著夜明珠的照映,在外頭看來,就像是他們兩個人坐在桌子上談生意,并無太多錯處。 安置好一切,白秉臣打開名冊,即便早有心理準備,看到滿本和自己相似的字跡,心中還是膈應了一下。這樣一本名冊要是落在張相手里,免不了要認他就是鬼市背后的主人。 一本名冊做兩開,每筆交易自有編號,賣家買家單獨記錄,依靠編號合二為一為一個完整的生意交易。因此餓死鬼主動撕給自己的幾頁也只是關于自己這個買家的信息。 這樣的一本名冊保留在鬼商手里,既可以最大限度地防止買賣雙方中有不軌之心的人,又能作為買賣可信度的依據。 草草翻了一遍,摸清了名冊的記錄規律,白秉臣大略地撿著幾個眼熟的官員名字對照起來,沒看一會,竟然在冥婚生意買主一欄看到了范鴻信的名字。 搜索了一下腦中對這位兵部尚書的往事,白秉臣想起來,范鴻信有一子,于年前病逝。莫不是范鴻信給自家兒子買的冥婚?可這有和陳家的案子有什么關系,值得這位尚書大人引著自己來查這份名冊? 想到這里,白秉臣不由地加快了翻動名冊的速度,想要找到冥婚的完整記錄,卻在末尾的買家欄里看到了梅韶的名字。 白秉臣原本快速翻動的指尖一下子停頓下來,心也一下子提起來。和上面的墨痕比起來,這字跡要新得多,這意味著梅韶很有可能現下就在這座塔里。 朝堂上張九岱剛向范鴻信發難,梅韶就來到了往生塔,這可不是什么巧合,看來他早就投靠了張九岱。一面借著趙禎的手想要重回朝堂,一面倚靠著張九岱扳倒自己。白秉臣從來沒有發現他有這樣的心機深思,而且還是用在自己的身上。 他自嘲地笑了一聲,趙禎把這樣的一匹豺狼引回平都,到底是想要重掌兵權,還是想要用他來牽制自己?曾經的君臣不疑,似乎早就在無形中裂開了一條縫,等到發現,已經成了缺口,來不及縫補。 正在沉思中,外面卻傳來了敲門聲,白秉臣心下一驚,把名冊揣進懷里,環顧四周,轉到屏風后面,看見一扇門,就連忙闖了進去。 本以為會是開門后會是長廊,卻是另一間屋子,白秉臣愣怔了一下,看見桌子旁坐著的人,不等他開口,匕首就貼著他的脖子而去,輕斥道:“別動!” 直到貼近,白秉臣才注意到房間里的人也戴著惡鬼面具,想必是餓死鬼安置在這里的主顧,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詫,似是被自己嚇到了,白秉臣不由軟了話語:“借閣下的屋子躲避一會,只要你配合,我不會傷害你。” 那人聞言,面具下的一雙眼睛彎起來,他點點頭表示配合,白秉臣卻在他含笑的眼睛中看出了一絲熟悉感。 這樣的一雙眼,自己好像在哪里見過。 白秉臣還沒想出個名頭,陡然被人折了手腕,奪下匕首。只是瞬間,白秉臣的雙手被控住反扣在背后,動彈不得。背靠著陌生的胸膛,白秉臣幾乎是整個人都窩在那人的懷里,陌生的氣息一下子侵略過來,激得他下意識繃直了身子。 一只手當空從后面伸過來,探進他的衣襟中,摸出那本名冊,隨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白秉臣的耳畔響起,調笑道:“多謝白大人親自送上門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