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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得曖昧,一時不知他是在感謝白秉臣送來名冊,還是送來他自己。 聽出背后的人是梅韶,白秉臣一時又羞又惱,可又動彈不得,索性仰著腦袋往后狠狠一撞。早就料到他這一招,梅韶微微側過避開,卻沒有預計到白秉臣這一撞的力度,一時不濟,踉蹌著后退幾步,可鉗制住白秉臣的手卻沒有放開。 白秉臣就這樣后仰著跌進梅韶的胸膛,聽到梅韶撞上桌角的吸氣聲,心中暗罵了一聲活該。 搖晃著的桌子把花瓶推了下去,清脆的碎裂聲砸得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出事了,快!” 門外傳來守衛們的腳步聲,梅韶忙攬著腰把人帶起來,拿起名冊就要走,卻被白秉臣死死地拉住。 見他還不依不饒地踮起腳搶名冊,梅韶低聲斥道:“還想不想活命?被發現了我們都走不了,跟我來。” “醒醒!”守衛們已經到了隔壁,搖著趴在桌子上的餓死鬼。 這樣近在咫尺的距離,只需要有人轉過幾步,就能發現他們,白秉臣抿抿唇,卸下了力氣。原本阻止梅韶的手被反握著,牽著他從側門溜了出去。 弧形走廊上的守衛都聚集在餓死鬼的房門口,借著那一點彎曲的角度,兩人勉強遮掩住自己的身子,貼著墻面往出口蹭過去。 白秉臣的體溫本就偏涼,此時更是屏聲靜氣,只有被梅韶握住的手微微發熱,漸漸生出了點薄汗。 提心吊膽地避過層層守衛,梅韶帶著白秉臣從往生塔的后門溜了出去。 剛出塔,兩人靠在小巷的暗處喘了一口氣,梅韶才后知后覺地發現兩人的手還握著,他有些尷尬,掩飾地甩開手,正想說些什么,街道上突然喧鬧起來。 一隊隊訓練有素的黑衣人從往生塔出來,散到鬼市的各個街道上盤問起來。 “鬼兵出行,這下麻煩了。”梅韶眉頭緊鎖。 街上的鬼兵越來越近,白秉臣都能看見他們黑衣上繡著金色的猙獰百鬼圖。 梅韶重重嘆了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抓著白秉臣就往巷子深處鉆去。他似是對這帶極為熟悉,帶著白秉臣在小巷中穿梭而行,竟是沒有遇見一個鬼兵。 一路上白秉臣都沒有出聲,直覺上他能感受到梅韶要去的地方很有可能是他在鬼市的小據點,生怕自己出聲后,梅韶會改了主意。 梅韶拉著他走得急,根本沒有給他半點停頓的時間做標記,就這樣一路到了一扇黑門前。 環顧四周,確認沒有鬼兵后,梅韶就地撿了一塊小石子隔墻扔了進去。 不多時,門開了,露出一張驚訝的臉來:“莊主?” “讓水伯來見我。”梅韶側過身子,讓白秉臣先進去。 見到梅韶背后還藏著一個人,那伙計眼中的驚詫更深,可也沒敢多問,忙引著兩個人往里走去,介紹著外面的情況:“鬼兵這次出動的人不少,估摸著現在已經搜到前門了。您先在倉庫里將就一下。我這就去喊水伯。” “等等。”梅韶喊住他,從上往下匆匆打量了白秉臣一圈,道:“帶件他能穿的衣裳來,前廳里穿著的那種。” 一路跑了這么久,兩人臉上的面具都沒來得及摘。此時倉庫中就只有他們兩人,梅韶摘下自己臉上的面具,朝白秉臣伸出手,白秉臣知曉他的意思,也摘下面具,放在他的手中。 把兩副面具放在地上鋪上干草,梅韶正要尋火石,白秉臣已經在一旁默默地燃起了一根柴,點燃了地上的干草。 眼見著火堆將兩張面具吞噬干凈,兩人全程沒有說話,卻像是知曉對方心中所想似的,配合著處理了鬼面具。 “莊主。”門口傳來輕輕一喚,梅韶擋在白秉臣的面前開了一條縫,見是水伯,才開了半扇門。 “您看這件可以嗎?”水伯遞過一套衣裳。 梅韶粗略翻看了一番,囑咐道:“叫些細心妥帖的人去把我平日里那間屋子收拾出來,做些痕跡,別讓鬼兵看出馬腳。” 隔著門縫,白秉臣只能看見水伯佝僂著身子又急匆匆地走了,只憑一眼,他也看不出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地方。 “把衣服換上。等會出去,你別出聲,跟著我就行。”梅韶遞過衣服,卻撇開了眼。 看著他這少有的神情,白秉臣有些疑惑,可想著這一路過來梅韶并沒有什么要害自己的舉動,也客氣地笑著道了謝,卻在抖開衣服的一瞬間,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衣服很輕,輕薄地像蟬翼。 透過這層用輕紗做成的衣裳,白秉臣可以看見梅韶側過去的臉和躲閃的眼神,他突然清楚梅韶在鬼市開的是家什么店了。 深吸一口氣,白秉臣盡量平穩著聲音問道:“你真的要我穿這件?” 第36章 掌下臣 軟煙臺是鬼市里買賣伶人小倌的地方。 黎國對官員狎妓并未明令禁止,只要不鬧到臺面上,趙禎向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即便是這樣,市面上的青樓楚館仍然壓不住好色之徒肚子里的那團邪火,在他們眼中,暗地里的偷腥可比明面上的招妓要刺激許多。 這軟煙臺里的美人各有風情,西域的舞姬,揚州的瘦馬都不足為奇,最招人的還是隔著吳都海面那頭霧蘭國的姑娘和小倌,個個都有雙攝人心魄的碧色眼睛,只遠遠地睨你一眼,那眸中風情立馬叫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