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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景可謂詭異至極,放至任何一段恐怖電影之中都毫無違和感。 然而就因為太過標準公式化,反而讓在場兩位靈修的心里產生了一種荒謬而可笑的感覺。 岳沉舟伸手攔住岳寒,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貿然上前。 他壓低聲音,道:“異常生命體對人類,尤其是修者抱有不小的敵意。我們擅自進入它的地盤,對方想要驅趕我們,這是極為正常的,不用放在心上。只不過……” “只不過這并不像是哪個異常生命體的手筆?!痹篮樦脑捳f下去,看著那詭異的綠色燭光逐漸跳躍,熄滅,蠟燭隨即向一側傾倒,跌落到地上,竟然碰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篤、篤、篤…… 那根蠟燭如同開了天眼一般,彈起些微的弧度,滾到了岳沉舟的腳邊。 兩人這才借著窗前的光,看清了那支蠟燭的模樣。 這居然是一根鮮紅的骨頭。 饒是知道這不過是一些糊弄人的把戲,視覺上的沖擊還是讓岳沉舟不可避免地哆嗦了一下。 “……”他微微皺眉,拉著岳寒的手向上走了兩步,“這種地方能直播?不會被封號嗎?陳建國不行啊,這管控力度……” 話音未落,他的耳朵突然捕捉到了一聲極輕的淅索聲,岳沉舟如有所察,立刻收聲回頭,眼角的余光只來得及捕捉到二樓的一道一閃而逝的黑影。 同一時間,岳寒沒有半點猶豫,身形幾乎立刻化作一道劍光,一掠而過,如同一只蒼勁有力的雄鷹,向著二樓的邊沿直沖而上。 啪—— 他一瞬間就抵達了黑影出現的地方,然而下一刻,他的喉嚨間發出了個聲疑惑的音節:“嗯?” 這里已然空無一人。 岳沉舟驚訝地挑起眉頭:“跑了?竟然能從你手下跑了?不能吧……” 他走到岳寒的身邊,眼神在四周轉了一圈,神色更是不可置信:“什么人?看清楚了嗎?” 岳寒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 他的眉頭擰出紋路,神色微動,黑暗中毫不掩飾淬著寒光的銳利眼神,似有預感地看向前方。 面前是一條黑黢黢的走廊,盡頭的一側似乎有個圓形的拱門,大約是一個展廳的模樣。 不知是不是錯覺,前方的黑暗里突然吹來了一陣濕暖的風。 幽香的,極淡的,像是什么人,在離得極近的地方,輕輕對著面門吹了一口氣。 霎時間,這濃稠的墨色仿佛被突然壓縮,又無限拉長,時間流轉停歇似無盡頭。 接著……“轟”的一聲炸開了。 風中突然混雜了許多聲音,有痛苦的尖叫,有慘烈的怒吼,還有夾雜在這之中無法忽略的哭泣聲。 岳寒閉上了眼,再睜開的時候,他清晰地意識到,自己也出現了幻覺。 狹窄的走廊仿佛變成了無邊無際的煉獄,他站在唯一的孤島之上,向前看去。 一只似獅似虎的靈獸躺在地面毫無聲息,他全身上下沒有一片完整的皮毛,背部被削掉了大片的皮rou,露出森森白骨。 它叫玄虎,生于邽山,已有二百三十四年。 右手邊,金色巨蟒痛苦扭動,堪堪咽下最后一口氣。它的七寸之處只剩血rou模糊的大洞,連內臟都翻了出來,赤金的血液染紅了整塊整塊的山巖。 它叫升卿,生于鰲涂,已有五百六十四年。 左手邊,無數箭矢射穿赤紅的皮毛,將那緞面的光澤燒的一片漆黑,原本蓬松如霧的九條尾巴轉眼成了篩子,骨骼寸寸斷裂,幾乎被壓成了一灘rou泥。 它叫九尾,生于青丘,已有……九百九十九年。 原本再有一年,便可至半仙。 岳寒不認識這些靈獸,甚至不曾在書本上見過關于它們的記錄??伤芮迩宄貑境鏊鼈兠恳粋€的名字。 頭頂的月光終于撥開云霧,透過高高的七彩玻璃照進室內,淬在琉璃色的時針之上,閃爍無比詭譎的神采。 咔噠…… 指針再次向前推進一格,就像是無法窺探的命運沿著既定的軌道向前行走,打碎了某些美好而珍貴的東西,碎片一刀一刀割進了岳寒深不見底的瞳孔。 第93章 時針之歌(七) 岳寒覺得他看到的這些畫面無比陌生,他不知道心頭的強烈的震動究竟來自于何處。 師兄呢? 師兄在哪里? 他倉惶地四處尋找,轉頭卻看見一個身影站在身后。他的長發束起,垂落在雪白的戰甲之上,烏黑的發絲與逶迤到地上的白袍糾纏在一起。面若冰霜的臉上,含著憂傷的視線如同浮塵一般渙散開來。 他就這么靜靜地站在原地,只落下了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 “師兄!” 岳寒只覺得靈魂重重被擊打,隨后隨著對方逐漸淡去的身影沉到了地獄的最底層。他不管不顧地伸手去拉,一個溫熱的身體猝不及防地跌落進他的懷中。 岳寒猛地清醒過來。 他發現自己依然呆立在原地,雙手死死箍住岳沉舟的身體,掐得對方喘不過氣來。 岳沉舟感覺束縛住自己的手臂逐漸松開,終于喘了口氣。他仔細觀察岳寒的面色,伸出手來在他的面門前一抓,隨后在他汗濕的腦門上一拍。 ?!?/br> 霎時間,清音入腦,如醍醐灌頂,將人的魂魄驟然打回原地,重新釘進軀殼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