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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瑄把臉埋進小貓咪的脖頸間,用氣聲輕輕地喊了一個名字。 像是溺水之人飄在海上,而這個名字就是唯一可以救命的浮木。 小貓咪以為這個人在喊它,于是又朝他‘喵喵’兩聲,一人一貓意味不明的對話,把隔壁的暴躁大哥惹得更加煩躁。 梁瑄剛想重cao舊業,用濕淋淋的手去抓毛巾,還沒塞進嘴里,就聽見隔壁的大哥不耐煩又暴躁的聲音低聲吼:“你們誰啊,怎么擅闖民居,我...” 話還沒說完,一聲悶響自隔壁傳來,隔音本就糟糕的逼仄小屋讓這聲音更顯心悸。 梁瑄強逼著自己睜開眼睛,濕淋淋的睫毛微顫,用模糊的視線勉強分辨出幾個彪形大漢的身影。 他抖著手,慢慢從床上撐起癱軟的身體,用淡漠的眼神回應了對方暴力拆門的行徑。 “梁先生,岑老板請您跟我們走一趟。” 梁瑄沒料到岑有山今夜的忽然襲擊,他捂著嘴咳嗽兩聲,臉上毫無血色,冷汗順著脖頸淌進胸口,卻依舊強撐著昂首淡笑:“我不想去。” “今天恐怕不是您不想去就不去的。” 梁瑄慢慢地閉上了眼,腦中飛快思索著脫身之法,片刻,撐開冷汗淋漓的單薄眼皮,微微頷首。 “好。” 梁瑄雙手撐著床,慢吞吞地朝著廁所的方向走,卻被保安伸手攔了一下。 “我只是去換個衣服。”梁瑄扯著自己被冷汗浸透的睡衣,沒什么血色地牽牽唇角,“這樣都不行?” “不可以。” 保安不近人情地搖頭。 “我真的不是很舒服。” “不可以。” 梁瑄慢慢彎下腰,雙手撐著膝蓋喘息,只消片刻,他脊背猛地一顫,噴出一小口血來。 保安看著地上那一小攤鮮紅,被驚到了。 梁瑄用濕冷的手掌輕輕抹去唇邊的血跡,眼神因為疼痛而微散:“胃出血,這個理由,可以給我兩分鐘嗎?” 保安看著梁瑄的眼神依舊很警覺。 梁瑄不著痕跡地看了衣柜旁邊躺著充電的手機,虛弱地指著自己胸口那攤血跡,有氣無力地笑了一笑:“現在這樣出去,恐怕我們就得直接進警察局了。” 保安沉默半晌,似乎請示了一下。 梁瑄捂著胃緩緩蹲下,細軟的發絲隨著肩背的顫抖而微晃,整個人疼得連蹲著都費力,恨不得倒在地上蜷曲。 “行了,快點起來換,別拖延時間。” 梁瑄脫下身上骯臟不堪的睡衣,勉強站直,抖著手臂從衣架上扯了最后一件干凈的白襯衫。 他額角的冷汗浸透碎發,每個動作都很遲緩,像是遲暮的老人。 梁瑄虛弱地咳了一聲,右手在視線死角把手機打開,捂著屏幕的光,隨即瞥了一眼,卻驀地看見沈珩半小時前發來的短信。 ‘梁瑄,見一面。我有話跟你說。’ 短短幾個字,讓梁瑄忘了呼吸,動作一僵,被身旁的人看出了端倪。 “你在做什么?” 保安一聲低喝,大步朝著梁瑄走去。 他直接把梁瑄的手機大力奪走,隨即不耐煩地用手肘重重地砸上了梁瑄單薄脆弱的胸膛,猛地一拳,胸骨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空洞肘擊聲。 梁瑄疼得瞬間失去了意識,可還沒跌倒在地,便被人粗暴地扯了起來,抓著他細軟的頭發,露出那張蒼白又血跡斑斑的臉。 “你拿手機干什么?” 梁瑄渾身都在發顫,冷汗混著血跡從他側臉滑下,一滴滴落在他剛換的白襯衫上。 該死的。 又臟了。 這可是最后一件了。 梁瑄纖長的睫毛劇烈顫著,抿著唇劇烈喘息,胸膛劇烈起伏,一半是疼的,一半是氣的。 最后,他終于咳了出來,氣到脫口而出一句鄙夷。 “我當然是準備發求救短信,你是眼睛失明還是智力缺失?” 保安沒成想在這種情況下梁瑄還敢懟他,整個人都被激怒,瞬間大力反扭著梁瑄的手臂,將他從地上扯了起來。 那人粗暴的動作像是大刀剁排骨,梁瑄疼得眼前陣陣發黑,用力咬著下唇抵抗疼痛,直接將下唇印出一排鮮血淋漓的齒痕。 “喵!喵喵!!!” 梁瑄艱難地張開眼,在一片明暗不清視線里,勉強分辨出一只灰色的影子。 那橫沖直撞的小小身影把梁瑄從昏厥中拽了出來。 阿珩渾身的貓毛炸起,縮在角落里朝著那幾個彪形大漢叫,凄厲而尖銳,有幾分貓咪成精了的陰森可怖。 梁瑄竟然有氣無力地笑了一下。 明明是貓,非要做狗。 該明哲保身的時候,非要螳臂當車。 怎么名字帶‘珩’字的,天生都帶了點不怕死的膽氣和傻氣。 在保安準備朝小貓咪出手前,梁瑄又做了一次冷面閻王。他重重咬了下唇,疼痛換得清醒,然后用盡所有力氣,把那只傻乎乎的小貓咪踹到了一旁。 小貓兩只后腿都斷了,被大力一踹,喉嚨間發出含混又痛苦的嗚咽聲,小小的身體臥倒在床側,一動不動,像是昏死過去。 只是梁瑄知道它沒暈倒,因為那雙黝黑水靈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他。 如果貓通人性,那么此刻它是在用無聲的眼神,在問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