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隔云端 第84節
10:30 準備做飯前,在網上搜索“什么菜有營養”、“怎么給病人補營養” 11:00 開始做飯 12:00 喂貓,吃飯 1:00 幫金瀾洗澡 2:00 刷碗,金瀾去午睡 2:30 上床偷親睡著的金瀾 4:30 叫醒金瀾,給他讀報紙 5:00 發現小貓在紙箱里睡著了,為報一鞋之仇,偷走小貓最愛的一個毛線球 5:05 被貓撓了 5:30 開始做晚飯 6:30 吃飯 7:00 秦歲安回家看到晚飯,驚呼“今天怎么又喝魚湯啊你給金瀾催奶嗎” 7:30 刷碗 8:00 聽秦歲安抱怨一天的工作,其實并聽不懂也懶得聽,只是在她說“你覺得我說得對嗎”時負責點頭 9:00 洗澡 9:30 陪金瀾說話,有時兩人一起聽一些相聲/脫口秀/有聲讀物 10:30 關燈睡覺 11:00小貓屢次試圖上床鉆金瀾被窩,非常影響夫夫夜生活,拎著后頸拿下去 11:30 小貓非常固執屢敗屢戰,只能放任,兩個人夾著一條貓睡著了 (附注:熱水器年頭已久,燒的熱水溫度不算太高,為防金瀾受涼感冒,洛緯秋只允許他在中午洗澡) 第95章 捉襟見肘 ========================= 金瀾聽到秦歲安回來了,也急急忙忙坐起,猛一抬頭,“duang”地一聲悶響,額頭直直地磕在洛緯秋下巴上,二人頓時疼得眼冒金星,一個捂著嘴,一個捂著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秦歲安:“……”真是兩個活寶。她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出去了,邊走還邊說:“你再不去看看,貓都把你買的魚啃光啦!” 這可是大事。洛緯秋頓時從床上彈起,腿還麻著,那也得一步步扶著墻向外挪。好不容易挪到廚房,一看,好家伙,這小東西可真是有志氣,新買的大鯉魚比它還長好半截,只見它咬住魚尾,四只小爪按在地板上借力,玩命似地向后拖,嘴中還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貓毛直聳,身上的每一塊肌rou都在用力,試圖把魚拖到安全的地方獨自品嘗。 洛緯秋無奈,真是一會兒沒看住,差點被它得逞了。他彎下腰,捏著銀杏后頸rou把它提起來。銀杏一邊在半空中撲騰著小腿一邊不甘心地喵喵叫,仿佛在說“憑本事抓到的魚為什么不讓我吃”。 最后,洛緯秋還是把它咬過的魚尾切下來,單獨煮給它吃了。 吃飯的時候,洛緯秋還是堅持由他來喂金瀾。往日里秦歲安極少與他們同桌吃飯,要么是她起得晚,要么是她回來時二人已經吃好了,因此對于一個大男人給另一個大男人喂飯一事,盡管見過,卻還不能習慣。 “我說,”她皺皺眉,眼睜睜看著洛緯秋一勺一勺地喂給金瀾,而金瀾仿佛已經習慣:“有必要嗎……坐月子都不帶這樣的。” 金瀾似是感受到她視線,有些不自在:“其實我自己也能吃的。” 洛緯秋平靜地解釋:“跟坐月子是兩碼事,學長看不到。”他說著,還拿眼睛去瞟秦歲安,有幾分不滿。 秦歲安被他盯得背上發毛,“好好好,我,我吃飽了,先走了!”她胡亂夾了些菜到自己碗中,捧著碗就要回房去。才起身,她又停住,扭頭問洛緯秋:“是你在門口抽煙嗎?” “什么?” “門口地上落了好些煙灰,”秦歲安一邊回憶一邊說:“我還以為是你抽的。” 洛緯秋搖搖頭:“我好多年不抽煙了。” “哦,不是你。”不是洛緯秋,她若有所思。在她進樓道時,恰好與一個高個男人擦肩而過,現在想想,越發覺得那人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到底在哪兒見過呢?她一時想不起來,但這畢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想不到就算了。她轉身回房,沒有再說什么,也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 洛緯秋給金瀾喂完飯自己才會吃,他總是吃得很快,沒幾下就全解決了。洗了碗,他對金瀾說:“學長,下午我們該去醫院了。”按照醫囑,金瀾要定期去醫院接受靜脈注射治療。 金瀾點點頭。 到了下午,洛緯秋還是如往常那樣幫金瀾穿好衣服,出門之后才發覺天上灰云漠漠,一派陰沉,沒走兩步竟開始飄小雪粒,路過的風都添了凜冽。洛緯秋擔心雪真的下起來后地上濕滑,干脆蹲下來,說:“學長,我背你。” 金瀾站在原地,不動,皺著眉,即使閉著眼也能看出面色遲疑。 “學長,”洛緯秋扭頭去看他,“來。” 金瀾還是不動。他知道自己這行為大概可以算作耍性子、耽誤事,頭微微偏向一側低著,許久未剪的劉海幾乎快遮過額頭,雙眼閉著,眼睫顫動,兩手揣在外套口袋里,指甲掐著指腹。 “讓別人看見不好。” “你都看不見別人,還管別人看你?”洛緯秋很有耐心:“學長,下雪了,等會路就不好走了,我背你,我們走快一點,早點到醫院早點回來。” 話說得入情入理,金瀾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他慢慢蹲下來,向前摸到洛緯秋的背。洛緯秋的手向后拽住他的胳膊,一下就把人拽到自己背上。沉悶的一下,背上感受到熨帖的暖意,是金瀾的胸口撞過來了,二人前胸貼后背,金瀾的頭牢牢地貼在洛緯秋頸側。 他不用刻意去靠近,就能感受到那近在咫尺的溫度與呼吸。 走了兩步,風刮起來了,洛緯秋停下,伸手向后摸索著給金瀾戴好外套帽子,然后繼續走。 他說:“學長,要是冷的話,你就低下頭。” 他感覺金瀾好像點了點頭,才放下心來。 又走了一段路,洛緯秋聽到金瀾說:“我總是讓你背著。” “嗯。” “……我不喜歡這樣,好像顯得我很沒用。” “我能背得動你,不是一件好事嗎?” 過了一會兒,洛緯秋像是終于打好了腹稿,以一種平穩的語調讀出了心中的話:“學長,我現在背得動你,將來也一定可以。未來有多難的坎,我背著你過去吧。” 話說出口,才發現其實并沒有那么難。洛緯秋笑了笑,繼續說:“等你病好了,換你來背我,我求之不得。總之我不離開你,你,和我,我們兩個人,還有什么可怕的呢?”奇怪,他現在說話倒是越發順暢了,有些事有些話,以前不曾說清的,如今還能一一說清楚,難得。洛緯秋抬頭望天,目力所及處盡是鉛灰密云,四周人影行色匆匆,不是輕松的景色,可他心中卻無比暢快,無論過程再曲折,他覺得他是幸運的。 他一扭頭,嘴唇擦過金瀾臉頰。他故意的。 默默聽他說完這些話,金瀾沒有開口。雪粒悠悠落在額頭上,像清涼的吻,須臾又不見,化作水滲入皮膚肌理,片刻又被熱度蒸干;他們二人相處、分離的時光,這數年歲月,也像是下在某處的一場雪,雪過無痕,就算金瀾自己回想這些年,都覺得一切更像一場不太真切的夢。 唯獨眼下此時此刻,他雙臂環著的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 “你口才哪里不好了?明明很會說話啊。”金瀾悶悶地說。 兩人的角色一時間顛倒了,現在是輪到金瀾說不出話。 “是嗎?”洛緯秋笑了,張嘴間呼出的白氣盤旋而上,瞬間消散了。 兩人從醫院出來后,天還是那般陰沉深重,像浸滿水的抹布,又像積怨已久的臭臉,卻無預想中的大雪。人疑心風雪欲來,早早做好準備,它偏偏就不來。 洛緯秋看到這天色,怔了怔,卻還是厚著臉皮,回頭和不知情的金瀾說:“學長,下雪了,還是我背你吧。” 金瀾這回沒有猶疑什么——來時就是讓人背著來的,走時又有什么可矯情的? 兩張臉微微偎在一起,鬢角相碰,發絲糾纏。洛緯秋發質硬,又剃得短,不能說是不扎手,可金瀾還是心甘情愿地讓那硬茬子似的小刺在臉上來回地蹭。走了一段路,金瀾臉上觸到什么涼又硬的東西,是洛緯秋凍紅的耳朵。“耳朵冷嗎?” “還好。” “我給你暖暖。”金瀾抬手,想幫洛緯秋捂上,可他一雙手在初冬寒風中晃蕩久了,怎么會不冷?金瀾想了想,將臉頰貼過去了,貼到洛緯秋的耳畔。他一直低著頭,埋首于洛緯秋頸肩衣領處,雙頰甚至焐出了暖意。 “還冷嗎?”金瀾一張嘴,絲絲熱氣從口而出,洛緯秋耳朵敏感,頓時一股難明的癢意從腳底板竄到頭蓋骨,上上下下幾處關節都酥得不輕。 “不了……”洛緯秋臉紅了,小聲說。他不敢多說話,怕金瀾又開口說什么。 明明上午還壓著他胡鬧,可是洛緯秋此刻發現,他在金瀾面前,本質上仍是那年那個乖張不知禮的學弟而已。游刃有余或者胸有成竹是歲月的贈品,他并沒有脫胎換骨或者洗髓重生。 金瀾沒察覺什么異樣,“那就好。” “學長,我們能不能先不回去?我帶你散散步。”到了家中,他就沒有理由再這樣貼著金瀾了。 “不是下雪了?” “不走遠,就是學校南邊那個公園,十分鐘就回來了。” 金瀾只當他是想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嗯。” 洛緯秋帶金瀾來到附近的公園,天涼了,園內人不多,景也蕭瑟。這里洛緯秋也是來過的,在市內很有名,以有山有水著稱。他隱約記得春夏時園內處處綠意,風也含情,水也脈脈,四周都是勃勃生氣。哪里像今天,雖然園中溪水還未上凍,但水流只像凝滯住了,死氣沉沉,再搭上那個灰不拉嘰的小山包,一堆殘山剩水,實在沒什么可看。其實據說這里秋有紅楓,冬有臘梅,只是他們來的不巧,正趕上青黃不接的空檔。 洛緯秋找到一處干凈的長椅,拉著金瀾坐下。金瀾今天精神不錯,微笑著說這個公園去年剛修過,漂亮極了,問洛緯秋現在葉子落了沒。 洛緯秋忽然又一次理解了,失明意味著什么。 “……落了些,”他硬著頭皮,以笨拙言語美飾著眼前世界:“還沒落完,紅的黃的都有。” “怎么可能紅的黃的都有?” “楓葉還沒落完,梧桐黃了。” “哦,嗯,可惜。還有呢?” “還有,水里還有小魚。” 金瀾輕輕笑了笑:“可惜我看不到,再過幾天恐怕就沒有了。” 金瀾很平靜地閉著眼,神態安寧。洛緯秋坐在他身側,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還有,家長牽著小孩……有小孩還在滑冰,有的還拎著小燈籠,挺好看的。” 洛緯秋不擅長這個,編瞎話編得捉襟見肘,他只能不停回憶,回憶曾經看到過的一切美好的溫馨的點滴,在此刻講給身旁這個失明的人聽。 “公園里還掛了一些橫幅,彩帶,展板,氣球,可能最近有什么活動吧。” “有什么活動要大冷天露天開?”金瀾笑了,但他不會起疑:“跟學校社團活動似的。” 真有小孩從他們二人身旁經過,好奇多看了兩眼,發現其中一個男的好半天都不睜眼,也不像是睡著了,難道是……小孩調皮,到底沒忍住,伸手過去在金瀾面前晃了晃,想試一試他是不是真瞎。 洛緯秋一眼掃過去,含兇帶煞,十分不好惹,直接把人瞪跑了。 “學長,我們回家去。”洛緯秋反倒是坐不住了。先前他還安慰金瀾“你都看不見別人,還管別人看你”,如今發現這話倒不能說是不對,只不過因為他還能看到,所以心碎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心碎的人只能回家。 金瀾發現,一直到晚上睡覺時,洛緯秋都顯得悶悶不樂,說話也只是只言片語,提不起精神的樣子。金瀾在心中暗暗詫異:白天還挺厲害的,說一句能回三句,像變身了似的,怎么回來就蔫了? 在床上,金瀾主動伸手摸了摸洛緯秋的額頭,“沒發燒呀?” 洛緯秋不接話,上去把金瀾抱住,頭深深埋在他肩上,一邊嗅著他身上的味道一邊慢吞吞地說:“我白天說,有什么困難,我可以背著你過去。” “……嗯。”突然提這個干什么?口氣還這么沮喪,難道是后悔了?金瀾很沒出息地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