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夫人養成手冊 第3節
兄長與齊王皆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引得姜妧對這素未謀面的大將軍越發好奇。 她知道這里頭定有蹊蹺,卻也識趣地沒再多問,起身福了一禮便離開了青和居。 姜妧才回玉錦院沒多久便有仆人來稟,說是兄長已送走貴客,可帶她去西市了。 午后太陽暖和,她換一身稍薄襦裙,外披兔絨斗篷,稍作梳妝便出門而去。bbzl 出了角門,只見兄長已然高坐馬背,看到她時無奈地笑笑。 “妧兒,你可是料定今日來的,是那好說話的齊王?” 姜妧抬手遮去刺眼光亮,微微嘆道:“阿兄不也沒讓我問出個所以然嗎?” 她確是猜出今日來的貴客是齊王。 早前兄長多次在信中提起過,七皇子齊王性情純良,與他頗為合得來,兩人時常切磋六藝,一來二去便成了好友。 除此以外,她鮮少再聽他提起旁人,想來優秀之人大抵都愿與自己勢均力敵的才俊相處罷。 姜恪未計較她耍心眼,只又囑咐道:“人心難測,妧兒,日后行事不可過于魯莽。不過倒也不用畏手畏腳,畢竟天塌下來,有阿兄頂著。” 姜妧為之動容,思及夢中自己慘死的境況,料想若此噩夢成真,母親與兄長該是何等悲痛。 形勢緊迫,她得抓緊時間了。 * 仆役抬著軟轎一路向西,走了一個多時辰才抵達西市。 姜妧下了轎,一時間嘈雜的吆喝聲接連灌入耳底,入目之處皆是陌生景象。 兄妹二人并肩而行,只見此處商人大多都是高鼻深眼模樣,身上服飾也不盡相同,絲綢、瓷器、香料等物琳瑯滿目,不遠處的巷子口還有表演幻術的,實在新奇至極。 沒走多久,姜妧被一只綠毛長尾的禽鳥給吸引住,拽著兄長走上前去。 “我曾在《山海經海內經》見過它,此鳥名為孔鳥(1),雄鳥尾上覆羽較長,形成尾屏,見到貌美雌性便會開屏求偶,由此繁衍后代,實乃是個奇物。” “小娘子好見識。”一側穿著雙翻領棕色短袍的胡商殷勤笑道,“這孔鳥自西域而來,被人們視作百鳥之王,是吉祥如意的象征。” 姜恪若有所思道:“此物不多見,上回我在宮里有幸見到一回,不過那只通身靛青色,極受宮中貴人喜歡,此鳥多是用來進貢,所以,想必你給的價定不低吧。” 那胡商咧嘴一笑,尚未來得及開口,忽而被人插一句嘴。 “姜郎,你怎么買個東西還討價還價,你若是銀子不夠,不如先讓一讓,莫要耽擱了人家賺錢才是。” 姜妧聞聲望去,只見迎面走來兩男子。 其中一人紫袍短靴,身披長毛大氅,吊兒郎當,眉眼不羈,手提一只金絲鳥籠,頗有紈绔之態,另一人黑袍長靴,腰佩長劍,身形高大,沉穩嚴肅,劍眉星目,英俊硬朗。 這穿黑袍的男子目光落在她身上時,倏地瞳孔一縮,旋即又恢復如常,只是垂在身側的手攥緊了些。 姜恪上前兩步,拱手作了一揖:“謝世子,陸將軍。” 聽到“陸將軍”,姜妧復又抬眸看了眼,恰巧撞上那黑袍男子探來的目光,但見他薄唇緊抿,似在……隱忍什么? 紫袍男子見到立于后面的姜妧眼前一亮,噔噔兩步走上前:“我竟不知,長安城還有這等標致的美人。” 姜妧黛眉微蹙,心道此人果然bbzl 是個浪蕩之輩。 幸而姜恪及時伸手虛擋一下:“未曾向兩位介紹,此乃我二meimei姜妧,昨日剛回京城。妧兒,見過謝世子,陸將軍。” 姜妧淺淺一笑,盈盈道:“初來貴地不曾識得貴人,還望世子,大將軍多多包涵。” 嗓音婉轉悅耳,讓人如沐春風,再看她一對斜挑黛色遠山眉,濃淡相宜地斜峙在粉額前,一雙濕漉漉的明澈眸子,顧盼間總似覆著層氤氳霧氣,香腮凝脂,身段玲瓏,這般姿色,就是在長安城也是數得上名的。 “是謝某唐突了。”謝玉書身子前傾,兩只桃花眼暗送秋波,“沒想到姜家風水如此養人,竟生出如姜小娘子這般曼妙女子,由此可見,就連老天也是偏幫著你們姜家的。” 風水風水,又是風水。 怎么京城里的人說起話來都一個調調? 聽著他的油腔滑調,姜妧略有些不耐,垂眸輕笑道:“世子此言差矣,天子腳下何來風水不同一說,模樣長得如何,全看個人造化罷了。不過世子倒也不必太過氣餒,畢竟,您渾身的貴氣在這放著,何人還在乎您長得美丑,正所謂瑕不掩瑜嘛。” 謝玉書一哽,這是拐著彎的說他丑了?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娘子,不過,本世子偏就喜歡……” 話未說完忽然被打斷。 “梓余。” 移目過去,開口之人正是謝玉書身旁的陸大將軍陸綏。 他目光依舊落在姜妧身上,神情高深莫測。 “姜二娘子初來乍到,莫要嚇到人家。” 謝玉書撇嘴道:“看你這話說的,我不過是跟她多說了兩句話。” 話音剛落,地上那只綠毛孔鳥忽然抖著身子開了屏,被晾在一旁的胡商忙樂道:“這只孔鳥已有許久未開過屏了,想來定是因為這位小娘子姿色不凡。” 眾人的目光紛紛被那孔鳥吸引住,只見那碩大尾屏猶如一把羽扇般精美無比。 下一瞬它忽然舞動起來,緊接著竟伸著脖子奔來,走到幾人跟前時又停住腳,隨即拐了彎朝陸綏而去。 見此,謝玉書忍不住笑出聲來:“我當它是拜倒在姜小娘子石榴裙下,未料卻是奔著你來的。” 孔鳥猶在賣弄身姿,陸綏一張俊容僵了又僵,腳底不由的退后兩步,而那孔鳥竟緊跟著前進兩步。 姜妧手掩唇笑道:“久聞陸將軍容貌昳麗,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我甘拜下風。” 話剛落,幾道冷嗖嗖的眼刀直飛過來,姜妧只當未見,垂下眼眸兀自勾唇。 看了熱鬧,姜恪莫名心情大好:“謝世子,陸將軍,您兩位先賞著,我與家妹還有要事,先行一步。” 謝玉書懶洋洋地應了聲,陸綏則未言語,只盯著姜妧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那兄妹倆走遠方收回視線。 半晌,他低聲道:“梓余,你信夢嗎?” “夢?”沒頭沒尾一句話讓謝玉書愣住,“夢境虛無縹緲有何可信的,不過……若是春/夢,倒可信bbzl 上一信。” 見他面色古怪,謝玉書又問道,“怎么,你做春/夢了?” 陸綏瞥他一眼,嫌棄道:“真不知你腦子里整日想些什么。” “你還好意思說我,方才是誰一直盯著那姜小娘子看的?從未見過你像今日這般反常,你莫不是也跟那孔鳥一樣,見色起意了?” 陸綏冷冷笑了聲未再接話,只側身對侍從吩咐道:“去查查方才那位娘子。” 作者有話說: (1)孔鳥:即孔雀 第3章 、宮宴 西市繁華熱鬧,南來北往的商販多聚于此,故而沒逛多久姜妧便采買了一堆東西。 回去路上,她隨口提了句:“方才那打扮得花里胡哨的男子是何身份?” 一說花里胡哨,姜恪當即明白過來她指的是誰。 “他名喚謝玉書,是恭親王的嫡長子,也是這長安城最放浪形骸之人。” 姜妧瞇著眼睛稍加思索,隨即點點頭:“我想起來了,去年重陽節阿兄寄給我的信里曾提過他。” 若她沒記錯,阿兄與這位謝世子似乎不太對付。 姜恪笑笑:“你倒是記性好。” “過獎過獎。”仆人掀開轎簾,上轎前她又追問一句,“那謝玉書身旁那位就是陸綏了?” 姜恪點頭:“嗯,不錯。” 得到兄長肯定回答,姜妧默了聲,細細回想起陸綏的模樣。 到底是文士出身,雖久經沙場磋磨,可那通身儒雅之氣尚未消散,又因常年在外帶兵打仗,練出了一副魁梧健碩的身材,想來該是個能護人的,至于模樣……方才那只孔鳥都為之動容,所以自是無所挑剔的。 只是那看人的眼神戾氣太重,瞧著像誰欠他多少賬似的。 見她若有所思,姜恪眉頭微皺:“妧兒,近來你為何頻頻打聽這些男郎?” 先是七皇子,再又是那謝玉書,還有陸綏…… 從前她對這些可從不上心的。 姜妧彎腰鉆進轎子里燦然一笑,半真半假地說道:“阿兄忘了,我此番入京不正是為了找個好夫婿麼,我久不在京城,對這些英年才俊都不了解,日后還得阿兄幫著掌掌眼。” 聽到這話,姜恪竟當真仔細分析起來:“既是要擇夫婿,那必得品貌雙全,不過男兒品行端正,肯吃苦上進才是最重要的,模樣都是其次……” “誰說的?”姜妧及時打斷他,“我選夫婿,自當要找個模樣好的,不說貌比潘安,起碼也得瞧著賞心悅目才是。” 姜恪無奈搖頭,暗道天下人果然都一樣以貌取人。 不過,幸好他皮相不錯。 傍晚時分又下起小雪來,分明已打過春了,可長安城卻仍如暮冬般寒冷。 姜妧一回到玉錦院,春汐便巴巴地迎上來。 “小娘子,方才夫人叫人送了兩套衣裳過來,說是叫您明兒宮宴上穿。” 姜妧拂去斗篷上的落雪,一壁往耳房走。 “難怪年前阿娘寫信問我要衣裳尺寸,原是早就準備著了。” 待她坐下,顧娘端了碗熱姜湯遞給她:“夫人就bbzl 您一個親閨女,自然萬事都要替您提前考慮。” 說罷又指了指立在一側的一個侍女,“小娘子,夫人交代,您身邊缺不得仆人,這丫頭原是在老夫人跟前伺候,如今老夫人嫌院里人多太鬧騰,夫人看這丫頭是個聰明乖巧的,便撥來咱們玉錦院了。” 轉而又喚那侍兒,“嵐芝,過來見過小娘子。” 侍女嵐芝聞聲走來,規規矩矩行了禮。 姜妧放下湯碗,掀起眼皮瞥了眼,確是個安靜老實的。 “嗯,留著吧,日后便與春汐一道近身伺候。” “多謝小娘子。” 說了話,春汐帶侍兒捧著兩個朱紅大漆盒走進來,興沖沖道:“小娘子,您可要穿上試試合不合身?這有兩套,奴瞧著做工樣式都極好,您瞧瞧明日宮宴要穿哪一身?” 提起進宮姜妧就頭疼,可到底不好辜負母親的一片心意,便隨手指了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