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棲 第38節
衛景朝掩了掩衣領,慢慢道:“一只小白貓,小爪子尖利的很,改日讓陳大人見見。” 他說的有模有樣,容不得陳善舟不信。陳善舟便失望地嘆了口氣,道:“仲也,你這個歲數,身邊也該有人了。” 衛景朝道:“我不需要。” 陳善舟的目光,下意識落在他官服下方某處。 衛景朝眉心突突直跳,無奈道:“陳大人,這是大朝會,陛下要來了。” 陳善舟頓時警醒,站直身體,迎接皇帝。 衛景朝面不改色,卻緩緩松了口氣。 輕輕抬手,摸了摸頸下。 今日廷議的內容,仍是那出戲文。 皇帝發了好大的火,斥責京兆府都是吃閑飯的,又過去一天,還是毫無進展。 張府尹跪地求饒,頭磕的砰砰作響。 衛景朝冷冷看著,眼神漠然。 《燕燕于飛》這四個字,已經成了皇帝和整個孟氏皇族的心魔,若是不能早日把那位玉鏡先生緝拿歸案,只怕皇帝晝夜難安,連上朝的心思都要斷掉。 今日廷議熱鬧了些,許是昨夜回家動了腦子,中樞幾位重臣都對玉鏡先生的身份有所猜測。 皇帝最相信的話,便是樞密使謝維生所說。 “臣以為,這位玉鏡先生應當是江氏余孽,或者是沈氏余孽,借戲文出氣。這戲文里頭用的,顯然是江氏女和沈氏女的經歷。” 不等旁人開口,衛景朝先冷眼看向自己的上司:“謝大人,沈氏余孽指的是誰?沈家哪里還有人?莫非是指本侯?” 沈氏全族,除卻平南侯一家四口外,只有幾位將出五服的叔父。 所以,當時被賜死的,只有平南侯父子,其余人僅僅只是流放。 謝維生哪兒敢質疑他:“衛侯何出此言,侯爺又不是沈家人。” 衛景朝冷笑一聲。 “難道謝大人覺得,沈夫人一個柔弱婦人,在北疆病得險些死掉,竟還有功夫寫戲文嗎?還是覺得,沈氏五服之外的叔父,會為嫡支甘冒天下之大不韙。算起來,沈家活著的人里頭,唯有我算是最親近的了。” 謝維生卡殼,片刻后才道:“這只是個猜測,衛侯不要著急。” 衛景朝冷笑,轉頭不看他。 皇帝無奈擺了擺手:“好了,景朝先別生氣,朕也覺得不像是沈氏或者江氏,他們都沒人了。” “但謝卿的說法,有其道理。”皇帝慢慢開口,“許是旁的,對允章有所怨憎的人所為,也不無可能。” “京兆府先朝著這個方向查吧。” 張府尹戰戰兢兢:“是。” 衛景朝眼神微凜,暼了謝維生一眼。 謝維生撣了撣衣袖,露出個高深莫測的表情。 衛景朝漠然不語,手指緩緩摩挲著手中笏板,眼神微動。 謝維生的本意,自然是為了給沈家潑臟水。但不得不說,他提供了一條新的思路。 抹黑孟氏皇族的,非得是孟允章的仇人嗎? 就不可能是,匈奴人?西邑人?東瀛人? 若是京兆府查到這些個國家頭上,這位皇帝陛下,大約就該消停了。 衛景朝緩緩勾唇,望了謝維生一眼。 謝維生亦笑了一下,低聲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為陛下分憂是我的職責,景朝可別因此記恨我。” 衛景朝道:“我感謝大人還來不及,怎么會記恨?” 兩人相視一笑,各懷鬼胎。 散朝后,衛景朝回到鹿鳴苑,將陸黎喊到書房內。 他坐在椅子上,慢慢道:“你找幾個人,偽裝成匈奴人,到京畿各地,再鼓吹幾句,燕燕于飛的好處。” 陸黎點頭應是。 衛景朝又道:“小心些,放完消息,立刻隱蔽。” 陸黎毫不猶豫,沒有絲毫質疑,領命離去。 衛景朝研磨提筆,緩緩在紙上寫了“謝維生”三個字。 這一池渾濁的污水,就來個假清澈,騙一騙御座上的君王,將朝臣和他自己從中解救出來。 如此,也算是功德一件。 還要感激謝維生,給他一個更好的解決辦法。 日色正好,衛景朝坐了一會兒,起身朝夕照園去。 沈柔剛起床不久,還帶著晨睡的茫然,白皙如玉的肌膚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紅,秀眸惺忪,嬌生生問:“侯爺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 算算時辰,也不過剛剛散朝。 他這是,根本沒去上值,又曠了工。 沈柔不由得有些惆悵。他這樣不敬業,早晚要被圣上免官。 到時候,該怎么辦才好? 衛景朝在椅子上坐了,道:“有事與你說。” 沈柔睜圓一雙翦水秋瞳。 似乎在問,什么事。 衛景朝便道:“今日,我派人偽裝成匈奴人,去京畿各地夸贊燕燕于飛,鼓動百姓們繼續聽。” 沈柔頓時清醒過來。 以她之聰慧,幾乎是瞬間便明白過來。 他是要偽裝成匈奴人,將皇帝對他和朝臣們的疑心,引向一直對大齊虎視眈眈的匈奴。 當真是好一招禍水東引! 匈奴人平白無故吃了這個啞巴虧,恐怕都不知道是為何。 只是,這與她有什么關系? 沈柔眨眼,乖巧應道:“我知道了。” 她這態度,明擺著是敷衍。 衛景朝瞥她一眼,懶得與她計較,只道:“我的意思是,以后大家都會覺得,玉鏡先生是個匈奴人,你不在意嗎?” 沈柔搖頭,滿臉都是平靜:“除卻陛下,沒有人會這樣想。” 她嬌艷欲滴的眉眼揚起,天然帶了三分嬌氣,“大家只會覺得,是匈奴人給自己臉上貼金,要搶走玉鏡先生的功勞。沒有人會覺得匈奴人有本事寫出這么好看的戲文。” 不等衛景朝說話,她繼續道:“你若是不信,就跟我打個賭。” 衛景朝坐著,此刻卻仿佛居高臨下,反問道:“沈柔,你有什么可賭的?” 沈柔的話,卡在嗓子里。 絞盡腦汁想了半晌,才悶悶道:“那我不賭了。” 衛景朝倏然一笑。 俊美溫潤的臉龐,宛如籠上日光,耀目灼人。 沈柔移開目光,心虛地盯著地板。 衛景朝拍了拍自己的腿,對著她道:“過來。” 沈柔緩步走過去,站在他跟前,沒動彈。 衛景朝抬手,捏住她細白的手腕,拉著她坐在自己腿上,炙熱的唇落在她脖子上,輕聲問:“膽子大了?敢給我下套?” 方才,若是他反應稍慢一些,答應她的賭約,那就是白吃虧了。 沈柔理不直氣不壯,弱弱道:“我不敢。” 衛景朝低頭去啃她的的脖子,聲音低沉喑啞,帶著一絲嘲諷的冷笑:“這世上,還有你不敢的事兒?” 沈柔語氣更加柔弱無辜:“我真的沒有。” 衛景朝嗤了一聲,修長手指撥弄她的唇舌,道:“住口。” 他帶著懲罰一般,隔著衣衫攥住某處。 沈柔頓時軟了腰,骨酥筋軟。 衣衫落了滿地。 椅子上空間狹小,她只能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依偎在他懷里。 應 天光大亮,青天白日,一切便看的越發清晰。 他那張溫潤臉龐上生出的欲望和沉淪,讓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沈柔的手,抹了抹昨日殘留的抓痕,柔嫩的唇,隨之輕柔吻在他脖子上。 衛景朝呼吸微亂,用力按住她的后腦勺,道:“別咬……” 話音未落,頸上已傳來一陣細微的刺痛,不用看就知道,又被她咬出了印子。 衛景朝使勁揉亂她的長發,低頭只看見她的發頂。衛景朝忍了忍,終究是一用力。 沈柔連忙討饒,嬌顫顫道:“我錯了,情不自禁,不是故意的。” 衛景朝嗤笑一聲。 他信她,才有鬼了。 窗外的太陽移到正中,越發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