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棲 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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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柔眼神期盼地看著他。 衛(wèi)景朝捕捉到她的眼神,默了片刻,又側(cè)頭,堅持道:“給我換瓷勺。” 他語氣很淡,卻比方才更加堅決。 沈柔無奈,將湯放在他手邊,轉(zhuǎn)身讓人去拿勺子。 衛(wèi)景朝聽見她小聲嘀咕:“真是嬌貴。” 他沒說話。 側(cè)目看著那盞賣相如詩如畫的湯,緩緩捏緊手中的玉扳指。 用什么勺子吃飯,只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對他并無影響,哪怕用木勺、鐵勺吃飯,也沒什么。 他不是這樣矯情的人。 可是,衛(wèi)景朝無法容忍的是,他方才看著她無辜的臉,竟險些被她這可笑的理由說服,妥協(xié)于她。 雖說只是一件小事,但凡事未有不生于微者。 如今為一件小事妥協(xié),將來就會為其他的大事小事而不斷妥協(xié)。 一天兩天不顯,時日一長,只怕他真中了她的美人計,還渾然不覺。 所以,要防微杜漸。 哪怕是再小的事情,也不可讓她得逞。 衛(wèi)景朝緩緩松開手,一雙深邃眼眸,越發(fā)冷淡。 沈柔喚人拿了勺子進來,眉眼溫順,絲毫看不出方才小聲吐槽的模樣。 她拿著勺子,重又舀了一勺子湯,遞到衛(wèi)景朝唇邊。 衛(wèi)景朝微微低頭飲盡,微微一頓,臉上五色陳雜,下意識看向沈柔。 沈柔滿眼期盼地盯著他:“好喝嗎?” 衛(wèi)景朝聞言,頓時氣笑了,“你做的湯,自己沒嘗過?” 沈柔低頭柔順道:“給侯爺燉的湯,我豈敢先嘗?” 衛(wèi)景朝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嘴里說的好聽,不敢先嘗? 八成是因為,她自個兒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東西,不愿意委屈自己。 這沈家女兒,手段真是,一套接一套,一環(huán)扣一--------------梔子整理環(huán)。 枉他還當(dāng)她是真心實意。 結(jié)果連討好人,都不肯用心。 他嘲諷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 “不好喝嗎?”沈柔伸出手指,端詳著自己指尖上的氣泡,滿臉低落道:“到底是我無能,燙出了燎泡,也做不出好喝的湯。” 其實,是真的很難喝。 冬瓜看上去清透碧徹,其實壓根沒熟透。 湯里全是生冬瓜的澀味,全然掩蓋了荷花的清香。鹽還放多了,咸得齁人。 可是…… 衛(wèi)景朝頓了頓,眼神落在她手指上。 他親眼看著,這幾日她手指上的傷口一個接一個,今兒更是燎了一個大泡,可憐的很。 到底咽下滿口的批評,違心道:“一般吧?!?/br> 衛(wèi)景朝昧著良心道:“短短幾天就學(xué)成這樣,你極有天分?!?/br> 沈柔臉上泛起驚喜的笑:“真的嗎?” 衛(wèi)景朝違心點頭。 沈柔喜笑顏開:“那我以后日日下廚,給侯爺做湯。” 衛(wèi)景朝頓了頓,臉色略有些奇怪。 半晌后,道:“不用,你以后不要下廚了?!?/br> 沈柔那張喜形于色的俏臉,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沉寂下去,變得低沉落寞。 “是不是……真的很難吃?” 衛(wèi)景朝避而不答,轉(zhuǎn)而道:“你的手不是做這個的。既讀過書識得字,日后就到我的書房來,替我寫個東西。” 沈柔驀然睜大雙眼,下意識道:“我不會?!?/br> 她才不要去。 他的書房里,盡是些軍國要務(wù),樣樣都是機密。 若是丟了什么少了什么,或者泄露了什么,衛(wèi)景朝還不得吃了她? 結(jié)果,衛(wèi)景朝語氣淡淡的堵住她的話:“不會就學(xué),你若做的好,我可以考慮幫你照顧一下,你遠在邊塞的母親?!?/br> 這話,無疑是掐在沈柔的死xue上。 這些日子,她住在鹿鳴苑里頭,沒有一天不在想,母親在邊塞,是個什么情形。 她早就想求衛(wèi)景朝幫幫她。 可是衛(wèi)景朝不待見她,厭惡她至極,她一直沒找到機會,求他幫忙。 本來是想要等抄完《太平兵法》,再用這書求個人情。 但是她心底其實也沒有底氣。 結(jié)果現(xiàn)在他這話一出口,莫說是讓沈柔幫他寫個東西,便是要了她的命,她也肯給。 沈柔忙不迭問:“寫什么,什么時候開始?” 衛(wèi)景朝道:“明日過來,我會告訴你寫什么,怎么寫?!?/br> 他眼神淡漠,語含警告:“不該問的,先別問?!?/br> 沈柔一凜,點頭不語。 是夜,月明星稀。 衛(wèi)景朝沒住在鹿鳴苑,而是回了長陵侯府。 沈柔獨自霸占了一張大床,卻怎么也睡不著。 她始終惦記著,衛(wèi)景朝說的話。 到底是寫什么東西?她寫了之后,他真的會幫她照顧母親嗎? 他會不會騙她?會不會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等她寫完,他就殺了她? 一整夜,沈柔翻來覆去,輾轉(zhuǎn)反側(cè),一夜未眠。 衛(wèi)景朝見到她時,她眼圈烏青,嘴唇干澀,漂亮的小臉略顯蒼白,可憐兮兮的。 衛(wèi)景朝微微蹙眉。咽下口中的話。 他不過是一夜未歸,她竟然就成了這幅模樣? 他越發(fā)看不懂,這個沈柔,到底是個什么情形。 衛(wèi)景朝避開眼,假裝做沒看見,道:“你坐下,先看看這個。” 他遞給沈柔一本書。 沈柔雙手接過,放在膝蓋上,低頭一頁一頁翻看。 這是一本戲文。 講的蘇州太守之女朱慧娘有個表兄,家中貧窮,人品貴重,相貌清俊,性情溫和。 朱慧娘及笄之年與表兄兩心相許,私定終身,卻被太守夫婦反對。 表兄決心上京趕考,結(jié)果皇榜中狀元,回家提親后,太守終于答應(yīng)嫁女給他。 故事的最后,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沈柔花了半個時辰,看完全書,評價道:“詞藻華美,讀來口齒余香,情節(jié)通常,只故事略顯俗套,有西廂、離魂之意?!?/br> 衛(wèi)景朝頓了頓。 其實,他并沒有想讓沈柔看的這般仔細。 誰知道一本書她看的這般認真,倒像真的是將他說的話,全都放在心上了。 可惜,他已經(jīng)看透了這個虛偽的女人。 若不是為了她的母親,她肯定不會這樣認真。 衛(wèi)景朝只是側(cè)目問她:“這樣的戲文,你會寫嗎?” 沈柔想了想,道:“我自小聽過千百場戲,如果是我來寫,應(yīng)當(dāng)比他的更新鮮有趣?!?/br> 衛(wèi)景朝道:“我不用你新鮮有趣,故事已經(jīng)有了,你寫好給我就行。” 他語氣平靜:“孟允章這些年做的惡事,你應(yīng)當(dāng)都知道吧?” 提起這個人,沈柔不由咬牙:“知道?!?/br> 去歲的羞辱如在眼前。 前些時日的恐懼仍時刻掛在頭上。 孟允章做過的惡事,她永世不忘。 衛(wèi)景朝道:“那你就以孟允章的事跡為藍本,給我寫一出戲文出來?!?/br> 第1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