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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機婢女上位記 第48節(jié)

    可心里竟卑劣地生出了一絲不該有的冀望。

    瑩雪再也無處可去,便只能陪在自己身邊了,是嗎?

    傅云飲望著瑩雪慘白的面容,半晌得不到答復(fù)。

    *

    瑩雪也在睡夢中經(jīng)歷了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

    她夢到母親和jiejie凄厲的呼喊聲,以及自己躲在床榻右側(cè)狹小的隔斷處,親眼瞧見父親、母親、哥哥、jiejie以及她愛著的墨書,一個個慘死在那些兇神惡煞的土匪刀下。

    她想大聲呼救,想沖出去與那些土匪拼命,甚至想著要和自己的親人們死在一塊兒,可她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來。

    就在墨書即將被那些土匪們亂刀砍死的前一刻,瑩雪含著淚意看見他倒在地上用那樣堅毅溫柔的眼神,與自己比了“好好活下去”的無聲口型。

    下一秒,那些土匪們便用刀刺穿了墨書的心臟。

    鮮血甚至濺到了自己的臉上。

    瑩雪被這般殘酷的夢魘折磨的驚叫出聲來,她猛然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只是做了場噩夢后,心頭那股窒息般的痛感方才稍稍得以緩解。

    再度眨了眨眼,她發(fā)現(xiàn)傅云飲正趴在自己的床榻邊上假寐,自己的手還被他緊緊攥在手心。

    瑩雪立時將手抽了出來,動作之大,險些扯到了傅云飲的傷口。

    他茫然地抬起頭,瞧見瑩雪那蓄滿了淚水的杏眸后,方才欣喜地說道:“你醒了?”

    瑩雪恍若未聞,清麗的聲音中染著幾分苦楚:“世子爺,您可有瞧見我的家人?”

    傅云飲避開了瑩雪焦灼探究的目光,只道:“并未,我好不容易在宛銅縣尋到了個大夫,那些土匪卻闖了進來,若不是二皇子殿下及時出現(xiàn),只怕連你和小竹的性命都保全不了。”

    言外之意便是他根本沒有能力再去尋找王氏與墨書一行人。

    瑩雪心中早已明白了家人可能遭遇了不測一事,只是心口處的絞痛感折磨的她半晌都吐不出一個字來。

    傅云飲瞧她如此怮哭,嚇得便要將她攬進懷里:“瑩雪……你……”

    慌亂驚了神,傅云飲瞧著瑩雪悲傷到了極致的淚容,竟也在不知不覺地落下淚來,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敢問世子爺,那些土匪們?nèi)缃窈卧冢俊爆撗┚o緊闔上雙眼,任憑淚水肆意在面容上流淌。

    傅云飲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他趕忙擦了擦了自己臉上的清淚,回道:“二皇子殿下來的及時,將那些土匪們盡數(shù)殲滅。”

    瑩雪心中尚且懷揣著最后一絲期望,她便顫抖著語調(diào)說道:“那……會不會有百姓免于此難,悄悄躲在了屋舍偏僻處。”

    或許她的家人們便這樣躲過了一劫。

    傅云飲不忍心戳破瑩雪美好的幻想,思慮再三后,仍是說道:“二皇子殿下花了兩天兩夜的工夫,帶著手下的官兵將整個七澤鎮(zhèn)都翻過來尋覓了一番,若你的家人還活著……”

    必是會被二皇子的人尋到的。

    瑩雪自然也聽出了這等言外之意,當(dāng)下連淚也顧不得流了,只呆愣愣地望著傅云飲,恍若失了魂魄的布偶娃娃。

    傅云飲生怕她因傷懷太過會再度暈厥過去,連忙欲出船艙去將那大夫?qū)怼?/br>
    方要轉(zhuǎn)身,卻聽得瑩雪開口道:“爺,那些土匪可有人指使?”聲音雖聽著平靜無波,可傅云飲卻知她已悲切到了極點,只忍著不肯發(fā)泄出來罷了。

    傅云飲見她這幅強壓著悲傷的樣子,心中愈發(fā)疼惜,便略帶祈求地說道:“你若想哭,便哭吧。”

    瑩雪卻只是重復(fù)了一遍:“那些土匪們可有人指使?”

    傅云飲只得回答道:“如今還未可知,待我回京稟告圣上后,圣上自有裁決之法。”

    瑩雪咽下所有的悲傷,也不知從哪兒提起的一股氣,竟支撐著她對傅云飲展顏一笑,淚意雖浸濕了她的面容,這抹笑容卻仍是美的驚心動魄。

    “勞煩世子爺將此事的結(jié)果盡數(shù)告知于我。”

    說罷,便闔上眼,再無他話。

    儼然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

    傅云飲生怕瑩雪會存了死志,便急切地說道:“我自是會替你查探清楚的,你且等等,這幾日好好養(yǎng)傷……”說到最后,他聲音已經(jīng)不自覺地開始顫抖:“你總要掛念著肚子里的孩子。”

    第52章 報仇【二更】   “若爺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爺放心, 我不會尋死。”瑩雪說這話時,還頂著雙紅腫的淚意朝著傅云飲粲然一笑,她整個人如同被風(fēng)吹的凋零四散的花兒, 瞧著有些觸目驚心的單薄之感。

    傅云飲心里難受極了,只能哽咽著那些話來勸解瑩雪,道:“那些土匪們必是要遭了凌遲之刑的,雖不能讓你的家人死而復(fù)生,總能勸慰一番他們的在天之靈。”

    瑩雪沒有再說話,直至傅云飲自討沒趣后, 落寞地走出船艙時, 她都沒有開口說一個字。

    傅云飲出了船艙后, 便望著波光粼粼的湖水出起了神。

    他也覺得這番匪亂怪異的很,明明二皇子坐鎮(zhèn)江南,這些烏合之眾便是再有氣魄, 如何敢在這樣的時候虐殺平民?

    二皇子的鐵騎不過幾個時辰的工夫便能趕到, 他們這番做法難道不是在自尋死路?

    那些土匪當(dāng)真如此蠢笨?竟用自己的性命做功績,為二皇子的南巡履歷畫上這樣濃墨重彩的一筆。

    傅云飲越想越覺得怪異,越品越覺得不對勁, 心中漸漸浮起了些駭人聽聞的猜測。

    莫非是二皇子為了功績, 指使著這些土匪去大肆燒殺掠奪, 他再出面將這些土匪殺了, 神不知鬼不覺間便攬下一等功勞。

    傅云飲心口一陣涼意掠過, 恰好此時二皇子身邊的長隨笑著過來與他打了招呼, 只道:“世子爺,殿下有請。”

    傅云飲生怕自己會露出什么馬腳來,便與那長隨說道:“我尚未換衣衫,只怕唐突了殿下。”

    那長隨卻道:“世子爺無須客氣, 殿下正在等著您呢。”

    傅云飲再難推拒,便跟在長隨的身后朝著最中央的船艙里走去。

    二皇子李致一身便服,面目疏朗,正倚靠在艙壁斟茶磨香。

    傅云飲與李致寒暄了一陣后,便聽得李致如此說道:“下一站到了揚州,你便下去抓些藥上來吧。”

    傅云飲便謝過了李致這般安排,因存著試一試?yán)钪碌男乃迹阒鲃犹崞鹆私系姆藖y:“當(dāng)真是世風(fēng)日下,這些土匪竟膽大妄為到這等地步,也不知幕后是否有人指使?”

    二皇子巋然不動,仍是那副氣定神閑的模樣:“我留下了那兩個頭目的性命,為的就是交到大理寺讓人查探清楚緣由,斷不可讓那幕后之人逍遙法外。”

    傅云飲一驚,只問道:“殿下也覺得這匪亂事出有因,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江南乃是富庶安寧之地,徭役也不算重,這些土匪們一路上只顧著殺人放火,卻不曾大肆掠奪財物,是有故意為之的嫌疑。”

    傅云飲越發(fā)不解,不明白二皇子這番話是在賊喊捉賊?還是這場匪亂當(dāng)真與他無關(guān)?

    送走了傅云飲后,船艙內(nèi)后頭屏風(fēng)處走出來個發(fā)須皆白的年邁老人,他對著李致盈盈下拜了一番,李致卻親自上前將他扶了起來。

    “恩師不必多禮。”

    那年邁老人便道:“殿下,臣覺得這鎮(zhèn)國公世子堪當(dāng)大用。”

    李致笑問道:“恩師何出此言?”

    “忠肝義膽,至情至性,這樣的人最好把控,殿下你只需握著他的命脈,便能將鎮(zhèn)國公的兵權(quán)據(jù)為己用。”

    二皇子也忍不住輕笑出聲道:“這一回的匪亂當(dāng)真是收獲頗豐,瞧著那傅云飲對那女子在意的樣子,便知那一家人大有可有之處。”

    那年邁老人也附和道:“全憑殿下處置。”

    *

    直至到了京城的邊界內(nèi),傅云飲仍是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他只怕這二皇子當(dāng)真是在賊喊捉賊,還要將這等臟水潑到大皇子身上。

    傅云飲雖急著與大皇子李雍稟告此事,卻還是不忘先將瑩雪妥善安置好。

    瑩雪如今懷有身孕,若是讓她住在鎮(zhèn)國公府里,只怕多有不便。

    傅云飲便將她安置在西葫蘆巷的一處私宅內(nèi)。

    又過了幾日的工夫,傅云飲才帶著些奇珍異玩去了西葫蘆巷的私宅里。

    經(jīng)過這些日子的修養(yǎng),瑩雪的臉色已瞧著紅潤了許多,雖則臉色依舊瞧不見一絲笑影,好歹未像在船上那般破碎孱弱。

    傅云飲買了好些丫鬟婆子伺候瑩雪,因她已懷了七個月的身孕,又因憂思過度而胃口不佳,便去酒紅樓聘請了幾位專做江南菜的大廚。

    他便是白日里再忙,每日也會抽空來西葫蘆巷瞧一眼瑩雪,因怕瑩雪不虞,他便只敢隔著窗影瞧一瞧,并不敢造次。

    丫鬟婆子每每來報,皆說瑩雪食不下咽,每日只如同傀儡般望著一處地方出神落淚,且她愈發(fā)消瘦,再這樣下去恐怕會傷了肚子里的胎兒。

    傅云飲聽了疼惜不已,便只得親自進了正屋,見了瑩雪的真容。

    瑩雪見了他,瘦的脫相的臉上掠過一絲笑意。

    “爺,您終于來了。”聲音清麗軟糯如初,溫柔似水的語調(diào)是傅云飲在夢里才敢肖想的繾綣畫面。

    傅云飲霎時便窘迫的如黃毛小子般不知所措,好不容易平息了心內(nèi)的慌亂,便聽得瑩雪繼續(xù)說道。

    “匪亂是人災(zāi)還是天禍?”

    傅云飲在心內(nèi)嗟嘆了一聲,他便知瑩雪是絕不可能忘了匪亂一事的,只是這般放不下,傷的卻是她的身子。

    和自己的心罷了。

    思索了良久后,傅云飲才出聲說道:“人禍。”

    瑩雪粲然一笑,好似早已猜測到了這般答案一般,淚水浸潤了她的眼眶,卻因凝塞的恨意而久久不落。

    “圣上如何裁決?”

    傅云飲生怕瘦弱的仿佛一根枯草般的瑩雪會受不住這等打擊枯萎凋零,便遲遲不敢回答。

    瑩雪卻輕笑一聲,說道:“世子爺,您說便是了,如今還有什么消息是我聽不得的?”

    傅云飲這才艱難地開口道:“圣上體恤經(jīng)了匪亂的江南百姓,一人賞賜下五十兩銀子,并免了三年徭役。”

    五條人命,便值二百五十兩銀子。

    瑩雪目光灼灼地望向傅云飲,說道:“人禍,又是何意?”

    傅云飲只好把這些日子查探出來的消息盡數(shù)告訴了瑩雪。

    “那兩個土匪頭子都硬氣的很,一口咬定了他們無人指使,只不過不想活了罷了,大皇子殿下身旁能人輩出,認(rèn)出那一個土匪頭子是鮮卑人,花了些工夫打聽到了那土匪頭子的生平。”傅云飲說到這里,便又突然停了下來。

    瑩雪并未催促,只用一雙蓄著淚光的杏眸望著他,里頭盛著的哀切足以燙傷了傅云飲的心。

    “那土匪頭子的母親,與二皇子的乳母有些淵源,后大皇子仔細(xì)查探才知,那土匪頭子一家皆與二皇子一派有些關(guān)系在。”

    瑩雪道:“所以匪亂一事與二皇子脫不了干系?”說罷,她又譏笑著出聲道:“七澤鎮(zhèn)地屬偏僻,也不算富庶,便是死了些百姓,也不過是些無權(quán)無勢的平民罷了。”

    傅云飲不忍瞧見瑩雪悲傷的面容,便只得移開了視線,說道:“是了,賠了一個七澤鎮(zhèn),換來自己的一世英名,這筆買賣穩(wěn)賺不賠。”

    瑩雪譏笑著譏笑著,淚水便從眼眶中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