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歡眠 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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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們三人僥幸贏了,也難免沈家沒有一兩個落網之魚。她臉上的胎記這么明顯,只要有心人四處那么一打聽,就會知道她姓冉。 后果不堪設想。 重生回來,她除了殺沈惟庸之外,最想做的就是保全家人性命無虞。 殺他還有機會,但殺沈惟中,殺沈家全家,必須要等時間,等那件事發生才行。 冷靜下來,少棠開始認真想對策。 幸好,她這個十歲孩子的殺意可以編個理由兜回來。 眼下,她不說實話,就只能編個謊話。 與師叔、師兄行了數百里路,再回想師叔在冉府里對阿爹的態度,以及他看阿母的眼神,少棠多少也能猜出師叔的心思。 她雖姓冉,卻是故人之子,師叔當然還要照拂。 尋思到這兒,少棠眨了眨眼,泛紅的眼圈里已經蓄滿了淚水,欲滴未滴地看著臉氣成紫茄子的成乙。 “師叔,我阿母讓我給你帶個話。” 第002章 卜卦 這世上的人,若是輕易就信了誰的謊話,唯有天真孩童能辦得到。 成乙看著眼圈仍舊發紅的少棠,呆愣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似有不信的又追問了一句:“我師妹真是這樣說的?我可托付?” 少棠頗有耐心地勾了勾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成乙瞥了一眼依偎在角落里那對沒有絲毫存在感的祖孫倆,彎下了腰。 少棠嘴角噙笑解釋道:“我阿母說師叔從小與她投緣,是最可信之人。把我交與你手里她最放心。師叔你若不信可以寫信去問我阿母。” 拿著馬勺攪粥的謝迎刃暗自撇撇嘴:誆傻子呢。 成乙咧著嘴笑:“我當然信你阿母。” 想了想,又覺得此事和眼前這小子殺人無關,驚覺自己似乎被冉少棠繞了進去,頓時又黑起臉來。 “小兔崽子,你阿母是讓我照顧你,可沒讓我看你濫殺無辜而不管不問。” 由于激動,他的音調又高了上去。 少棠眼圈瞬間又紅。 “師叔你誤會我了。人是我阿母讓殺的。”她低聲喃喃,毫無心里壓力的把鍋扣到冉夫人頭上。 “胡說八道。你阿母為人我最清楚,絕不會如此。再說宗門里是有規矩的。只能救人不能殺人。你阿母才不會……” 他頓了一下,突然想起冉問那張看似英俊實則猥瑣的臉來,福至心靈:“除非是你阿父教壞了她。哼,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不讓師妹嫁,她死活不聽,簡直應了那句老話,嫁雞隨雞,嫁……” 冉少棠一雙眸子冷冷掃過來,小手抓在他手腕上:“師叔,這話我能寫進信里問問阿母什么意思么?” 問甚問甚?問甚? 成乙繃臉又吼一句:“我要寫信問你阿母為何讓你殺無辜之人?” 冉少棠才不怕。 阿母才不會收外男的信。阿父最會巴巴地截留一切有可能影響夫妻感情的外物。 不過,這事讓阿父知道也解釋不清。總之都是麻煩事。還是要解決在此地最好。 少棠拽過成乙的袖子讓他靠自己近一些,故意聲如蚊蚋:“師叔不用麻煩阿母,我告訴你就是。” 成乙滿意的重又彎下腰來,繃住臉:“說。” “阿母會占卜,師叔你是知道的吧?” 成乙瞪少棠一眼,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你阿母的事有我不知道的嗎? “別賣關子。” 少棠心道:就怕你說不知道。這謊就圓不真切了。 “臨行前阿母擔憂此行安危,特意為我們卜了一卦,之后臉色大變,死活攔著不讓我出門,也不要師叔離開冉府。你知為何?” 成乙沉聲:“為何?” “我磨了阿母好久,她才告訴我,因為此行會有性、命、之、憂。”她故意把最后四字說的慎重嚇人。 成乙聽完,心里卻美滋滋的。原來師妹擔心我的安危。 “那為何又同意我們離開?” 少棠嘆了口氣,掏出她出門必帶之物斷腸草:“喏,阿母給了這個,說一路上若見到有穿紫衣之少年孩童,殺之,必能破解。” 沈惟庸今天燒包穿了件錦云紋繡的紫色緞袍,十分刺眼。這種顏色的衣服極少有人會穿。 太挑人。 長得不好看,膚色不白凈的,穿上紫色簡直順了色,人像發銹了一般。而沈惟庸卻穿得儒雅飄逸,恨得人牙癢癢。 冉少棠對自己這個借口很滿意。 成乙看著那一大包市面難求的斷腸草,張著大嘴,竟無言以對。 “這、這、這不像師妹所為。” 少棠又重重嘆了口氣,無奈攤手:“阿母一向宅心仁厚,出此下策也是為了你我安危。阿母說,尤其不能讓你出事。” 正盛了粥,吹著熱氣的謝迎刃撇撇嘴:傻子才信。 成乙點點頭:“師妹對我真好。” 謝迎刃一口粥嗆出眼淚來,咳個不停。 成乙瞥了愛徒一眼:“去那邊喝去。” 端著碗的謝迎刃不敢去佛像附近,只好去祖孫倆待的角落。剛挪了兩步,一個閃電驚雷打過來,他撒丫子跑了回來:“師父師父,你快看。” 成乙本想再讓少棠多說些師妹的事,聽到徒弟聲調大變,不耐煩地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恰好幾個驚雷連續劈下來,照亮了破廟一隅,他頓時也跟著變了臉色。 察覺到不對勁,少棠扭頭去瞧。不禁想要扶額大罵:她是給自己挖坑呢嘛? 謝迎刃把剩下的粥一股腦全倒進嘴里,哐當放下碗,緊緊貼到成乙身上。 冉師弟與師父的對話他可是全聽見了。 既然說穿紫衣之人可能會害他們性命,墻角那個孩子會不會才是他們要避開之人。 他謹慎地小聲提醒:“師父,他身上的衣服好像也是紫色的。” 見師父沉默著沒出聲,不知想些什么。 謝迎刃又把疑問的目光投向冉少棠。 “師弟,你阿母有沒有說,要殺幾個?” 說什么說?殺你個頭。 冉少棠氣急敗壞。 “師兄,你胡說什么?”總不能為了圓謊殺個無辜弱質的孩童吧? 謝迎刃不服:“不是你說要把沿途穿紫衣的少年孩童殺光嗎?” 冉少棠氣得心肝肺疼。 成乙師叔這個徒弟還真是個添油加醋、顛倒是非的好手。 鑒于這禍是自己惹的,她忍了:“師兄,你看錯了。那孩子穿的不是紫色,是屎色。” 謝迎刃沒聽清:“什么色?” 冉少棠還想再說,卻被成乙一眼瞪過來,不得不乖乖閉上嘴。 “我去看看。”成乙費勁扒拉開愛徒的手,整了整衣襟向那祖孫倆走過去。 小徒弟“啊”的一聲大叫:“不要,師父。” 這一聲沒嚇著成乙,倒把冉少棠嚇了一個激靈。 她飛快地捂上謝迎刃的嘴巴:閉嘴吧你。 她不允許他亂喊亂叫。腦子里飛快想著對策。 師叔不會去殺人吧? 這可不行。 她得想辦法阻止。 謝迎刃被冉少棠突如奇來這么一搞,先是一愣后又覺出不妥,掙開她的手,向師父跑去。 他死也要護著師父。 冉少棠被謝迎刃甩開,不由向后趔趄了兩下,醒過神來,也跟著他向成乙跑去。 這兩個孩子,一個是怕成乙殺人,一個是怕成乙被殺。 三人一前兩后,幾乎同時撲到一直安安靜靜,似乎睡過去的祖孫倆跟前。 謝迎刃再次驚詫,這瘦弱的小男孩身上穿的衣服就是紫色,沒錯。 他看了師弟一眼,要冉少棠確認。 冉少棠鼻孔朝天腦袋扭向一邊,故意不看他。 這個小孩躲在黑漆麻乎的角落里,紫色衣袍已經臟破。不知是他倆誰的命不好。說謊前竟然沒發覺這么容易被拆穿。 她要想辦法把師叔弄走。 成乙此時看著蜷縮在角落里的老人,皺起了眉頭。 老人瘦得皮包骨頭,臉色發黑,干裂的嘴唇已經發紫。像是中毒之兆。 而小男孩一樣瘦弱,一張小臉卻是慘白的。 他窩在老人懷里,一只小手緊緊攥成拳頭,另一只手藏在身下,不知手里攥了什么。 冉少棠看到小男孩不停翕動的睫毛,就知他在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