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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個眼神。 雖然說林之森也不太清楚這是怎么一回事。 總而言之,他任由崔妙學把自己推上了車。 這兩個人趁著那兩個人沒注意,就這么發動了車子,揚長而去。 “你這是在干什么啊?”林之森詰問的同時不忘感慨,“我第一次坐庫里南的副駕駛。” 崔妙學熟練地握著方向盤,又瞄了一眼后視鏡:“對不起,我總覺得該讓他們單獨待一會兒……” “你不是不想他們在一起嗎,”他諷刺地拆開音節,“未婚妻小姐。” 這個問題似乎擊中了崔妙學不愿面對的部分。她說:“我的確是為崔氏辦事,但我還沒有下作到去掠奪別人的幸福。” 林之森望著她的側臉,有一瞬的失神,隨即又別過臉道:“他們不缺單獨相處的時間吧?” 鏡子里映出崔妙學逐漸滲透出警惕的臉。 “不一樣的。”她說,“陳邈他,有一個助理和一個秘書。 “這兩個人,一個是他爸爸以前的左右手,另一個是他爸爸特意從我家公司挖過去的。他們本來全都是去盯著陳邈的,結果現在基本都倒戈了。” 林之森漸漸感覺到內臟的緊縮。 他好像也意識到什么:“你的意思是?” 飛馳的跑車里,崔妙學漸漸苦笑起來:“其實我很怕他啊。” - 空空蕩蕩的公路上站著一男一女。孟知穗望向陳邈,陳邈則滿臉肅然盯著遠去的車。 他們就這樣被留在了郊區的路上。 如此荒謬而戲劇性的一幕真實地發生在自己身上,孟知穗居然出乎自己所想的平靜。她沒有攜帶手機,好在陳邈那邊撥出的號碼已經接通。 他也相當冷靜,游刃有余地請助理派車來接他們,掛斷后沉默了半晌。 “對不起。”陳邈說。 不好說“沒關系”,孟知穗只能也說:“對不起。” 他們向對方道歉。 “神經病。”他抬手略微抵住前額。上午沒什么公務,他打扮得很隨意,前發也稍稍落下來。 孟知穗伸手托了一下他的手肘,短暫地微笑,輕聲說:“他們可能……只是想惡作劇。”這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不信。 這里除了他們空無一人,也沒有車輛。到處是平凡到不值一提的景色。 陳邈站姿筆直,賞心悅目,顯而易見受過良好的教育。孟知穗暗暗觀察著他,又在被察覺的一瞬間挪開目光。 他說:“妙學本來是我的未婚妻。” 孟知穗看過去。 “起初我很不習慣。”這是陳邈第一次敘述失憶,“一覺醒來,我爸突然要推我出去,未婚妻突然不是我的了,jiejie突然就離婚了。雖然失憶的時間不長,但就像斷層一樣,一下子什么都銜接不上。” 風沿著寬敞的道路吹來,孟知穗注視著他,細軟的長發裹著消瘦的臉頰,一時間使人浸潤在哀惜中。 她說:“你是不是很討厭失憶的那大半年?” 問出口后又覺得多余。 選擇承認這段過去抑或是否定都不重要。就算他討厭,她也不會讓他不知道。 四年前剛和陳邈看上至今仍租住著的公寓時,趁中介出去接電話,孟知穗在屋子里轉來轉去,著迷地喃喃自語:“沒想到能實現。” 結果被在檢查陽臺的陳邈聽到。他探出身來:“你說什么?” “我一直想著要和最愛的人住在一起,”當時孟知穗眼睛里泛著光,興奮又雀躍,激動又幸福,她說,“沒想到真的有一天會實現。簡直像夢一樣。” 聽完以后,陳邈停頓了一會兒。他走過來,忽然緊緊地抱住她。孟知穗只覺得腳尖懸空,隨即陳邈轉了兩圈,兩個人都在笑。 “孟知穗小姐,”他繼續抱著她,鄭重其事地說,“別這么容易就幸福啊。” 幸福灼傷了夢。 孟知穗已經習慣了從回憶中脫身,可是,她從來沒有斷絕過對這個夢的眷戀。 公路旁是郁郁蔥蔥的樹林,兩道形成重重疊疊的屏障。孟知穗在等那個不重要的答案,然而,陳邈說:“那你討厭嗎?” 他的反問打得她措手不及。 “什么?”她回答。 刺眼的光線中,陳邈清雋的五官過于精致,宛如玻璃器皿般不近人情。 他說:“是因為我沒用‘第一次’和‘第二次’來區分所以混淆了嗎?” 話語堵塞在了喉頭。 輪到陳邈手握皮鞭等待野獸的回音。 有什么逆轉了。就像大雨將至卻煙消云散。孟知穗只能眼睜睜看著陳邈走過來。 “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近我,和我上床,不停地把林之森找過來……你想怎么樣?”層層威壓毫不留情,將人逼到退無可退的境地。陳邈說,“你不可能討厭那半年的,是不是?” 天空萬里無云。日中時分的太陽懸置在每個人的頭頂,照亮所有的丑惡、陰謀與愛。 孟知穗仿佛被日光釘死在原地。 干燥的嘴唇翕動,她在最后這樣問他:“……你從什么時候開始知道的?” 她看著陳邈,那個她素不相識又似曾相識的陳邈。“我最愛的孟知穗小姐。”他如此稱呼她,不疾不徐,一字一頓,朝她微笑。在除了太陽以外誰都不知道的角落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