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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8 - 沒有人沒有秘密地活著。 只不過是被揭露與否的區別。 四年前的孟知穗對這件事深信不疑。 毫不夸張地說,她連參加編制考試的余裕都沒有, 像日韓的海女一般, 來不及喘息就又要只身一人一頭扎進深海捕魚。 只是為了活下去。 白天做過的工作很多,在奶茶店背配方, 在比薩店送外賣,在便利店刷條形碼, 在培訓機構教中學生。她漸漸習慣了把自己折騰得筋疲力盡。夜里會感受著肋骨與肌rou的酸痛入睡。 酒吧一條街里有的店不招女性。因為會被sao擾,以至于工作不長久。然而仍舊有地方錄取了孟知穗。這份工作不會影響白天, 有繼續保持的價值, 能讓她在夾縫里奢求渺茫的未來。 然而, 未來究竟是什么? 那時候的孟知穗,竭盡全力在為自己博取利益, 即便被提出穿緊身皮衣cosplay去打碟的要求也麻木不仁,休息的時候會去毛絨玩具店, 兜兜轉轉, 伸手摸摸這個, 又看看那個, 可是都舍不得買。 只要醒著,只要沒有睡著, 每隔幾分鐘至少會想一次——我是不是不行了?好像堅持不下去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那時候的陳邈,渾渾噩噩過著完全莫名其妙的生活,被素不相識的人擺布著獲得了窮酸的工作與簡陋的住處,每□□九晚五,業績墊底, 時不時曠班混著日子。明明一無是處,什么都做得很生疏,卻還是輕而易舉地隨波逐流。 他被像兄長一樣照顧他的上司帶去那間店,又毫無經驗地灌醉了自己,夾雜在灰暗的人群中往舞臺上看。 女DJ在搓盤空隙躊抽出了鞭子,她扮演女王,表演性質地轉了幾圈。 臺下沸騰得比平時更厲害。 老板是賺錢鬼才,只要不發展到越界那一步,對顧客釣自己的店員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除了唱歌跳舞的那些以外,想約孟知穗吃飯的也不少。然而但凡要泡她,調酒的林之森總會在場。充當的身份可能是弟弟,可能是朋友,還可能是男朋友。禮物可以收,飯也會吃,反正嚴絲合縫保證好距離。 那一天,陳邈醉得很厲害。 剛和同事交了班,林之森準備去脫掉小丑的行頭。在后臺門口,他被堵住了。陳邈跌跌撞撞地走上來,身著廉價的西裝,昏昏沉沉給林之森塞了好多小費。他幾次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他們說想認識DJ要找你。” 說著連站都站不穩,止不住地往對方身上栽。 林之森第一個念頭是“賺大發了”,但很快就擔心起來,這人沒問題吧? 到化妝室,林之森喊了一聲“米婭”,隨即攙扶著陳邈進去。 “有沒有水?”他說,“這人醉得太厲害了。” 孟知穗還沒卸妝,正在收起皮鞭。 她懶得理睬他,漫不經心地繼續手頭的工作。林之森打開冰箱,正在找能醒酒的東西。 就在這時候,陳邈從椅子上摔下來。 雜亂無章的化妝室里,他狼狽不堪地跌倒在地。她嚇了一跳,試探著走過去。 這個言行舉止愚蠢到可笑的男人長了一副好皮囊。仿佛童話故事里的王子具象化,陳邈親吻地板,寓意是吻她腳尖。 “可以追你嗎?”他微笑時像種下咒語,她的震撼劇烈而不可阻擋。 有的時候,所謂浪漫,就是反轉。 陳邈是孟知穗難以置信的某種東西。 在遇到他以前,她從來不敢想象,原來她可以不繼續痛苦下去,原來自己并沒有那么壞。 那一瞬間一切天翻地覆。 即便他們還只是認識的關系。 而在那之后,大約過了半年。陳邈被卷入一場交通事故,也就是這場車禍讓身為名門繼承人的他徹底遠離了這短暫的休假。 說是車禍,事實上當時肇事車輛行車并不快。然而陳邈正穿著毛絨玩具服發傳單打工。倒地時,笨重的頭套加重了沖擊,在場的圍觀群眾撥打了急救電話。 直到陳靖凡的下屬們西裝革履、面無表情地朝著病房魚貫而入,肇事司機才知道自己得罪的不是一個普通的窮小子。 醫生對陳邈進行了徹底的檢查。 消息徹底封鎖,陳邈身上的衣服、儲存柜里的手機以及一切的一切都被丟棄。 再醒來時,陳邈回到了原來的生活軌道。 只有孟知穗再也找不到他。 - 小孫過來時,路邊遠遠站著一男一女。背對男人所站立的是孟知穗。她雙目昏暗,心如死灰般躲開任何人的視線。陳邈毫不退讓,耐心等待著女人的回音,一聲不響中透出強烈的咄咄逼人。 他們坐在車后方的兩端。 誰都沒有說話,直到車停在學校門口。 孟知穗走時,站在車窗邊,她像是躊躇了很久,事到臨頭,卻又沒有多少遲疑。 “就這樣吧?”她說。 “就這樣吧。”他甚至沒看她一眼。 孟知穗頭也不回地轉過身。 她本來也以為自己每一步都會很艱難的。然而腳踏在地面上時卻有種說不出來的平靜,安寧下隱匿著洶涌的波浪。 孟知穗回到了教職員辦公室,先讓班長把布置好的作業收齊交上來,然后批閱完畢,去上下午的課程。最后工作結束,再安然無恙地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