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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知穗一個字一個字地編輯信息,然后發送。 她把手機貼近胸口。 記起我。 現在。 立刻。 她近乎自私地想,假如他記得她該有多好啊。假如辦不到,不,就算辦不到也非如此不可。最后的籌碼所剩無幾,她卻已經沒有退路了。 門鈴響起來,孟知穗走過去,沒有多想就把門打開。 空氣稀薄的早晨,門外站著一個陌生人。 崔妙學說:“請問陳邈在嗎?” ☆、16 - 陳邈和孟知穗坐在駕駛座和副駕駛座,崔妙學和林之森坐在后排。 太陽已經升起來。 陳邈神色寡淡地握著方向盤,孟知穗坦然自若地目視前方,林之森自由散漫地側過頭,崔妙學佯裝傲慢地盯著手機。越過附著茶色貼紙的車窗,太陽光將暗自心懷鬼胎的所有人照得熠熠生輝。 他們是極力向彼此隱瞞自我的一群人。 不斷刷新著的手機界面一無所有,崔妙學抑制住嘆息。她并不想來的。尤其是在看到林之森上車時,奪路而逃的念頭膨脹到了頂端。 一旦纏著陳邈的任務進度不夠,兄長那邊就催促個沒完。過度跟蹤只會導致更壞的印象,雖說以“剛好在樓下看到你的車”為借口,最后也如愿以償坐了上來,卻不過是仗著雙方父親的交情在,陳邈不會撕破臉皮罷了。 她和孟知穗倒是第一次見面。猝不及防,又在后視鏡里對上了目光。 崔妙學微笑。 孟知穗也回應她的問候。 林之森不易察覺地笑了一聲。 前一天晚上手機沒充進電,導致他推遲好久才讀到孟知穗的消息。本來就已經來晚了,不想剛上車就看到另一張預料外的面孔。論詫異,崔妙學也不例外。她真的纏上來妨礙他們了。林之森感到好笑又復雜。 他剛要繼續用會兒手機,卻看到崔妙學朝自己伸出手機。上面是一張二維碼。 他們沒有對方的聯系方式。 “你的ID叫‘A森森包子(看到秒回)’?”崔妙學狐疑地問,“這不是你自己的賬號吧?” 林之森說:“都一樣都一樣?!?/br> 陳邈瞥了一眼后視鏡,說:“剛剛你電瓶車鎖了沒有?” 林之森利索敲打手機的手指頓時僵硬了。 緘默像混凝土從窗口傾注進入車內,四個人都默不作聲。林之森的目的是充當說出過去的那個人,崔妙學的企圖是阻止過去再次發生,孟知穗想不管三七二十讓陳邈清楚過去的一切,而陳邈什么都不知道。 都市里繁華的景色落敗,逐漸變作荒蕪的鄉野。 監獄里所關押的,是與宗教含義中不同的罪人。 被允許探監的只有孟知穗,于是車里自然而然剩余了三個人。沒來由的,林之森想起中學時看過的腦筋急轉彎。 一個人帶著一只狼、一只羊和一顆白菜過河,船一次只能容納人以外的一樣東西。然而在沒有人看管的情況下,狼會吃羊,羊會吃白菜。 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手機震動,屏幕亮起,林之森看到剛剛才添加自己為好友的人發來消息,說:“她就是你的朋友、之前和陳邈一起的那位?” 明明就坐在旁邊,卻非要用聊天軟件來交流。 就只是因為陳邈在場。 林之森說:“嗯?!?/br> 崔妙學看了一眼消息,遲疑了一會兒,問:“他已經知道你們是誰了嗎?” “知道,”林之森說著,又補充上,“但不是全部。” 他知道她預謀,然而,即便如此,說謊也沒有必要。本以為是幾句無關緊要的對話,卻沒想到看見崔妙學思索的表情。 她回答:“等一下?!?/br> 林之森發了個疑問號過去。 相隔距離不出三米的兩個人在用手機一來一往溝通得熱火朝天,然而車里卻安靜得駭人。 孟知穗出來時,所面對的就是這樣的場合。陳邈傾身替她拿東西,孟知穗坐進來。林之森揮揮手,崔妙學更是不吝惜自己的示好,身體前傾笑得燦爛。美中不足的是她忘了摘墨鏡,直到林之森暗示才意識到。 “孟老師你是幾幾年的呀?”崔妙學問。 “你太沒禮貌了吧?”林之森笑著說。 “不會啊,”孟知穗說,“我和之森是同年的。” 崔妙學驚喜地回答:“我也是!” 林之森打斷她:“你為什么知道我多少歲啊?” “你喜歡喝酒嗎?”崔妙學卻毫不理會地問下去。 “還挺喜歡的,”孟知穗仰身靠住椅背,輕輕地說,“崔小姐也喜歡嗎?” “是?。∠乱淮巍?/br> 倏忽間,自始至終默不作聲的陳邈開口,嗓音沉穩而鎮靜:“你能別添亂嗎?” 伴隨著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大家又不說話了。 然而只是轉眼間。 崔妙學忽然俯身發出劇烈的干嘔聲。 “可能是手機看太多了——”她痛苦地哭訴說。 陳邈下意識靠邊停車,孟知穗在找塑料袋,林之森追著崔妙學下了車。崔妙學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另外兩個人也下來了。她看起來真的很不舒服,陳邈掏出手機撥通電話,孟知穗則在抽衛生紙。 就是這時候,崔妙學突然拽住林之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