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花鹿撞 第51節
別冬下意識又看一眼蘭雅,莫名心虛。 蘭雅卻大大咧咧地,也跟著看了看冷峯的臉,說:“確實刮得好,干凈,刮完臉看著帥多了。” 然后蘭雅才說:“昨兒夜里聽我爸媽說你回來了,挺吃驚的,畢竟……這么多年都沒你音訊,找也找不到,你也是,你都不知道,族里那么多人都惦記你呢。” “是嗎……”別冬心里暖暖的,笑著說:“是我不好,以后會經常回來看大家的。” “你可真是大變樣兒了,”蘭雅黑溜溜的眼睛毫不避諱地看著別冬:“又帥又精神,老迷人了。” 別冬不知道是不是離家久了,面對這么直白大膽的老家姑娘和本地做派,竟然十分不好意思,眼神都看著冷峯。 冷峯笑模樣地看著他,像在說就是老迷人了。 別冬咳嗽了下,想起灶上還煮著粥,差點都忘了,一拍腦袋說:“我去看看粥,小雅,你也一塊吃點吧,早上剛買的米。” “行。”蘭雅大大方方地說,等別冬出門,她好奇地打量冷峯,問道:“你是冬子什么人啊?你不是咱本地的吧?” 冷峯只想快快活活地亮明身份說我是他老公,但他不想給別冬闖禍,只含糊地說:“是朋友,也是他哥,現在跟他一塊在云南。” “噢……”蘭雅點頭:“冬子有人照應,挺好。” 等別冬端著三碗剛煮好熱騰騰的粥進屋時,正好看到蘭雅坐在冷峯邊上,扯著炕上的被子大呼小叫:“哎呀,這不是我結婚那天的喜被嗎?咋在你們這兒?哦肯定是我媽讓你倆抱來的,這被子好,暖和,還是新的。” 被子上的大紅囍字紅光閃閃,蘭雅貼心地說:“你倆蓋一床?也太擠了點兒,一會我再回去抱一床來,被子我家有得是。” 別冬把粥擺到桌上,喊兩人過來吃,冷峯卻認真地對蘭雅搖頭:“謝謝小雅,但是不用了,我們就蓋一床行了。” 蘭雅開玩笑:“喲,搞得跟小兩口似的。” 別冬看向冷峯,冷峯也看著他,明明這時候可以什么都不說,但是別冬電光火石地就想通了什么,順著蘭雅的玩笑話坦白認真地說:“嗯,我們是的。” 作者有話說: 冷哥:我看是哪個再說我不行……男人嘛,隔一段時間不做,又激動,都是這樣的(強硬科普 第89章 和解 輪到蘭雅僵住了,她張了張口,發出一個“啊”的音,不知道該說什么。 別冬卻輕松了,把筷子擺好,喊她過來一起喝粥。 蘭雅回過神來,坐過來盯著別冬:“冬子,真的呀?” 別冬笑了笑,又看一眼冷峯,點了點頭,冷峯也說:“是真的,我們是一對。” 蘭雅僵硬地喝了幾口粥,漸漸回過神來,整個人逐漸放松下來,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自嘲說:“你們別介意啊,我知道這種事兒的,但還是頭一回見到真的在我眼跟前兒,一下沒反應過來,跟個傻子似的。” 別冬也笑了,蘭雅從小就大大咧咧的,直腸子一個,對著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別冬不想瞞她,跟她說謊。 潛意識里,他也想得到來自家鄉族人的祝福,雖然這很奢侈,他也并不會大張旗鼓地去廣而告之,但是真正關心他,來看望他的人,別冬希望有獲得那么一點兒意外。 蘭雅給了他這個意外,她說:“我就說呢,你倆互相看對方那眼神,就不是一般朋友,冬子,這可真好,有這么個靠譜的大哥在你身邊,照顧你,就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 一聽這話,“靠譜的大哥”馬上擺出大哥范兒,沉穩地對蘭雅說:“我保證,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人欺負小冬。” “嗯嗯。”蘭雅聽著這話簡直比當事人本人還高興,一碗粥喝得唏哩呼嚕的。 “這事兒我也不會說出去的,不會讓我爸媽知道。”蘭雅說:“雖然現在風氣開放多了,但咱們這兒畢竟山村野嶺的,保不齊會有人亂嚼舌根,你倆在外頭,也還是稍微……” 蘭雅話沒說完,別冬知道她的意思,都是好意,逞無妄之勇沒有必要,他點頭:“我們會注意的,在外頭規規矩矩的。” 喝完粥,別冬順手把碗涮了,準備跟冷峯去一趟鎮上,采購些簡單的生活物資,以及找工人來準備遷墳的事情。 出發之前得先去看看村里的公墓,把地方找到,蘭雅說這事兒她爸已經委托給她了,于是三人一起出了門。 公墓區在村子外邊,走過去得有一陣,原本蘭雅開了輛小車說載他倆過去,但別冬和冷峯都想在村子里走一走,別冬是懷舊,冷峯是對愛人心心念念的故鄉好奇,想多看看。 時候還早,村子里沒什么人出來走動,到處都是雪,雖然比不上鹿鳴山上的厚,但也是積了好幾天,是別冬記憶里總是大雪覆蓋的家鄉的樣子。 而且今天有太陽,單薄的,燦爛的,照在茫茫覆雪上,目之所及都是一片晶瑩。 冷峯看著別冬的臉,他的臉上也有水晶一樣的碎光,冷峯覺得只有這樣的地方,才能養出別冬這樣通透的人。 別冬的心,也跟這晶瑩的雪花一樣,透明無色,然而給它一點陽光,就能折射出五彩斑斕。 在梨津的時候,別冬想起家鄉,總是情緒復雜。 家鄉的概念在他心里是撕裂的,一半是刻骨的想念,一半是拼了命的想逃離,曾經最好和最壞的日子,都和故鄉有關。 但此時別冬走在村子里,心里升起一股奇異的情緒,他覺得那拼了命想逃離的一半,已經漸漸被融化,消失了。 他沒有那么多詞匯可以形容此時的感受,很久以后當他想起這一天的清晨,才能追憶起,就是這個時候,他開始跟過去的自己和解了。 好的,不好的,他都接受了,那橫亙在心里揮之不去的一段歲月,漸漸露出雨過天晴的色調。 別冬真的覺得了滿足。 他失去的很多,可是擁有的也不算少,雖然他還意識不到人是靠“期待和希望”活著的這回事,但是當他想起以后的日子,想起冷峯,想起客棧,以及以后的他可能會擁有的生活,渾身都充滿了希冀和無窮的力量,這力量讓他可以一口氣跑上鹿鳴山頂,可以喊出貫穿山林的呼喊。 冷冽的空氣之下,別冬因為意識到自己對故鄉的和過往的釋懷,和即將擁有的未來,而整張臉變得紅撲撲的,眼神閃著炙人的光,冷峯都有些看楞了。 一路走到村子外,別冬沒說什么,倒是蘭雅在不停給冷峯做“導游”,說這兒是他們一起上過的小學,那兒是誰家,那家的兒子曾經和別冬打過架,又說誰家的女孩兒以前“暗戀”過別冬,被別冬趕緊攔截:“可別瞎說,那會都小孩兒,懂什么啊……” 冷峯聽得興味盎然,讓蘭雅多講講別冬小時候的事,越多越好,他可愛聽。 公墓區還有很大的空地,是好幾個村聯合辦起來的,蘭雅跟別冬說你看好哪兩個位置,我跟我爸說一聲先給你預留下來,回頭你再去村里辦手續好了。 別冬于是挑了地勢最高的兩處,然后一起回村里,蘭雅開車一直把送他們到鎮上最大的超市,冷峯說一會他們會去租一輛車開回去,這幾天也方便辦事,蘭雅這才跟他們說了拜拜。 買了必要的做飯調料和蔬菜rou類,別冬又不顧冷峯抗議給他買了丑但必需的保暖內衣褲,然后兩人去車行租了輛suv,去用工市場找工人。 路過一個轉角,別冬見到一個人,對冷峯說:“你看那兒,那個烙餅的大嬸還在,我出發去梨津坐火車那天,就是在她這兒買的大餅,卷起來貼胸口放著,吃了一路。” 冷峯直接拐了個彎,找地方停下車,說:“我想吃,我去買。” 正好快中午飯點,冷峯去買了兩張餅和兩瓶水跑回來,遞給別冬一張,餅還是那么熱那么燙,別冬咬下一口,一看冷峯已經啃下一小半,笑著問他:“好吃嗎?慢點兒別噎著了。” “好吃。”冷峯說著,狼吞虎咽的,心想這可是救了小冬命的大餅,能不好吃么。 去用工市場找工人,談價格的事情冷峯都包攬了,他對別冬講出的理由是:“你雖然是本地人,但是看著太白凈瘦弱了,會被人欺負,這種活兒還得我上。” 別冬想自己一身筋骨rou,真的是只有冷峯才會嫌他“瘦弱”,以前他發狠要干架的時候,那些混混們看他的眼神都害怕,躲都來不及。 但冷峯不讓他忙活,他也順著,坐在車里副駕上,看冷峯披著他父親穿過的大皮襖走進市場,跟工人們談事情,砍價,沒什么大手勢但看著就沉穩,不一會轉身對車里的別冬比出個ok的手勢,別冬把車窗按下來對他笑了。 回去的時候車后面跟了一輛工人們自己的面包車,別冬和冷峯帶著人上山,看了原本墳墓的位置,工頭跟他講了拆遷方案,最近因為保護區的事,不止他們一家要遷墳,這工頭已經做過了兩家,很有經驗,這也是冷峯選他的原因。 定下拆遷計劃和帶工人看過新的公墓地址后,這一天就到了尾聲,正式的工程明天開始。 驚喜的是傍晚回家的時候,發現已經通上了電,別冬去燒炕,冷峯看著柴火不夠了,去院子里劈柴,短短一兩天,兩人像是在這小木屋里已經生活了很久一樣,彼此做什么都默契十足。 別冬把飯蒸上,冷峯把買的蔬菜和rou拿出來,感嘆了句:“這地兒好,冰箱都用不著,天然冰箱。” 兩人一起笑了,確實,還比冰箱環保。 正搭伙做飯,院子外又有人敲門,隔著柵欄張望,別冬一看,又是他認識的族人,說聽阿布叔說冬子回來了,這會見著燈亮,過來給他送吃的。 端著一個大鐵鍋燉的雞,冷峯趕緊接過了手,別冬意外極了,叫著他叔,說正在蒸飯,讓一起吃。 這叔叔卻送完燉雞就走了,說家里人還等著他。 剩別冬和冷峯面面相覷,灶臺上洗好切好還沒來得及做的菜都省了,冷峯摸摸頭笑說:“你們族人可真好。” 結果這一晚上送自家種的菜的,送rou的,送做好了的飯菜的,來了一撥又一撥,把原本空蕩蕩的屋子都給堆滿了,冷峯看著這堆吃貨說:“鄉親們這是舍不得你走,要把你留下來呢。” 別冬眼眶都紅了,他是真沒想到,以為被全世界拋棄的他,其實有這么多親人惦記呢。 冷峯抱著他,親了親他的眼睛,說:“咱們把這屋留下來,修修好,以后空了常回來住住,這兒山好水好人好,冬天還可以滑雪,就當咱們的度假屋。” “嗯。”別冬悶在他懷里猛點頭,這真的再好不過了。 作者有話說: 先預告一下,下本書的大綱正在做,會是一本都市社畜沙雕甜文,名字暫定叫《那個想泡我的甲方》,文風應該會比較放飛自我,可以先關注下作者,這本完結了馬上開,感謝啦!鞠躬! 第90章 草,塌了…… 別冬和冷峯在村里住的日子比預計得更久,已經大半個月過去,他們給別冬父母遷了新墓,又修葺了小木屋。 修房子沒請人,冷峯都自己上,別冬看著冷峯在屋頂屋檐上下翻飛的,心里又擔心又覺得這家伙身手也太好了點,這屋子是父親蓋的,現在輪到了自己的丈夫來完善它,別冬心里涌起一股類似家族“傳承”的暖流。 他已經很久沒有夢見過父親了,那個在夢里帶著他翻山越嶺,而后漸漸消失的背影,很久沒有出現過,別冬覺得這是好事情,也許說明父親知道他過得好,真正放下了心。 村子里的人也都跟冷峯打過照面,任誰都知道別冬帶了個“哥哥”回來,這哥還挺能干,人高馬大,什么力氣活都做得爽利,酒量也好,跟好多家的男人都喝過酒,誰都灌不醉他,想讓他服軟的人到最后都叫了他哥哥。 酒量好,力氣大,光是這兩點已經讓村子里的人服氣,在這個以強者為尊的小世界里,族人們沒人來八卦什么,何況都惦記著跟別冬爸爸的交情,以及對別冬境遇的憐惜。 這大半個月里,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山上的雪還積著,但村子里的雪漸漸都化了,滿地都是濕漉漉的,有些泥濘,這里的春天比外面晚了好些日子,直待雪化了后,才看到干枯的樹枝上已經冒出了新芽,在人還無知無覺的時候已經覆上了春綠。 這是在梨津見不到的春天,真正跨過凜冬孕育出的生機,梨津一年四季都熱氣騰騰生機勃勃,讓人忘了歲月長短,可是回到故鄉,別冬見到久違的早春,已經被梨津的日子滋養回暖的心田里,又抽出了不一樣的嫩芽。 四季是輪回,人心亦如斯。 終于到了要走的時候,走的前一天別冬跟冷峯挨家挨戶去跟族人道別,短短的日子里他們跟大家伙一起吃過飯喝過酒劃過拳吹過牛逼,這里曾經是別冬的家,現在又是了。 最后一頓晚飯還是在阿布叔家吃的,蘭雅也在,阿布叔讓蘭雅第二天送他們去省城機場,冷峯連說不用麻煩,他們租的車可以直接開去機場,在那邊還掉。 睡在小木屋的最后一夜,冷峯倒是對北方的炕留戀上了,別冬本來覺得南方人睡不慣北方的火炕,容易上火,這段日子就特別注意飲食,飯菜都做得很清淡,給冷峯下火。 但這家伙倒是適應良好,夜夜折騰得別冬腰酸腿軟,后來別冬恍然想通了,難怪這家伙不上火,火都泄到自個兒身上了。 最后的一夜冷峯也不放過他,十八般寵人的武藝都用上了,別冬最后都給撞得開始恍惚,只想著,還好自己才20歲,耐折騰,就冷峯這勁頭,別冬想,自己是不是要提早開始保護身體養養生?這樣還能多折騰幾年。 冷峯性致盎然,龍jing虎猛,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直接跪著把別冬抱了起來掛在腰上,正準備沖擊,突然炕角“嘩啦”一聲悶響,兩人一頓,同時扭頭,看到——炕角竟然塌了! 兩人身子一歪,別冬一聲驚呼,冷峯趕緊把人穩住,難以置信地看著塌了一小塊的炕角,說:“這玩意兒竟然會塌????” 就是因為堅信炕是不會塌的,冷峯才格外放肆地去cao,床有可能散架,但這么皮糙rou厚的炕竟然也會塌?? 回過神來別冬笑得渾身發顫,摟著冷峯的脖子說:“你可真牛批啊,草塌了炕。” 冷峯勾唇一笑,親了一口人,說:“過獎過獎,咱倆一起草的,軍功章上有你的一半。” 這最后一場兩人只得草草結束,下炕檢查到底怎么回事,別冬說:“還是年久失修,這炕得有二十來年了,又這么些年沒用過,今天能堅持到最后,實在是堅持不住了才塌。” 這些天冷峯修屋頂修窗戶修廊柱修灶臺,里里外外修了一通就是沒修炕,兩人蹲在塌了的炕角悶頭笑了一陣,互相錘著說“怪你”,“都怪你”,然后別冬說:“算了,最后一晚將就下,別管了,下次過來再修吧。” “嗯,行。”冷峯點頭,也只能如此了,還好塌的面積不大,把長腿收一收,蜷起來勉強還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