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下 第38節
謝音樓沒去看,被門外化妝師輕聲敲門提醒著,收起思緒去做造型。 她的化妝間就在隔壁不遠處,進去時,恰好看到程元汐也在里面,兩人纖瘦體型相近緣故,陳儒東便安排將她里面的一件蘇繡旗袍給程元汐換。 剛好,是那件月白色的。 程元汐抬指系好脖間的盤扣,旁邊有透明的全身鏡,她穿的不如謝音樓貼身好看,略松了些,在化妝師又出去找東西時,四周莫名的靜了下來,沒別人在場,程元汐將視線投向落坐椅子里的謝音樓側顏:“我之前聽說傅容與身邊多了個女人,為她玫瑰園洋房隔壁的小區買下一套獨棟公寓,原來是謝小姐啊。” 之前謝音樓百科過程元汐,憑著記憶想起玫瑰園洋房這幾個字,似乎是在八卦貼里提到過的,而程元汐也沒有隱瞞住在玫瑰園洋房的事實…… 都是玫瑰? 謝音樓有一剎那的出神,腦海中浮現傅容與主臥里深藏的那些玫瑰信封。 “算起來我們住的這么近,卻沒碰過面。”程元汐很友善一笑,主動邀請道:“哪天謝小姐空閑了,來我的玫瑰園洋房坐坐,之前玉鐲的事,在私下我還未正式跟你賠禮道歉呢。” 聽她提玫瑰,謝音樓是不愛聽的,沒一個字想聽。 態度依舊冷淡,連敷衍的笑意都沒有:“誰說我住你隔壁小區啊?” 程元汐反問道:“不是嗎?” 謝音樓隨便拿起化妝臺上的珍珠項鏈把玩,指尖白嫩的膚色更勝一籌,語調透著懶綿綿:“自然不是,看來程小姐有一陣子沒跟傅容與聯絡了?消息過時這么久啊,都不知道我住的是他別墅么?” 程元汐下意識的反應是不信,那棟別墅還住著傅容與的病弱弟弟。 他怎么可能會讓外面的女人去打擾到弟弟靜養生活? 而偏偏事實擺在眼前,當初謝音樓提出來不住公寓時,傅容與就立刻換地方,之后也天天把她往別墅里接,沒有再另找一處安頓。 謝音樓笑看程元汐微僵的表情,砰地一聲將珍珠項鏈往臺上扔,那線脆弱,頃刻間就給斷了,飽滿柔和的珍珠滾落在了地板上。 而她沒有去撿起的意思,濃翹的眼睫睜著都不帶顫的:“程元汐。” 她叫出這三個字,聲調是淡到沒感情起伏的,字字清晰地說:“上次你摔我玉鐲的事,我不找你算這筆賬……是給了傅容與面子,你得了便宜就最好乖乖夾緊尾巴做人,現在穿好這身旗袍出去,我沒興趣跟你演什么姊妹情深戲碼。” 程元汐被這番話說得臉上血色都褪去幾分,半響后,彎腰將那些珍珠都一一撿起擱在旁邊桌上,才腳步無聲的離開化妝間。 謝音樓坐著轉過身,眼眸平靜看著玻璃窗外的滂沱大雨,風猛烈的刮過,那些樹枝葉上的艷粉殘花也紛紛墜落到了泥地里。 這場雨,持續下了近一周。 節目組外景拍攝都臨時換成別墅內,謝音樓自然整日都待在了里面,她偶爾會跟傅容與發個消息,多半都是一兩句話就懶得搭理男人了。 傅容與倒是無論何時收到,第一時間就能給她回。 有時謝音樓都懷疑他是不是二十四小時都在工作,想問又將編輯好的消息內容一個一個字的刪了,沒去越界管太多他私人生活。 暴雨下個不停緣故,窗外透進了景區山林的新鮮氣息,沖淡了她帶來的枕頭。 那股雪松味的香快聞不見了,謝音樓只好把香囊拿出來用,夜晚壓在枕頭下來催眠。 次日起床時,她披散著烏錦般的長發從被子里坐起,伸手去摸移了位置的紫色香囊,放在鼻端輕嗅了兩下,香味也比夜晚淡了。 謝音樓皺著臉蛋下床,心里算著節目拍攝時長,待認真洗漱完出去后,看到溫灼正從樓梯走下來,修長的手拿著瓶香水。 他似乎就是算著時間等謝音樓的,過來獻殷勤道:“你是不是喜歡雪松味的香,我這兒有。” 這幾日都在別墅同一個屋檐下,擦肩而過時謝音樓身上帶著股什么香,很容易被人聞得見,溫灼一直有意跟她打破僵局,討好的事在避著鏡頭的私下里不知做了多少回。 奈何謝音樓回回都不領情,語氣冷淡:“我不喜歡。” 溫灼也沒惱怒,清俊的臉龐浮著溫和笑容:“音樓,倘若你一直守著那旗袍店不問世事,我或許時間久了,也就把你淡忘了,可是你半只腳已經踏入這個圈,我看你一日就忍不住想一日……” “溫灼,禍從口出這幾個字會認么?” 謝音樓的警告,并沒有讓溫灼收斂,而是繼續說:“是,你現在不厭男了,前有包養小白臉,后有依附傅姓的那位大佬,臺里有人撐腰了……那為什么不肯給我將功補過的機會呢?” 溫灼自認為論起姿色和在圈內的頂流地位,都不比旁人差哪里,語調低了幾度:“音樓,那位身邊不止你一個女人,你跟他,就能有名分了?” 謝音樓眼神格外的涼,看著溫灼將手機點來一條熱搜話題,緩緩遞給她看:“程元汐也是那位的情人吧,她重新錄制的那段舞蹈被扒出有紋身,熱度都爆了。” 程元汐在舞蹈界的論壇八卦貼向來就多,眾人對她背后有大佬這事,都不知扒了多少回了,每次捕風捉影之后,帖子就會被刪的一干二凈。 之前程元汐就被匿名爆料住在寸土寸金地段的豪華公寓,鄰居皆是非富即貴身份級別,資源待遇被同行舞者要好,全靠大佬用養金絲雀的方法給花錢砸出來的。 如今她重新錄制的那段舞里,最后那個摔玉鐲的動作,改成了將手腕的雪白絲綢扯落,烙印在肌膚之上那黑色的梵文紋身,也清晰暴露在了鏡頭里。 這段舞,引得那個八卦論壇又有匿名人發帖稱:「程元汐這個紋身秘密藏了很多年,跟某個身份貴不能言的大佬是情侶紋身……」 帖子發了不到十分鐘就被刪除,而因為程元汐自帶熱度上了微博話題,這個匿名爆料,也被好事者搬運到了網上。 熱搜前排,都是程元汐的,網友們集體被勾起好奇心:「把舞蹈皇后當金絲雀捧的男人到底是誰啊,這紋身有會梵文的妹子出來翻譯一下是幾個意思嗎?」 而七點鐘整,程元汐終于正式回應與大佬的神秘緋聞了。 第36章 謝音樓沒有心急如焚去看程元汐的微博回應,長廊通風窗外的微光透過玻璃落在她極美輪廓的臉上,膚色是白得發涼,哪怕表情很淡,也無損她眉眼之間的明媚。 這讓溫灼移不開眼,又喚她一聲:“音樓,我用人脈都替你打聽過了,極少人知道那位大佬有個白月光,想必就是程元汐了,這種事發生在內娛圈內滿地都是,兩人情意正濃時一起為愛紋身,后來感情膩了又分開……” “你看微博上,程元汐露紋身絕對是在跟你這個新人示威她的地位。”溫灼這番話竟然說出了良苦用心的口吻,憐惜似的盯著她側顏:“恕我直言,有這么個白月光的存在,你沒有任何勝算。” 謝音樓忽然笑了,將手機扔回溫灼懷里,聲調極慢:“你以為我在乎啊?” 溫灼端詳著她表情,沒有一絲爭風吃醋的模樣,頓時滿腹草稿都無法說出,反而謝音樓就跟看笑話似的,冷眼看了他一下,轉身緩緩回到房間。 房門重新關上,與外面世界隔離開。 謝音樓眼底那股笑逐漸淡去,唇間重復那句:“為愛紋身?” 她的確不是第一次發現程元汐被發帶纏繞的手腕處梵文紋身,而此刻微博上,打開手機就能直接看到程元汐站出來回應了緋聞事件。 界面上的熱搜第三位置,程元汐v發聲:“感謝各位媒體朋友對我私生活的關心,不存在網傳的什么金絲雀謠言,手腕上的紋身梵文是我自己的小名,懇請大家不要以訛傳訛,再次感謝。” 微博底下,看熱鬧的網友們把一些留言都高贊了上來: 「舞蹈皇后否認自己是金絲雀,那就是大佬金屋藏嬌的正室吧?」 「梵文是她小名,八卦貼爆料出大佬也有同款紋身,我竟然磕到了一點糖了!」 「好甜啊,把名字用神秘梵文紋在手腕上,這波暗搓搓的秀恩愛,絕了。」 「這就是古典美人和資本家的愛情么?」 「有誰不愛程元汐啊,那一身扎實的舞蹈功力,人善良又努力,她會被大佬捧太正常了,我要是大佬也愛她啊。」 「我把程元汐這聲明細品了十來遍,有沒有人覺得……她每個字都在承認和某位身份貴不可言的大佬緋聞是真實的。」 「到底哪位姓傅的大佬啊?這屆網友是不是不行,還沒扒出背景底細么?」 「指路那個舞蹈圈的論壇,又有人爆料說捧程元汐的大佬,和投資隔壁非遺文化節目的大佬是同一個,都姓傅,和新聞臺有資深合作。」 …… 謝音樓手指滑動屏幕往下翻,待重新刷新時發現程元汐已經刪了這條聲明,而她這一舉動,更是把自己送上了熱門,詞條里也多了個話題:#程元汐神秘梵文# 幾分鐘后,謝音樓退出了微博,把手機擱在一旁,沒有再看。 白天還有節目要錄制,第三期宣傳的收尾了,外面的雨怎么也下不夠似的,等拍完,大家都搶著回樓上把造型服裝換下來,恨不得立刻打包回家。 謝音樓全程都很平靜,并沒有給溫灼再次獻殷勤機會。 她在化妝間把旗袍掛回衣架,坐在化妝臺前,白細的手指拿卸妝棉一點點的擦拭掉臉蛋的妝容,外面門是微敞開的,能清楚聽得見隔壁聲音。 是孟詩蕊跟溫灼這對塑料情侶在起紛爭,冷嘲熱諷的意味很強:“她很快就失寵了,以為攀附到個靠山的就高枕無憂了?誰知道啊這么快被大佬身邊的舊人找來示威,你是不是憐香惜玉上啊溫灼!” “孟詩蕊,這是什么地方,你說話不過腦子?” “不裝二十四孝男友了?”孟詩蕊繼續冷笑,被這一整天里溫灼都盯著謝音樓的行為搞得很不爽:“你這時候湊上去獻什么殷勤啊,看吧,接下來這節目還會繼續捧她嗎?” 隔壁的門砰一聲也不知是被風吹的,還是人為重力關上,震得墻壁都在顫抖。 最后只能隱約聽見半句尖叫聲:“溫灼!你選擇享受名利,就別一副犧牲了神圣愛情的嘴臉,謝音樓高看過你這種為了往上爬……” 來跟我睡這幾個字徹底消音,沒有傳到謝音樓這邊來。 化妝間恢復安靜氣氛,她將妝容卸干凈,手指這才拿起旁邊亮起的手機。 她的拍攝節目時間都瞞不過傅容與那邊,這會兒邢荔發來消息說:「這雨好大,謝小姐請等半小時,我已經在路上狂奔而來……」 還附圖了張離桃溪景區很久的車道照片。 謝音樓沒回,起身去房間收拾行李,她把一些生活用品都收走,唯獨將枕頭和香囊給留在了床鋪上,等邢荔又開著傅容與的專車來時,已經拖著行李箱走到了花林那邊的道路。 地面濕滑有水,謝音樓難免被染濕了垂在腳踝的裙擺,彎腰坐上車時,邢荔趕緊遞上傅容與的西裝外套給她捂腳:“謝小姐,把濕掉的高跟鞋脫了吧。” 謝音樓這會兒見不得傅容與的任何東西,沒接過來,而是要了幾張紙巾擦拭,聲音淡淡的:“送我去公司……” 邢荔差點沒反應過來,公司是指哪個。 “傅總今晚有很重要的應酬……謝小姐是有事兒,跟傅總說嗎?” 謝音樓手指捏著紙巾團,微微笑:“也不是什么急事。” 邢荔拉長尾音:“那咱們先回別墅?” 謝音樓沒應下,而是拿被清水浸過似的明亮眼眸端詳著邢荔表情,這段時間的接觸下來,以及上次意外在云清梨的結婚紀念日上接觸過傅容與這個圈子,她對這些人是略有熟悉的。 可熟悉到什么程度,就不得而知了。 謝音樓說不在乎,只是嘴上逞強的話,她在乎的是白月光這個。 短暫沉寂之后,她毫無鋪墊地問了一句:“傅容與有白月光嗎?” 邢荔被謝音樓看上一眼,那股熟悉的毛骨悚然感覺又來了,莫名的無法在她面前撒謊:“哈哈哈哈男人都有吧?” 那就是有了。 謝音樓聽出潛臺詞,唇間溢出涼涼的笑:“所以梵文刺身,玫瑰信封都是他給白月光的?” “謝小姐,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秘書。” 邢荔要不是在開車,都想把雙膝奉上。 謝音樓看破她偽劣的借口:“沒有哪位普通的秘書能在老板的面前放肆打游戲的,也沒有能惦記著老板車庫里價值千萬的豪車,敢招搖過市開出來過足癮,更沒有哪位秘書喜歡……” “停停停!” 邢荔猛個急剎車,被謝音樓只言片語間拿捏住了命脈,轉過身雙手合十求饒:“普度眾生的觀音娘娘,您繞我一命吧。” 謝音樓靜坐著看著她,最后問:“是程元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