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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人的掌心如她想的那般溫暖干燥,衣袖上還有淡淡雪后松林的清冽味。 她怕自己掉下去,掰著他手指橫在自己腰前,兩只手還抱著,像束縛帶一樣。 她放心地閉上眼,這樣他收回手的時候不管怎么動都不會把她摔地上了。 可周遺昉感受到指腹和掌心熟悉又陌生的鮮明的柔軟感,脊背僵住。 她光滑細膩的身子縮在他掌心里毫無重量。 左心房貼著他掌心rou,隔著薄薄的皮膚,她小小的平緩跳動的心臟下,貼著的他熱烈翻滾,奔騰鼓動的血脈。 她小心翼翼地動了動,將他無名指抱緊,冰冷白皙的巴掌小臉在他掌心輕蹭,若有似無的呼吸和柔軟的發絲掃在他手上,癢得他手掌發紅發熱,眉頭緊蹙。 周遺昉不動聲色地繃緊了那只手臂,連帶著那一側脖子上的青筋都明顯起來。 討人厭的小妖精。 他低聲喃喃。 “呸。” 我才不上你的當。 第6章 她都不稀罕 那他也不稀罕!反正他一點…… 古藺蘭不知道他心里在怎么想,只知曉他的掌心安全又舒適,讓她有一瞬想起了一個人。 那個人也有干燥溫暖的手,身上有清冽好聞的味道。 他很高,他的背很寬闊,他知道很多別人都不知道的東西。 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可那個身影只是在她心底剛剛浮現出來就被她咬著唇壓抑到心底深處。 他死了,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他。 她怕想起他來又是沒完沒了的寂寞。 如果想念他是一種甜蜜的折磨,每一次想起與他相處的自在時光后最后留給她的是無邊的孤寂,是悲痛多于快樂,那還是不要去想去念。 不要去用這種折磨自己的方式消磨他的感情。 只要不去想,她就可以欺騙自己,也許他也如自己一般,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 好好活著就很好。 一輩子不相遇也沒關系。 “周大人……” 再見。 小人兒眼角晶瑩的淚珠滑落,無聲呢喃中墜入了黑沉的夢。 周遺昉悄悄張開了一道指縫,呼吸一滯。 看了一眼,什么臉紅心跳,什么脊背僵直,通通沒有了。 他戳了一下小人的腦袋,狠狠蹙起眉頭,嘴巴癟下來。 她灰頭土臉的就敢往他手里鉆,什么破花苞裙子,臟兮兮皺巴巴的。 臟死了。 他掏出手帕將少女裹起來,手賤地把少女蔽體的鈴蘭花苞裙扯掉。 扔了! 扔完才發覺手上有點濡濕,低頭一瞧,少女縮著身子睡著了,拳頭攥著,薄薄的蝴蝶骨微微顫動,剔透的淚珠從緊閉的眼角滑下來。 “……”周遺昉 哭! 又哭! 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到哭上了。 哭死我都不管你。 少年冷哼一聲,踢踢踏踏,摧花折草地往前走。 剛走了兩步,他煩躁地折回來,撿起地上臟兮兮的花苞裙,咬牙切齒地拍了拍,裹著古藺蘭塞進了袖子里。 他攀上青竹,黑色錦靴踩在竹干上,蓄滿了力往后一壓,韌性十足的青竹被壓得往后弓起,然后他腳尖部分的鹿皮微微抬起,隨著青竹“嗡”的一聲彈回原位,“咻”一聲射了出去。 紅葉抱著兩小只幼崽,仰頭看著他仔細護袖子,里面好像有東西,復又看了眼竹鼠洞,大驚:“阿郎,你是不是又干掏人家冬茅老鼠的窩的事了!” 周遺昉在空中縱身幾個跳躍,護著袖子,穩穩落到了自己的院落里。 一記兇神惡煞的眼神掃過去,輕輕哼道:“你才掏老鼠窩。” “書房里等我。” - 回到臥室,短短幾息古藺蘭就睡得純熟了。 周遺昉惱火地將人胡亂塞進鈴蘭花里,找了一塊黑布罩著,起身仔細關好門去了書房。 - 南地苗人最近又有異動,聽說是南詔那邊的幾個小部落受吐蕃威脅要歸附吐蕃了。 府里最近幾天南詔那邊來的信鴿就沒斷過。 書房外一只白色的信鴿落在廊下竹席上,紅葉熟練地捉住信鴿,將它腿上綁的小竹筒解下來。 倒出里面卷放的小紙卷,放在托盤上。 此時托盤上已經放了好幾個小紙卷,他將紙卷依照輕重緩急排列好端進書房。 周遺昉大刀闊斧地盤坐在座椅上看書,眉頭緊鎖著,一條修長的腿肆意垂在地上,白皙骨感的腳踝上襪子松松垮垮。 紅葉將托盤放在他面前,矮身跪下替他穿好襪子。 “阿郎今日和公主談得不愉快。” 周遺昉:“嗯。” 他放下書,拿起紙卷展開一一看過,重新裁了紙提筆落下回復。 紅葉:“公主是不是因為你把她送來的那幾個間人美人剝皮送回去生氣了。” “沒有的事,幾個棋子還不至于讓李京安動氣。” 周遺昉將回復好的紙交給紅葉,在等候最后一個消息的間隙。 周遺昉淡淡道:“她是生氣我拒了李麗娘,她和靖王將主意打在我身上,想將李麗娘許配給我。” 紅葉驚訝地瞪圓眼睛,啞聲道:“他們怎么敢,靖王現在明顯是在和圣人打擂臺,阿郎剛被圣人提拔,靖王和公主轉頭就想將縣主推過來。縣主和世子小時候就差點害死阿郎,如今又來害阿郎,這可怎么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