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冰 第8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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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里她頓了頓,隨后笑容染上幾分苦澀:“我是很喜歡的、原本也嫌他迷信,現在……” 她不繼續說下去了,或許是再次回想起這一年多來家中經歷的種種苦痛了吧。 他皺了皺眉,跟著沉默了一會兒,隨后又慢慢從她身后抱住了她,溫熱的手輕輕圈住了她纖細的腰,和她一起在露臺上看著外面的花園;男人的懷抱溫暖極了,且又是那么寬厚可靠,她舒服地靠在他身上,心底的陰云不必接受什么安慰便自發消散了一多半。 “今天你有心事。” 這時她又聽到了他聲音,語氣很篤定,比起疑問更像在陳述。 她輕輕地笑,心想這真是最典型的他的方式,明明看起來是那么冷清的一個人,偏偏又最細心最體貼,能察覺所有她情緒的波動。 “出什么事了?”他已經在追究了。 “其實也沒什么,”她嘆了口氣,輕輕撫摸著他圈在她腰上的手,“就是白天見了一個朋友。” “朋友?” “嗯,靜慈,”她靜靜地說,后來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們也曾見過的,當初你去租界抓我二哥,她還跟英領事一起出現過。” 這都是很久遠的事了,盡管他還記得那個危機四伏的夜晚,可對薛靜慈這個人的印象卻已經淡去,只依稀記得當時在場的的確還有一個女人,一心為白二少爺作保。 他應了一聲表示自己還記得,又問:“她怎么了?”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開始嘆氣了,聲音有些空,聽上去像是陷入了回憶,“我們從小就認識,一直要好了很多年,她的性子特別好,不計較不爭勝、有氣度有教養——真的,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好,不管是誰只要跟她多待一會兒就會喜歡上她,沒人會不愿意跟她做朋友。”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似乎又想起了一件事。 “她還鼓勵過我,讓我主動追求你,”她從他懷里仰起臉笑著看他,美麗的眼睛亮晶晶的,“那時候我們還不熟、你又一直對我不冷不熱的,她說如果我真的喜歡你就不該計較那么多得失利弊,所以后來我給你寫了第一封信,還逼你跟我一起約會。” 他聽言一愣,沒料到她會忽然說起這些,同時也跟著想起了幾年前他們最初的通信、以及后來令他心蕩神馳的第一次約會。 “那我真該感謝她,”他笑了,漆黑的眼中一片柔情,“她幫了我很大的忙。” 說著,低頭在她額頭上憐愛地親了親。 她閉著眼睛享受他的疼愛,兩人的氣息甜蜜地交纏在一起,片刻之后又轉過了身子,再次依戀地靠進了男人的懷抱,眉眼間依然縈繞著淡淡的愁緒。 “可她卻沒有我這么幸運,”她難受地皺起了眉,“不僅身體一直不好、有肺病,而且父親還是個很蠻橫專斷的人,為了錢會真的往死里打她,明知道她不愿意還要逼著她嫁給她不喜歡的人……” “我今天才知道她結婚了,”她抱他抱得更緊了一些,“她父親為了利益賣了自己的親生女兒,把她折磨得只剩一把骨頭……她真的什么都沒有,就只想要一份清凈,最后居然也不能遂愿……” “她丈夫還打她,我都親眼看見了,手腕上那么深的勒痕,”她聽上去難過極了,聲音也悶悶的,“這樣的日子怎么過得下去?她明明就不喜歡那個人!她……她喜歡我二哥……” 說到這里她終于無法繼續了,心里就像壓著一塊千鈞重的大石頭,沉得要命。 ——她怎么會那么蠢? 這么明顯的事怎么會直到最近才曉得? 靜慈的性子那么文靜、家教又嚴,一向都很少跟家族外的男人交往,可她卻會時常跟二哥出現在同一個場合、偶爾還會不動聲色地跟他搭兩句話;幾年前二哥出事時她的動作比她們本家人還要快,拖著那么病弱的身體前后奔走、活生生cao碎了心,她怎么竟會以為那只是出于朋友間的情誼? 那明明就是愛情! 她愛他! 愛得命都不要了! 如今她是悔恨交加,對好友的愧疚已經多到無法計數——過去她從靜慈那里得到過多少幫助?且不說那些充滿善意的傾聽和陪伴,單是那座沉甸甸的礦山她和她的家人就很難償還;可在靜慈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候她卻不在她身邊,等回來的時候所有糟糕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唉。 懷里的女人情緒壓抑,低垂的眼睫都在微微打著顫,男人頻頻皺眉,一邊輕輕拍著她的肩一邊勸說:“這不是你的錯,你并不知道那些事……” 這都是有道理卻于事無補的話,她聽了也還是一樣難受,他也知道她被這種負罪感纏住了,想了想又說:“你只是她的朋友,有時限于所處的位置、能解決的問題總是有限——譬如眼下,也許比起別人,那位小姐更需要二少爺的援手……” 他的聲音低沉而穩健,是歷經無數風浪后積淀下的平靜與溫和,此外還有一種明凈的通透。 “遂事不可諫,來者猶可追,為過去遺憾和為未來擔憂的結果都只是毀掉當下——我曾犯過類似的錯誤,你不是知道么?” 她聽言一愣,再次仰起臉看他,美麗的眼睛一眨一眨。 “或許現在我們更應該想怎么才能讓她過得更好,”他淡淡一笑,伸手順了順她柔軟烏黑的長發,“也或許應該直接把這個問題交給你哥哥去解決。” 第136章 溫存 “你不必做,”他牽起她的手輕輕…… 這話倒是啟發了她, 只是二哥他…… “我二哥那個人……” 她又微微皺起眉了。 “作為哥哥當然是很好的,可作為戀人就……”她無奈地搖著頭,“你不知道他, 逢場作戲對誰都好, 卻從沒見對哪個人動過真心, 何況他和靜慈相識那么多年了, 也從沒露出過那種意思……” 情愛這種事在她看來都是一眼定一生的,就譬如她對徐冰硯、打從最開始見面時就跟對其他人不同, 二哥與靜慈相處至今仍未擦出什么火花,未來恐怕也…… 她的眉越皺越緊。 不過她也認同徐冰硯的話,在勸靜慈離婚這件事上她說一百句恐怕都不如二哥說一句有用,他們之間的債要怎么清償也終歸不是她這個旁觀者能插得了手的。 “過去我總覺得我們之間麻煩太多, 如今看來其實已經非常幸運了,”她在愛人懷里嘆著氣,“現在我只祈禱這輩子再也不要碰上戰爭, 這樣你就永遠不會離開我, 我們都會好好的、一輩子在一起……” 這是最美好的愿望,可同時他們也都知道絕不可能實現, 此刻寧靜的擁抱不過是無邊荒漠里一個狹小的綠洲、隨時可能被暴烈的風沙無情吞噬, 沒有人能抵抗殘酷的歷史,也許最終他們都會被碾壓成破碎的粉末…… 遂事不可諫,來者猶可追……與死亡和別離相比其他矛盾實在太微不足道了,她想跟他求一個圓滿, 為此愿意去解決無數原本并不愿意去解決的問題。 ——就比如他的meimei。 “這兩天你在忙什么?”她提起一口氣主動問起這個話題,“……見過你meimei了么?” 這個話題的轉折有些突兀,他一頓后才回答:“還沒有。” 她撇了撇嘴,好像不太相信, 別扭的樣子把他逗笑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兒,說:“真沒有。” 她輕輕哼了一聲,任他捏了一下,想了想又問:“剛才你來的時候車上還有別人么?我好像看到后排有個人影。” “嗯,是蘇小姐,冰潔的朋友,”他很坦然地對她說明,“來找我說關于她的事。” 蘇小姐? 國文科的蘇青? 一口一個“冰硯哥哥”叫他的那個? 白清嘉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一把將男人推開、還自己虎著臉抱起了手臂。 “你讓她坐你的車?”她氣勢洶洶橫眉怒目,“你怎么可以讓其他女人坐你的車!” 這個反應完全在徐冰硯的預料之外,他愣了一下,然后試圖解釋:“我……” 白清嘉才不聽,一邊瞪人一邊控訴:“好啊,虧我剛還說我二哥風流不著調,誰知道你跟他也是一丘之貉!跟個女學生坐一起你覺得合適么?你的車只有我能坐!” ……已經不太講道理了。 徐冰硯當時其實有很多話可以解釋,譬如當時車上還有張頌成和褚元、他跟那位蘇小姐并不是獨處,又譬如他們之間坐得有距離、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逾矩的交往,但很顯然氣頭上的女人并不想聽這些,他審時度勢、覺得自己還是直接道歉比較穩妥。 不得不說徐中將這個判斷十分準確,倘若當時選擇辯解那就是捅了馬蜂窩、必然會惹得白清嘉大發雷霆,而當機立斷選擇低頭道歉后大小姐的火氣就漸漸降了溫,接著他還保證往后絕不會再讓任何異性上自己的車,總算哄得貓咪不再炸毛了。 “那她找你干什么?”她又開始盤問細節,“你們兄妹之間的事,她一個外人跑過來攪什么渾水?” 女人的氣息還緊繃著,他便不得不一邊安撫她一邊盡量詳細地向她說明,告訴她meimei在被學校開除以后一直獨自住在外面、他們已經近兩個月沒有見面,昨天她到警政廳找過他、他也沒有讓人放她進去。 白清嘉:“……” 誠然她與徐冰潔結了梁子、心里也是巴不得這小丫頭能多吃些苦頭長些記性的,可如今一聽她近來的際遇心情也難免有些復雜——她畢竟父母雙亡、只剩一個哥哥,如今年紀不大就要一個人獨居過日子,不管怎么說……還是有些可憐。 “你……你真沒見她?”她的語氣弱下去了,看著徐冰硯的眼神也有些猶疑,“……連門都沒讓她進?” 他看著她,點頭:“嗯。” 她的心情于是更古怪,不單不覺得痛快、反而有種難以解釋的憋悶。 “你、你也不至于要這樣吧?”她微微低下了頭,“見一面又沒什么……總要聽聽她想說什么。” 頓一頓,又忽然抬起頭瞪他:“你這樣她肯定會覺得是我指使的,以后會更恨我!” “我才不要做這個惡人!” ……又要開始鬧了。 他無奈地嘆氣,低著頭站在她面前的樣子是那么溫柔,而他看著她的眼神又顯得意味深長。 “你不必做,”他牽起她的手輕輕一吻,“我做。” 白清嘉:“……” 這人…… 她忽然明白他的意思了:他不是不關心meimei的,當然更不是不愿意見她……他只是故意在meimei面前表現得嚴厲冷酷,然后把好人留給她這個未來的嫂子去做。 想清楚這一點后白清嘉的心情就更復雜了,抬頭看著眼前這個站在月光下的男人、什么壞脾氣都消散了個干凈,她甚至有點不知道該說什么,過了一會兒又被自己的愛人輕輕攬回了懷里。 “這個問題本來就該你解決,”她還在嘴硬,假裝沒被感動,“……可別指望我會感激你。” 他聽后低低地笑,好像對她真的沒有一點脾氣,還附和:“對,都是我應該做的。” 這寵愛的語氣取悅了她,讓大小姐窩在愛人懷里偷偷翹起了嘴角,默了一會兒才終于肯說軟話,問:“那你最近有時間么?要不,你陪我一起……見見你meimei吧。” 他低頭看向她,眼神都比平素更明亮一點,問:“你愿意見她了?” 前幾天在火車上還提都不想提,現在…… “那你都這樣了我還能怎么辦?”她又瞪他,埋怨人的樣子在他眼里也很美,“我才不要被人說是得理不饒人的刻薄嫂子,我要看起來很大度、讓你meimei自慚形穢。” 他又笑了、大概是因為覺得她可愛,看了她兩眼后又忍不住低頭輕輕吻了她一下,女人甜蜜的氣息令他陶醉,同時也讓他心軟得一塌糊涂。 “嗯,自慚形穢,”他哄著她,“我隨時,看你方便。” 她又在別扭地哼氣,可在男人繼續親吻她時卻沒本事拒絕、只好又纏纏綿綿地跟他親熱了一會兒;兩人的額頭抵在一起,她的聲音特別輕,說:“那就明天?我不想再拖了……不然總覺得心里掛著事,不安生……” “好,”他溫柔地點頭,“你想在哪里見她?” 她想了想,說:“去你的官邸吧,到我家來也不太合適。” 他又點頭,說:“那我去安排,明天來接你過去。” 她“嗯”了一聲、安靜了一會兒,接著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秀美的眉又皺緊了。 “一說你meimei我想起來了,當時新滬的那個教務長還偷了我一本翻譯的稿子呢!”她再次義憤填膺起來,“三百大洋!他拿我的稿子從出版社騙了整整三百大洋!” “這事兒也不能就這么算了!他必須當面跟我道歉!而且必須把這筆錢還給我!”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