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冰 第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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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怎么死的? 賀敏之可答不出,只覺得近來親眼目睹的一切都大大顛覆了自己此前對這個世界的認(rèn)識,幸而有個好心的女人扭頭看向了她們,一邊嘆氣一邊同她們解釋:“這光景你們沒見過?施粥鋪本就是專發(fā)死人財?shù)摹?/br> 一個混亂的世道能有多可怕?人心的兇殘和險惡能被一股腦兒逼出來,就連一個小小的施粥鋪都埋著鮮血淋漓的陷阱,輕易就能要了人的命。 如今兵禍四起,要逃難的又豈止是一無所有的貧民?便是小富小貴的鄉(xiāng)紳也要為了避禍而背井離鄉(xiāng),將家中的田產(chǎn)清點變賣,折算成金條帶在身上,為防人搶劫還會喬裝成普通流民混在人群里,就等著一路平安地逃到暫且沒有戰(zhàn)亂的地方。 施粥鋪打的就是這群人的主意:他們一邊用薄得像水一樣的粥吸引流民,一邊又在粥桶旁備下饅頭一類的干糧,粥可以白喝,饅頭卻要賣錢,倘若填不飽肚子就花錢買舒坦;這時有錢的鄉(xiāng)紳們便裝不住了,他們也跟流民們一樣挨了許多天的餓,一看有干糧可吃又怎能拒絕?忙不迭就從口袋里掏出錢來換了饅頭,大口大口吞了下去。 可長期挨餓的人猛地吃下硬邦邦的干糧會有什么后果?身體根本吃不消,不走運的沒一會兒就會倒地而亡,這時施粥鋪的伙計就會出來把他身上帶的金條搜刮一空,為他們兼濟天下的“慈善家”老板狠狠撈上一筆油水。 這是一個身處上層的人群永遠(yuǎn)不可能親眼見到的黑暗世界,運行著無數(shù)令他們難以置信的殘酷規(guī)則,足以讓他們的心防在剎那間崩潰,只余下一地破碎的殘渣。 白清嘉感覺到自己的手在發(fā)抖,陌生男人的尸體就倒在路旁,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卻還遠(yuǎn)不如一個饅頭金貴——那她呢?她的母親呢?她們的命又能有多值錢?能重過人心底無窮無盡的惡念和貪欲么? 想到這里她又汗毛倒豎了,只唯恐自己和母親也會如那被洗劫的男人一樣命喪他鄉(xiāng),當(dāng)下只想立刻逃離這吃人的鬼地方,再也沒有要追查盜賊的心思,拉上母親的手便匆匆跑出了驛站的院子,直奔向曲折的山嶺和荒蕪的曠野…… 從安慶到柊縣大約一共要走一百五十里地,昨日馬車已經(jīng)跑了一多半兒,現(xiàn)在只差不到六十里就能到家。 荒無人煙的地界哪有車馬?頂多只能碰到逃難的流民,一應(yīng)都是從皖南往外跑,沒一個是跟她們同路的。于是她們只好拎著行李、逆著人流徒步趕路,迷失時還要四處找人詢問方向,其中艱難已不必多言。 賀敏之從沒吃過這樣的苦,何況她也上了年紀(jì)體力不濟,要走完這六十里地于她而言可真是要命的折磨;白清嘉背不動母親,只能替她拎著箱子,瘦弱的身體其實也在崩潰的邊緣,每在泥濘的路上多走一步心底的絕望便又多一分,恍惚間柊縣好似成了一個永遠(yuǎn)也無法抵達的海市蜃樓,終會把那些奔向它的人拖入深淵般的死地。 她們就這樣走啊走啊,從白天一直走到黑夜,走到白清嘉拎著箱子的小手被磨出了大大的水泡,走到在荒原的盡頭隱隱看到四起的硝煙,走到四下里空無一人、幾乎只有鬼影肯與她們?yōu)榘椤?/br> 終于……在漆黑的夜色中看到了柊縣的城門。 第111章 老宅 像個不知疲倦的小陀螺 進城時大街上已經(jīng)沒有人了。 那時大概才晚上九點, 距此幾百里的夜上海正是燈火璀璨人聲喧鬧的時候,可這地處皖南的小縣城卻已寂靜無聲,大街上空空蕩蕩, 各家的窗口也沒有燈火透出來, 蕭瑟得很。 白清嘉心頭一凜, 如入空城的感覺十分不妙, 遂越發(fā)擔(dān)心外祖母家中的境況,與母親對視一眼后便紛紛加快了腳步, 在滿城死寂中朝賀家老宅匆匆而去。 賀家的老宅在柊縣是最體面的。 當(dāng)初老太太不肯隨賀敏之一同住到上海去,可卻阻絕不了女兒的孝心,她和白宏景專門安排了人到柊縣來修葺老宅,三進的院子十分氣派, 精巧的馬頭墻充溢著徽派建筑獨特的風(fēng)韻,引得當(dāng)時的街坊四鄰艷羨不已。 可如今連老宅也顯得蕭條了。 白清嘉和母親一起走到門口,要叫門時才發(fā)現(xiàn)門是開的, 老式的宅子還有門房, 可里面卻空無一人;順著小路走到老宅深處,四下里也沒看到一個傭人, 花園里的花木一半活一半死, 草已長得沒過了腳踝。 唯獨主屋的窗子里隱隱透出了一點亮、瞧著像是有人氣的,白清嘉見狀趕緊上前敲門,沒一會兒屋子里就傳來了微弱的應(yīng)答,細(xì)聽去聲音還打著抖, 在問:“……誰?” 正是舅母何英的聲音。 “舅母,是我!”白清嘉松了一口氣,語氣也終于染上了幾分歡喜,“我和母親回來了!” 話音剛落便聽到屋子里傳來一陣腳步聲, 不一會兒門吱呀一聲開了,舅母何英的面容從門后露了出來,望著她和賀敏之滿臉的不敢置信,不多時連眼眶都濕潤了,說:“大姐、清嘉,你們……你們怎么……” 彼時白清嘉和賀敏之看上去真是狼狽極了:兩個女人在荒蕪的土路上一刻不停地走了六十里,鞋子和裙擺都被濺滿了泥點子,原本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fā)也都亂了套。 何英一看也就顧不上再跟兩人敘舊,連忙側(cè)身要把她們讓進屋子,一邊讓一邊說:“快快快,快進屋,進屋歇一歇……” 屋里正是一燈如豆。 靠窗的床榻上,年邁的賀家老太太正在熟睡,她緊緊閉著眼睛、胸口緩慢地起伏著,虛弱得似乎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 賀敏之進屋一見到母親便繃不住了,連日來的憂懼和疲憊都在此刻化成了淚水,她撲到母親床前拉住了她的手,又將自己的臉貼在她老邁干癟的手背上,低聲嗚咽:“母親……母親……” 人常言,但凡家中親長仍在,便無論多大都是孩童——賀敏之也是如此。 她這一年遭了多少罪?平素在兒女們面前多少還能撐一撐頂一頂,如今見了母親便不覺淚落如珠了,大概心底里也有幾分想討長輩安慰的意思;可惜她的母親垂垂老矣,如今更是瀕臨生死大限,也許下一刻就要撒手人寰,真是活生生在摧人心肝。 老太太病得久了,意識大約也早已渙散,可此刻卻好像感覺到自己的女兒回到自己身邊了,蒼老的臉上隱隱浮現(xiàn)悲色,被緊緊握在賀敏之手中的手指也微微動了動,又過一陣甚至還微微睜開了眼睛。 她的眼中一片渾濁,一看便曉得是看不清東西的,可這也已足夠讓賀敏之感到慶幸——她跪在老太太床邊向前膝行了兩步,又在疊聲喚著“母親”、大約是指望著她能跟自己說句話,還在不停地說:“母親,我是敏之、我是敏之啊……” 老太太哪聽得懂這些?眼神還是輕飄飄的,嘴里的牙幾乎都掉光了,呢喃時也沒有章法,一會兒叫著“煥之”一會兒叫著“英子”,一會兒又叫起了自己那兩個早就夭折的孩子,朦朧間也沒忘了自己的女兒,同樣喚了一聲“敏之”——還有,一聲模模糊糊輕不可聞的“寧寧”…… 白清嘉原本一直強忍著眼淚,心想母親已然如此傷情,若是自己也跟著哭那場面便不好收拾了,可外祖母的這一聲“寧寧”終究還是招下了她的淚水,令她一顆心都被揪成一團了。 外祖母…… 她這一生都念著孩子、為孩子活著,明明先前都病得那樣重了也不肯來信讓她們回來探望,原因無非是不愿給他們添麻煩……可她自己卻到最后都惦記著他們,連她這個留洋多年、許久沒在她左右盡孝的外孫女兒都不肯忘記。 她于是也忍不住了,和母親一左一右伏在老太太床邊,緊緊地攥著她的手,好像只要這樣便能爭得過閻王爺、不會讓這個慈愛溫厚的老人離開人世了…… 到下半夜時賀敏之終于撐不住、在老太太床邊靠著睡著了;白清嘉同舅母討了件干凈的衣裳給母親披上,又輕輕為外祖母掖了掖被角,隨即便輕手輕腳地同舅母何英一起走出了主屋,預(yù)備仔細(xì)問問家中的境況。 沒想到一出門舅母也跟著哭了起來,抽噎得幾乎說不出話,白清嘉眉頭緊緊皺著,一邊拍著對方的后背一邊溫聲安慰,接著又試探地問起了舅舅和表兄的下落。 結(jié)果卻引得舅母哭得更兇。 “他們都被當(dāng)兵的抓走了……”舅母的眼睛已是一片紅腫,眼淚像是流不盡,“五天前就走了,城里的男人沒有一個幸免,都被抓去打仗了……他們、他們再也回不來了!” 嗚咽不止。 盡管在路上白清嘉已有了一些心理準(zhǔn)備,可到親耳聽聞此訊時仍不免心頭巨震——她的舅舅和表兄都是老實本分的鄉(xiāng)紳,過了一輩子富貴安生的日子,哪有什么上戰(zhàn)場的本事?一入軍營必然要被折騰得掉一層皮,倘若被推上戰(zhàn)場,說不準(zhǔn)直接就會…… ……死。 她閉了閉眼平復(fù)心中劇烈的翻騰,耳中卻一刻不停地充斥著舅母的哭聲,這讓她的思緒變得十分混雜,又靜了一陣才問:“那、那家里的傭人呢?還有人能照顧外祖母么?” 何英連連搖頭,倘若把人拎起來擰一擰必然能擰下一盆一桶的苦水,但聽她說:“走了、全走了,一個都不剩!都去逃難了,還搶走了家里的牲口!馬啊驢啊什么都沒剩下!” ……也是。 戰(zhàn)火紛飛、丈夫和兒子都被抓進了軍營,周圍的人全在逃難,舅母若非碰上了難事、又怎么會留在老宅里不動?她必然也想逃出城去,可惜家中的牲口都被搶奪一空,外祖母如今又是病重,她一個女人怎能搬得動老太太?又不能不顧孝道把長輩一個人丟在這里,無奈之下只有在原地留守,心中該是多么絕望啊。 白清嘉心疼她心疼得要命,想也知道這段日子舅母承受了多少煎熬,同時她更感激她,畢竟她跟外祖母之間并無血緣,在如此大的動亂面前卻仍沒有拋下她獨自逃命,單是這份孝順和勇氣就足以令人肅然起敬。 她深吸口氣抱住了舅母,一邊拍著她的后背一邊繼續(xù)勸慰,又說:“現(xiàn)在好了,現(xiàn)在好了,我和母親都回來了,我們一起帶外祖母走,回上海去……” 何英也抱著她,似將她當(dāng)成了最后的支柱,又哭著問:“那你舅舅和表兄呢?他們怎么辦?他們會不會……會不會……” 至此已哭得肝腸寸斷說不下去了。 白清嘉也回答不了這些話——她是如此的弱小,在這個混亂的世界面前只是一粒微小的塵埃,有時不單不能拯救別人,甚至還會被自己的生活拖進無底的泥潭——她當(dāng)然也想救出舅舅和表兄、讓他們一家團聚,可是她有什么法子呢?她甚至不知道他們被抓去了哪里,即便知道也沒有本事讓皖軍的將官放人。 ……她是如此的平凡和無力。 她的心同樣被苦水淹沒了,濃重的悲涼席卷了她,讓她的眼眶也越發(fā)酸脹發(fā)燙,可她已不想再哭,腦子里還在轉(zhuǎn)著帶一家人從城里逃亡的事——她該怎么帶她們走?從這里到安慶要走一百六十里,沒有車馬又該如何成行?外祖母的身體如此孱弱、母親和舅母看起來也很疲敝,她該怎么帶著她們安全地逃出生天? 她沒有答案,可表面卻要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先安撫舅母、請她早些休息,又許諾明日一早就帶著外祖母離開柊縣;好不容易哄得舅母擦干了眼淚回房睡了,自己又循著記憶去到了老宅的地窖,好不容易才在一片狼藉中找到了一輛破舊的木板車,本應(yīng)由牲口去拉,如今卻只能借人力拖拽了。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把它拖出了地窖,手上磨出的水泡都在忙碌間被擠破了,血水流得車把上到處都是,鉆心的疼;她卻來不及處理傷口,只又跑到各個廂房里去找被褥,努力想將這光禿禿的木板車鋪得綿軟舒適些,好讓病弱蒼老的外祖母少受些顛沛流離之苦。 她一直忙啊忙啊,像個不知疲倦的小陀螺,直轉(zhuǎn)到天蒙蒙亮才停下休息了片刻;她估摸著時間,心想母親近日辛勞,還是讓她再睡一會兒為好,于是打算兩小時后再叫她和舅母起床出城,她自己也可到廂房里去小睡一會兒,好歹為接下去無比艱辛的路途攢下幾分力氣。 房間里已沒有干凈的被褥,她便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合了一會兒眼,堅強的精神終歸拗不過疲倦的身體,沒一會兒便沉沉睡去了。 可其實她統(tǒng)共也沒能睡上多久,命運的周折像是沒完沒了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向她奔涌而來,天光大亮之前城外的郊野就猛地響起了如雷的炮聲,巨大的震動將所有人從夢中驚醒。 抬望眼。 ……天邊是一望無際的黑云。 第112章 荒蕪 ——“白小姐”。 逃吧。 現(xiàn)在就逃。 炮聲響起的剎那這個念頭就充斥在了白清嘉的腦海, 她就像一個被上了發(fā)條的西洋人偶、一下子就把自己從困倦疲憊中扯了出來,幾步跑出廂房趕到了主屋,正碰上母親從屋里跑出來, 還在驚慌失措地問:“怎么了?這是出什么事了?” 舅母也從另一間廂房奔出來了, 同樣的六神無主魂不著體, 白清嘉卻無暇再安撫她們, 只匆忙地把她昨晚收拾好的木板車拖到了主屋門口,又在震耳欲聾的炮火聲中大聲地對母親和舅母喊:“快!快把外祖母抬出來!” 這其實是很不合適的做法。 老太太年事已高壽限將至, 顯然已不該再經(jīng)受顛簸,可如今城外硝煙四起、誰知道下一刻會發(fā)生什么?或許幾小時之后得勝的一方就會進駐柊縣,屠城的新聞報紙上比比皆是;也或許根本不必等戰(zhàn)爭結(jié)束,中途就會有火炮轟塌這座小縣城薄薄的城墻, 破碎的瓦礫會堆成給她們一家埋骨的土丘。 ……她們只有逃跑。 母親和舅母都已慌了神,可不斷震動搖搖欲墜的房子多少還是替她們喚回了些許神志,終于能跟白清嘉一起跑進主屋去抬老太太了;她在病中□□著, 看上去痛苦極了, 嘴巴卻仍在微微地動著,依稀還在叫著孩子們的名字。 敏之。 煥之。 英子。 建新。 寧寧。 …… 一個都不肯落下。 可她的聲音沒人聽得見, 蓋因全被轟隆作響的火炮聲遮蔽了, 人好不容易被抬到車上的時候房頂上還墜下來好幾片瓦,直挺挺掉在了白清嘉腳邊,“啪”的一聲就摔成了碎片。 母親和舅母都在驚呼,捂著頭不知該往哪里躲, 白清嘉也怕得要命,兩只抓住車把的手都在發(fā)抖,尚未愈合的傷口再次殷出血跡,那雙原本矜貴細(xì)白的小手如今已經(jīng)傷得不能看了。 她卻早已感覺不到這些, 只在一片恐慌動蕩中拼命地試圖拖拽那輛木板車——可那根本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事,她太瘦弱了,昨晚單是拖一輛空車都幾乎耗盡了力氣,如今又加上一個活生生的人,怎么能拖得動?遑論她已經(jīng)一天沒吃飯了……此刻只是站在那里眼前都是天旋地轉(zhuǎn)…… ——可她還有母親和舅母。 她們已醒過了神,也看到了車把上沾的白清嘉的血,那一抹艷麗的紅刺痛了她們的眼睛,比此刻漫天漫地的槍炮聲還要提神醒腦——她也只是一個柔弱的女孩子啊,她們這些做長輩的……怎么能讓她一個人擔(dān)下所有的一切呢? “咱們從后面推!”賀敏之彎下腰扶住車尾大聲朝弟妹何英喊著,一貫柔弱的面容也依稀顯出了堅韌之色,“把車尾抬高些,別讓母親躺得難受!” 何英也與賀敏之想到了一處,兩個女人在車尾處一邊照看著老太太一邊用力地推,原本沉重極了的木板車一下輕盈了許多,白清嘉又用力一拉——終于將外祖母帶出了她們搖搖欲墜的老宅。 柊縣的大街上也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一些同賀家情形相仿的人家也開始逃難了,目之所及都是老弱病殘,約莫能有二三十人,大家在空蕩的街頭尖叫流竄,還有人在大聲喊:“南門外面都是兵!不能去!不能去!” “東邊呢?東邊還能走嗎?” “快別管家里的東西了!快跑!快跑啊!” ……一片混亂。 白清嘉一家出來得晚,對城中的形勢摸得不如別家清楚,當(dāng)下干脆也就直接隨著人群奔向了西門,據(jù)說交戰(zhàn)的部隊還沒有打到西面,他們可以到那里碰碰運氣,說不準(zhǔn)能從那個小豁口逃出生天然后一口氣躲到附近的山里,此后一路北行、走一步看一步。 大家都跑得飛快,只有她們幾個女人因為要拖車而行所以落在了最后——她們都已經(jīng)竭盡全力了,可是終究還是離逃難的隊伍越來越遠(yuǎn),漸漸地連他們的影子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