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冰 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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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盈挑了挑眉,又開始裝作意外了,甚至還學著當初自己meimei的模樣微微抬著下巴,努力想跟她當年一樣傲慢矜高,隨即又上下打量了白清嘉一番,緩緩搖頭嘆了口氣,又說:“可憐見的,怎么就走到這一步了呢?” 她可真不愧是吳曼婷手把手教出來的,就算只有自己一個人也能圓圓滿滿地唱一臺戲,連所有情緒的轉折都有細致入微的設計,此時還不忘再補上一刀,說:“我記得當初二哥是最愛聽戲的,還是這如意樓的常客呢,倘若如今他還活著、又聽聞meimei有了這樣的遭際,該是何等傷情無力啊。” 語罷嘖嘖兩聲,好像真是感慨極了。 第83章 爆發 荒唐!可悲! 可其實她心里多么痛快啊——甚至不僅是她, 還有她母親吳曼婷。 大房,大房,該死的大房! 那賀敏之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撞了大運占上了一個正妻的名分?性子那么軟弱無能, 哪比得上她吳曼婷氣派敞亮?對方只是命好罷了, 肚子又爭氣、一連給白宏景那個老東西生了兩個兒子, 末了添的女兒還占盡了所有寵愛, 打從生下來就處處壓別人一頭,簡直要把她們二房擠得透不過氣了。 她矜高、她貴氣、她是金枝玉葉什么都有, 就算要天上的月亮都有人殷勤備至地去摘——可那又怎么樣?人的運氣總有用盡的一天,如今便終于輪到她落魄了、輪到她像個下賤的傭人一樣站在她們面前任憑打量任憑羞辱了。 吳曼婷輕笑了一聲,頭一回覺得在這個大房的女兒面前揚了眉吐了氣,那心情也別提有多滋潤, 還緊跟著自己女兒的話又追了一句:“唉,事到如今還提清遠做什么?人都沒了,可真教人傷心。” 說著, 又挑釁地朝白清嘉瞥了一眼, 仿佛在嘲諷他們大房已經家破人亡支離破碎。 這是最卑劣的幸災樂禍,也是對她二哥最惡毒的詛咒, 強烈的怒火從白清嘉心底燒起來、幾乎要把那股滅頂的屈辱給壓下去了, 可她沒想到還有更糟的在等她—— “哦,我差點忘了問,”吳曼婷忽而扶額,好像在抱怨自己記性不好, “你母親的膝蓋如何了?還疼么?” 白清嘉聞言眉頭緊鎖,全然不知她在說什么,這個怔愣的表情卻越發取悅了吳曼婷,令她的神情更得意了。 “怎么, 你還不知道?”她故作驚訝地問,“前段日子她來找我了,求我借些錢給她,說是要給你父親抓藥——唉,我也不是不想借的,只是那段日子你jiejie瞧上了一輛新轎車,我總不能不給她買,誰料你母親那樣性急,竟然就那么直挺挺跪在我眼前了。” 說到這里白清盈和她身邊的傭人全都笑起來了,好像都回憶起了那時的畫面,嘲笑得盡情盡興,只有白清嘉一個像被人猛地用釘子釘在了原地似的,一毫一厘的反應都做不出了。 ……什么? 母親去找過吳曼婷? 還給她……下了跪?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為什么她從來沒聽任何人提起過? 母親……她是正室大房、父親明媒正娶的妻子,可她性情溫良隱忍、從沒在吳曼婷陸蕓蕓這些姨太太面前擺過架子,待人再和氣再親善也沒有——可她們呢?她們是怎么對她的? 她們總是跟她爭跟她搶!不僅要奪走白宏景的寵愛,而且還妄圖奪走她正室的名分!倘若不是有她和兩個哥哥護著,柔弱的母親會是什么下場?被這幫豺狼吃得渣兒都不剩! 她們多聰明啊,一個個巧言令色舌燦蓮花,幾句話就能哄得父親眉開眼笑,真以為她們是對他掏心掏肺了,結果大難來時各自飛、原先上趕著的全都跑了,只有那個看起來軟弱沒用的母親還陪在他身邊,沒有情趣、不再貌美,可卻絕不會日讓這個到頭來一無所有的男人無人看顧,日日夜夜都陪在他身邊! 母親去求吳曼婷會是因為什么?難道是忍受不了那個小弄堂里潑的到處都是的臟水么? 不!她是為了父親!這個舊派的、愚蠢的女人到頭來還是護著自己那個犯了一輩子錯的丈夫!連聽他多咳嗽幾下都不忍心,寧愿去給吳曼婷這個做妾的下跪也要換來錢去給白宏景買人參鹿茸! 荒唐! 可悲! 白清嘉已無言以對了,那一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該悲還是該怒,只是本能地不敢想象母親給人下跪的模樣——那一刻她會有多無助?徐家那些人又是怎么欺侮她的?他們的嘲笑聲會跟此刻一樣猖狂一樣鉆心么?她被吳曼婷這個狼心狗肺的毒婦人拒絕時心是否也碎成一地了? 暴烈的情緒從白清嘉心底冒出了頭,那一刻她感到自己就要失控了,可在怒火即將爆發的當口那個與她淵源頗深的“姐夫”卻忽而站起來了,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看,還在叫她:“清嘉——” 這一聲稱名可真是纏綿,帶著多少當年未遂的“深情”?他真是一點沒變,連人中上那顆令人作嘔的痣也還好端端長在原處,朝她走過來的步伐亦仍讓她感到強烈的不快,可他卻自以為衣冠楚楚風度翩翩,大概是將自己想成了那種戲里唱的慷慨救風塵的好心公子哥兒,要不計前嫌地來把她拉出泥潭了。 “……你是不是過得不好?”他一步一步向她走近,神情乍一看是帶著些同情和憐憫的,可眼底卻又有明晃晃的亢奮在跳躍,好像已經把她視為自己的囊中物,“你怎么會淪落到這種地方來?怎么不去找我幫你?你可真傻……總是自己給自己出難題。” 他終于走到她跟前來了,眼中的貪婪已經明顯到快藏不住,同時他還不忘要諷刺她,最后那句“總是”似乎就是在提醒她她曾拒絕跟他結婚的舊事。 ——你當初走了眼、寧愿撕破臉也不肯跟我結婚,如今怎么樣? 落魄了吧?難堪了吧?后悔了吧?從天上摔倒地下了吧?知道我對你有多重要了吧? 唉,好了好了,我也不同你計較,誰讓你生了一張討人喜歡的漂亮臉蛋兒呢?我愿將那些往事一筆勾銷,只要你乖乖回到我身邊便好,只是你畢竟曾做錯了事,如今想當我的正妻便不行了,干脆做個姨太太吧,正巧還能跟你jiejie繼續做姐妹。 他想得可真周到,甚至眼前已然出現娥皇女英左擁右抱的美妙場景了,嘴上又繼續裝作很痛切地說:“別為難自己了,回到我身邊來吧,我和你jiejie都會疼你,往后我們一家人和和美美,保準再也不會讓你受一點苦、遭一點罪。” 這番陳詞可真是含情脈脈,還捎帶著替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做了表態,絲毫不管她和自己的親丈母娘俱已是臉色鐵青渾身發抖了。 其實她們一早就知道徐雋旋還惦記著白清嘉,男人的卑劣和下作泰半都能超越女人的想象,他們總會把得不到的當成最好的,拼了命發了瘋也要掠奪,有時甚至都并非發乎真情,只是為了滿足自己執拗的占有欲,或證明自己是多么強大、多么有魅力。 她們有多恨白清嘉啊,恨不得她一輩子滾在泥巴里抬不起頭,可她們又能有什么辦法阻止徐雋旋把她娶進門呢?白家的衰落的確緩解了她們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怨恨,可同樣也使她們在徐家過得更加艱難,沒落的娘家使她們失去了體面的地位,若不是因為白清盈走運為徐雋旋生下了一個金貴的兒子、恐怕現在也要被尋個由頭掃地出門了,哪還有本事阻止徐雋旋納妾? 她們只能接受。 別說是娶一個白清嘉做姨太太,就是再抬一百房進門她們也得笑意盈盈地受著,還得做出一副識大體的樣子幫忙張羅呢。 母女倆憋著一口氣坐在八仙桌旁一動不動,與此同時又看見那殺千刀的白清嘉悠悠然朝她們笑了一下,十足輕蔑又帶著譏誚,仿佛在嘲笑她們的卑微和下賤。 “怎么,二少爺這是還愿意娶我?”她只看了她們一眼就移開目光轉向徐雋旋了,美麗的眼睛像寶石一樣迷人,即便落入泥土也還是熠熠生輝,“我曾拒絕與你的婚約,你便一點也不怪我?” 她說這話的語氣很柔,帶點嗔又帶點嬌,這可是徐雋旋從未得到過的待遇,一時簡直受寵若驚心花怒放,心想落魄的女人果然別有一番風味,怪不得戲本子里總愛寫救風塵的橋段,果然是會讓男人意亂情迷的。 他的心滿脹起來,心里既得意又解氣,恍惚間覺得自己就是了不起的救世主、足可以當眼前這個女人的神,他眼前甚至已經浮現了跟她一起顛鸞倒鳳共赴巫山的曼妙畫面,整個人都是飄飄欲仙,連忙又說了兩句好聽的話哄人,只盼能把這姻緣鑿得更實些。 白清嘉聽了又是一笑,卻不說自己是答應還是不答應,過了一會兒又越過徐雋旋一步一步走到了八仙桌旁,那搖曳生姿的模樣可真招人,早已讓吳曼婷和白清盈看得咬牙切齒了。 她們狠狠地瞪著她、像要把人盯出一個洞來,白清嘉卻不怒不惱、反而像是很享受這樣妒恨的目光;她還優哉游哉地取過一個了小瓷杯,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guntang的茶水冒著騰騰的熱氣,真是這冬日里難得的溫暖。 “可我不想做小,也不想跟任何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她看著吳曼婷和白清盈母女開了口,也不知這話是說給她們還是徐雋旋聽,“如果要娶我,你可就得跟我jiejie離婚了。” 她說這話時神情有一半戲謔一半認真,眼神里埋的是譏誚和炫耀,仿佛在說:怎樣,你生氣么?你費盡心機勾搭上的男人到頭來還不是要念著我巴著我?想翻身壓在我頭上?做夢。 這個神情一下就激怒了白清盈! 她不知道自己這個meimei怎么就有這么大的本事、都落到戲班子里給人做工了還能如此趾高氣揚,甚至還膽敢威脅她、想讓她失去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婚姻! 火氣在白清盈心里劇烈地翻騰,可她卻壓著不表,只是手上暗暗使勁兒掐了孩子一把,不到兩歲的斌榮還說不清話,只會“哇”地一聲哭出來,鬧騰的聲音直往人耳朵里鉆,惱人得很。 傭人們一見都手忙腳亂地開始照顧了、不知道小少爺為何會忽然哭起來,只吳曼婷一個瞧見了女兒方才的小動作,于是立刻端出了自己當年唱柳琴戲時打下的底子,十分生動自然地哭訴道:“唉,可憐的孩子,莫非是聽懂了他小姑姑的話?他還這么小,怎么離得了母親?清嘉……你jiejie是真心待你,你怎么忍心讓她沒了家?” 這哭哭啼啼四兩撥千斤的手段白清嘉可真是太熟悉了,她年幼時吳曼婷還得寵,那時二房便是靠這樣的小心思勾得父親流連忘返的,沒想到這技藝還能祖傳,如今又原原本本地被白清盈學去了。 孩子的哭聲可真是厲害的武器,連徐雋旋這樣的混不吝都被喚起了幾許良知,眉頭跟著皺起來,也開始對白清嘉冷臉了,說:“清盈是我兒子的生母,又是你的親jiejie,你怎么能讓我跟她離婚?清嘉,你不要太任性了!” 說完后卻不聞白清嘉的答復,只看到她冷清執拗的背影,徐雋旋原本就被孩子的哭聲惹得十分煩躁,如今一見白清嘉又開始對他擺臉色便更是怒上心頭。 他沒了耐性、幾大步便走到了白清嘉跟前,一把扯過她的手臂逼她正眼看他,在瞧出她眼中的冷色后不禁越發惱怒,終于也一股腦兒說出了壓在心里許久的真話—— “白清嘉,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處境?” “你當你自己是什么?還是當年那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 “白家已經完了!完了!再也沒有男人肯要你!只有我能救你出苦海!” “你還想管男人娶妻娶妾?還敢對我擺冷臉?我告訴你!現在只要我一句話就能讓你們全家在上海灘活不下去!你還在這里裝矜高給誰看?” “我勸你趁早識相些,趁我還念著跟你的舊情早點跟我回家,否則……啊——!” 氣急敗壞的話終于還是沒能酣暢淋漓地說完,最終只能以一聲潦草且不體面的痛呼匆匆收尾。 ——原來是白清嘉終于忍無可忍,將八仙桌上那杯guntang的水狠狠潑在了他的臉上! 整個屋子都亂作一團了,孩子在哭、徐雋旋在痛叫、吳曼婷白清盈母女在驚呼,傭人們在手忙腳亂地四處照顧,只有白清嘉冷眼看著眼前混亂的一切,神情比任何時候都倨傲,語氣也比任何時候都冷清。 “你們說得對,白家的確沒落了,我也的確不再養尊處優,”她高高地抬著下巴,后背挺得很直,好像永遠學不會低頭,“可那又怎么樣?難道你們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對你們搖尾乞憐、讓我滿足你們可憐可笑的自卑心么?” “省省吧,別再做夢了!”她傲慢地宣告著,“我白清嘉從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靠自己也能活得漂漂亮亮,我倒要看看你們是不是洪福齊天,又還能享受多久這些虛假的富貴!” “滾吧。” “別再讓我看見你們。” 第84章 街頭 “……白小姐?” 這實在是一次痛快的爆發, 可它也同樣讓白清嘉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她被老陳趕出了戲班。 這也不是沒道理的事,畢竟對方那么看重如意樓的生意、更把今晚這臺戲當作是一把富貴天梯,可她卻不管不顧地往徐雋旋臉上潑了一杯guntang的水——他們家可難纏呢, 當晚鬧得整個樓都雞飛狗跳, 還叫了幾個兵把場子圍了, 要不是后來如意樓的東家親自從租界里趕了過來、又憑借著和徐振將軍的私交跟他兒子好言好語了一通, 今日這樁事恐怕都不能善了。 一片混亂之中白清嘉還被徐雋旋那個人渣反手扇了一耳光,男人的力量太大了, 直接就把她打得跪倒在了地上,事后沒多久就青紫紅腫起來,瞧上去十分駭人。 可就算這樣也沒能得到老陳的同情,他真是氣極了, 看樣子還恨不得也跟過來補上一巴掌,瞪著白清嘉的眼睛怒得像要噴火。 “你到底有沒有腦子?怎么會比一頭豬一條狗還要蠢!”他當著整個戲班子的面大聲地辱罵她,“往貴客臉上潑水?跟人家爭吵?你有這樣的命么!你是伺候人的、不是使喚人的!你這是在拉我們整個班子為你自己的沖動陪葬!” 凌厲的謾罵是鋪天蓋地的, 四周人冰冷的注視和竊竊私語也是殘酷的凌遲, 她就那么頂著臉上的傷狼狽不堪地面對著這一切,心里有一個聲音還在委屈極了地解釋, 想告訴大家做錯事的人不是她, 是別人先羞辱她欺負她的,可與此同時腦子里又有一個更冷漠更殘忍的聲音在告訴她: 放棄吧,不要解釋。 大家在意的并不是那些復雜的是非曲直,而僅僅是眼前的生活,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你的確犯了不可饒恕的罪,就不要再試圖申辯了。 沉默吧,離開吧, 躲到大家都找不到的地方去吧,也不要覺得委屈,因為本來就沒有誰應該一直保護你偏袒你,這世界是個殘酷的熔爐,你也終究…… ……要被燒成骯臟的灰燼。 從如意樓出來已近夜里十點。 夜上海還像過去一樣繁華,霓虹之下仍是車水馬龍,白清嘉獨自一人走在喧囂熱鬧的人群里,神情木然得像具沒有靈魂的行尸走rou。 ……現在她該去哪里? 回家么? 好像不行。 她臉上的巴掌印還沒消退,萬一被家人瞧見就難以解釋了,倘若她的父親母親知道她今夜的遭際該有多么傷心?母親一定會哭的,父親則會病得更重,兩個老人家除了跟著一起憤怒還能怎樣?平添煩擾罷了。 還是不回了吧……然后明天再托人給家里送個字條,就說……就說她要在朋友家里玩幾天,等傷好了再回去,正好她還可以借這幾天的工夫再去找一份新的工作。倘若還有人肯雇傭她就是再好不過了。 她麻木地想著,情緒幾乎沒有一點波動,今晚、明天、后天、大后天……她按部就班地一點一點想著未來幾天要做的事,甚至連住哪里的小旅館、去哪間藥房買治外傷的藥都想好了,刻板得好像自己并不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今晚也并沒有遭遇過什么令人心痛的噩夢。 ……可你就不委屈么? 或者……你就不想哭一場么? 哭吧,這本來就是值得一哭的事,片刻的放松是合情合理的,不會被指責為矯情和懦弱;何況這是大街啊,來來往往那么多人,一定不會有人留意你的,只要你小心一些,悄悄哭一場也不會被人發現,哭過之后你就會痛快一些,起碼不會像現在一樣憋悶了。 這念頭可真清晰,簡直是一字一句在她耳邊反復誘哄,她深知這些話都是有道理的,可就算這樣她的眼眶依然干澀得要命,所有暴烈的情緒都被一個看不見的木塞子牢牢地堵在了她的心底,以至于此時此刻她甚至感覺不到什么痛苦和憤怒,只是麻木,只是茫然。 她沒有力氣了,或許是因為沒有吃晚餐,也或許只是因為受到了情緒的拖累,總之她的身體已經不肯繼續為她工作,以至于連再走過幾條街去找一間便宜的小旅館住下都不愿意,她犟不過它只能妥協,于是找了一個路燈照不見的街角席地坐下,洶涌的疲憊立刻反撲上來,幾乎要把她吞沒了。 ……她好累。 不是在戲班子里洗衣服搬東西的累,也不是每日家里家外跑進跑出的累,她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如何描述那種感覺,明明她看過那么多精妙絕倫的西洋小說、還能熟練地使用那么多種語言,可到最后居然只能被迫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