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子的科舉奮斗路 第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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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那場災難,讓穆空青對自己目前所處的地理位置有了大致的估算。 周秀才淡淡道:“河堤貪腐案事發了。” 穆空青呼吸一滯。 穆空青對那場災難的全部了解,都來源于穆家村那些日子里的風聲鶴唳。 每逢大災大禍必有難民。 許多地方長官為保政績,都會拒絕難民進入城鎮。 無法進入城鎮的難民就會在旁的地方尋求生路。 好一些的沿途乞討,惡一些的落草為寇。 穆家村沒有高墻厚瓦,又害怕有難民為惡,村中便組織起了青壯男子,輪流在村口守夜。 那段日子里,有地窖的人家便睡在地窖旁,沒有地窖的人家便在井中吊著木盆,生怕出了事無處躲避。 不過據穆空青所知,歷史上黃河泛濫本就是常事,究竟是堵之一字本就不得長遠,還是旁的原因,他現下也難以定論。 “三年前的那場禍事,當真是人為?”穆空青下意識想到的,便是這事。 他雖未看到過邸報,卻也知曉此事少說也當涉及近千條人命。 若是人為,卻要等到三年之后才突然事發,實在叫他齒寒。 周秀才搖頭:“是與不是都不要緊。秦家收到消息,徹查貪腐一案的欽差已經自京城出發了。” “欽差出京奉的是密旨,查案卻不是。待縣署公布考期之后,欽差抵達清江府的消息,應當也就瞞不住了。” 穆空青大致摸到了些頭緒:“老師是意思是……這清溪縣令,當真有這么大的膽子?” 穆空青雖然不是歷史專業出身,卻也知曉科舉舞弊是何等嚴重的大罪。 這清溪縣令同李家是得有多要好,才敢頂著掉腦袋的罪名,在考場中對他動手腳? 縣試時,確實是由縣令做主考官不錯,可主要負責監試與閱卷的,卻是縣中的儒學署。 談不上絕對公平,只是若是動手腳,則需要打通的關節太多,犯不上冒這個風險。 周秀才輕笑:“清溪縣令同李家的關系,可不是普通的官商勾結。” “你與秦家的聯系已經叫李家警覺了,若是再拖下去,真叫他們查出什么來,保不齊就要狗急跳墻。” 周秀才話鋒一轉,復又問他:“我先前予你的那些策論,你可都看了?” 穆空青點頭。 策論這一項于他來說,反倒比四書文更簡單些。 到底是曾經吃過前人智慧結晶的人,論起政治敏感度,穆空青的起點比多數人都要高得多。 唯一的問題便是,他現在消息閉塞,對國家大事的了解,幾乎全部來源于周秀才。 “你既已都看了,這些時日便可自己動筆寫一寫了。” “如無意外,在縣署公布考期之前,欽差抵達清江府的消息便會傳出。屆時你再去禮房報名,便無人再敢動作。” 語畢,周秀才起身,將桌上一摞裝訂成冊的東西遞給了他。 穆空青接過一看,正是近些年的邸報并一些策論題。 “待你過了縣試,今年四月便可前往府城。” “屆時,我會讓周勤與你同路。”周秀才道:“帶上秦家交予你的東西。” 周勤便是今天早晨將他接來周府的那個小廝。 眼看著天色將明,周秀才也不多留他,直接喚了周勤進來。 臨走前,穆空青忽然想到了自己昨日的疑問,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那昨日,為何要由秦家的人告知我此事?” 周秀才身邊有周勤這樣的人,昨日卻讓秦文啟那么大咧咧地上門,這是圖什么呢? 周秀才話頭一頓,難得顯出幾分惱怒。 “你既已知曉,還不快走!” 穆空青印證了心中的猜測,笑得好不得意。 那天夜里投入他房間的信封中,裝著兩封信。 一封是他入門的“憑證”,叫他一直悉心保存著。 而另一封信,他在看過之后卻將其毀了個徹底。 被毀了的那封信上,寫的便是一樁本朝軼事。 前朝末年,有一周姓小子,因被宗族驅逐淪為流民。后追隨□□皇帝四處征戰,立下赫赫戰功,成了本朝的三大開國功臣之一,獲封國公爵位,并得御賜“安”姓。 但據穆空青所知,現在的大炎朝,可是一位國公都沒有的。 尤其是安國公自請除爵一事,甚至被編成了戲文,時不時便會出現在說書先生的口中。 要是他沒猜錯,這消息怕是由秦家率先得知,然后同時告知了他,還有早已遠離權力中心的周家。 同時,這也帶代表著,真正處在旋渦中無法脫身的,是秦家,而不是他的老師,周行博。 也是直到這件事情被印證,穆空青才真正地對周秀才交付了全部的信任。 之前的穆空青不是不信周秀才這個人,而是不信任周秀才的立場。 有時人的肩上擔負著的責任,會讓他們必須做出某些選擇,哪怕這些選擇會違背自己的本意。 不過破船還有三斤釘呢。 先前的安國公府何等顯赫,現下又怎么可能在朝中半點故交人脈也無? 而那些隱約透出的不凡,估計這也就是這些年來,清溪縣中的地頭蛇們顧忌周秀才三分的原由了。 穆空青到家時,天邊初初泛起了魚肚白。 穆空青抱著一疊邸報,一到家就又開始了閉門苦讀的模式。 孫氏瞧著心疼,忍不住同穆老二抱怨:“前些日子就是這樣,好容易熬過了考校,正說年節里可以松快些呢。可這還不到十五,怎的又用功上了。” 穆老二倒了壺熱水給自家媳婦,念叨了句:“咱村里那幾個皮小子,日日里被爹娘追著打罵都不肯念書。咱家空青肯用功,你只管高興就是。” 孫氏提了熱水就往穆空青屋里去,心里頭卻總也不得勁。 穆空青正在練字。 說是練字也不準確。 他只是在寫策論的同時,將速度放緩,借著練習策論的機會,將自己的字也練上一練。 穆空青前世練過行書,雖然是硬筆書法,但也算是有幾分基礎。 人都言字如其人,科舉雖有謄錄制,卻也得等到會試之時。 也就是說,前頭的考試,閱卷官都是可以看到考生的筆跡的。 能寫一筆好字,總歸是能占些便宜的。 況且他現在離“好”的標準還遠得很。 正如周秀才所言,他的字風骨雖有,卻氣力不足。 這氣力不足亦有年歲尚小的因素在,屬于沒辦法的事。 因此,穆空青除了多練,也沒有旁的法子。 日子這么一天天地過,在穆空青將那日帶回來的邸報看完,又將策論題全部練上了兩遍之后,便到了私塾開課的日子。 穆空青準備參加縣試的消息并未傳出,他現下在甲班,也只是跟著旁人一起學史、作文。 除了旬休時照例去周夫子那兒吃小灶之外,連每日散學后的加課也停了。 不過,穆空青的小灶也沒能吃多久。 開課后的第一個旬休結束,縣署便公布了今年的縣試考期。 與這消息一同公布的,還有令諸位預備下場的學子,早日前往縣署禮房報名的通告。 周家私塾中,甲班學子原有九人,加上今年從乙班升學的穆空青二人,共有十一人。 除去已有童生功名的,以及剛剛升班不欲下場的,此次周家私塾報名的學子,加上穆空青在內,恰好便是五人。 周秀才雖面部有瑕,不能再考,可已有的功名卻不會被革去。 他學問出眾,次次歲考皆名列前茅,領朝廷廩膳,是謂廩生秀才,可為學子具保。 待到此次下場之人公布,同窗之間預備互結之時,眾人才當真是始料未及。 這比穆空青升入甲班都要叫人震驚! 李成更是氣的當場便摔了支上品狼毫。 “嘩、眾、取、寵!”李成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念道。 穆空青看著這位在清溪縣中頗具盛名的“少年天才”,笑得意味深長:“既然如此,李兄又在怕什么?” 現下周秀才雖然不在,可卻也沒到散學的時候,李成不敢做得太過,也只能動動嘴上功夫。 “我怕?我怕你自不量力,連帶諸位同窗,都要與你一同丟人!”李成陰著臉,還不忘壓低了嗓子。 李成的那一句“嘩眾取寵”,可以說是在場多數人的心聲了。 在場有些學子年歲大些的,甚至都已經娶妻生子了,也還未考上童生。 他一個剛剛入學一年的半大孩子,就敢下場考試。 別管能不能考上,他能得夫子應允下場,于他們這些苦讀多年也沒能過童子試的人來說,都像是一種羞辱。 “李兄此言差矣。”穆空青笑道:“我知李兄天縱奇才,一次下場便得中童生功名,可也不當這般侮辱我等。” 穆空青的表情真誠:“空青自知年幼,此次下場,不過是見識一番罷了。一次不中,還有第二次、第三次,再正常不過了。若是一次不中便是丟人,這話說得也太過了些。” 不說旁的,私塾中已經有了童生功名的幾人,除了李成外,也僅有一人是首次下場便連過縣試、府試,拿下童生功名的。 更多的,是幾次下場,都未能拿到功名的人。 眾人原先還只覺得穆空青的聰慧是顯而易見的,可他這么急著下場,未免也過于狂傲了。 現下穆空青這番話說出來,卻只叫人覺得一次縣試不過又有什么?就當是長長見識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