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向夏睡得熟,被放到床上的時候都沒醒。 耿陽對于這樣算是親密的舉動,一點都不覺得尷尬和生疏。 他對向夏,就像對待meimei耿月一樣。 或者說,他每次看到向夏都忍不住想起小時候的meimei,就忍不住對他好一點,忍不住對他親切一點。 實際上,耿陽對向夏還自帶一種類似于父愛的感覺。 他把向夏當作自己的一部分,是自己內心深處某一片靈魂碎片幻化出來的人,表達自己的渴求。 不可置否的是,向夏給予了他所渴望的,打破了他常年來的孤單。 對于向夏的感情,復雜著,卻也單純著。 耿陽洗漱過后,給向夏蓋好小被子,就關燈睡覺了。 一夜好夢。 / 向夏昨夜等耿陽等的太晚了,導致今天一直睡到八點半才醒來。 一睜眼發現耿陽不在床上,還以為他一晚上都沒有回來,有些落寞地起身,把被子疊好。 疊被子的時候,忽而想起,昨夜自己是在沙發上看書睡著的,怎么會在床上起來呢? 向夏嘴角倏地上揚,迅速穿好拖鞋走出臥室,一開門就發現耿陽正拿著手機,靠在廚房門口,一臉嚴肅地盯著手機屏幕。 聽聞動靜,耿陽轉頭看見向夏,朝他緩緩一笑。 恰好逆著光,正是好看的模樣。 睡醒了啊,去洗漱一下,我們今天早餐吃披薩。 他將手機屏幕轉過去給向夏看,網上說要蒸十分鐘左右就可以了,現在還有三分鐘。 向夏笑著聽他說完,乖乖地去廁所洗漱。 早餐是酸奶披薩,不同于在電視廣告上看到的,雖然實物有點讓人失望,但是向夏依舊吃的很開心,眼睛都彎起來,十分滿足的樣子。 耿陽撐著下巴慢吞吞扯著芝士,說:這么喜歡吃披薩?昨晚等披薩等那么久。 向夏嘴巴里面全是酸奶甜滋滋地味道,口齒含糊地說:沒有等披薩,我在等你。 耿陽一怔,迅速咬了一口披薩,擋住嘴角的笑意,調侃道:你少看些戀愛書籍吧。現在說話都這么撩,你還沒成年,不能談戀愛的。 向夏剎那間臉紅了,支支吾吾地反駁道:沒有想要談戀愛就是,就是好奇。 你還小,那些情情愛愛的事情,以后就自然而然的懂了。耿陽拿出老師的架勢,繼續說,書上都是理論,說白了就是假把式。看了也沒用。 那你為什么買這種書?向夏歪頭疑惑地問,臉上還有沒有褪去的羞赧,還買了好幾本。 耿陽語塞。 他這不是也沒談過戀愛嘛! 想說能不能從書里摸索出一些門路出來,以后要是找了女朋友就可以得心應手一點。 這些書就是以備不時之需的。 可是耿陽不會說,心底莫名生出一種羞恥,總覺得在小孩子面前這樣太丟臉了。 手合拳抵在唇邊,裝模作樣地咳了咳,這是學校發的書,為了響應國家政策,提高戀愛成功率,從而提高結婚率,可以完成二胎政策。 向夏聽得似懂非懂,沒聽出來這是耿陽瞎扯的話,點點頭哦了一聲,繼續低頭吃披薩。 吃到一半,抬頭問了一個讓耿陽噎住的問題:我在書里面看到男孩子也可以愛上男孩子,女孩子也可以愛上女孩子。這樣是對的嗎? 猝不及防,耿陽差點被口水嗆到,這下是真的咳了咳,猛喝一口水壓下,詫異地反問:你從哪兒看到的? 《性別問題》這本書里面談到了,我昨天下午看完的。怎么了嗎?向夏不太明白為什么他反應這么大。 啊,耿陽想起來了,這本書是穆寧直落在他家里的。 現在有點頭疼,耿陽扶額,緊接著撓了撓頭發,糾結了一會兒,還是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上說:其實吧,愛情沒有條條框框的。 無論是性別,年齡,國籍,這些都不能用對錯二字來評判。但是愛情是有道德底線約束的,無愧于良心,不觸犯法律,就可以放肆去愛。 而愛里的道德,并不約束性別。 向夏眼睛一亮,閃了閃,又問:那哥哥你呢?你會喜歡上男孩子嗎? 耿陽沉默了,轉移了話題,等一下,我們去捉老鼠吧,它應該掛了。 向夏眨了眨眼,沒有再問。 作者有話要說: 提到的兩本書都可以搜索到哦~ 求收藏啊嗚嗚嗚嗚嗚,你們看了不收藏,就是白嫖!(語無倫次 ☆、要記得想我 三只老鼠,一大兩小,橫尸在床板上。 雖然沒有什么味道,但是耿陽還是一手捏著鼻子,一手拿著掃帚,長腿一伸,將一個垃圾袋送到床邊,然后用掃把把老鼠尸體掃下來。 全程站在門口,不敢越雷池一步的樣子。 向夏見耿陽如臨大敵又嫌棄又害怕的樣子,擼起短袖,直接走進去,提起袋子打一個結然后打開門丟在一邊,等著下午散步的時候丟到垃圾桶里。 回頭看見耿陽站在門口松了一口氣,朝他豎起大拇指。 向夏微微一笑,眼睛彎成月牙的樣子,又聽見耿陽嘀嘀咕咕:這老鼠尸體是什么垃圾?有害? 客臥一直就沒用過,床上家具什么都缺,只有一個空蕩蕩的木板。 再加之床板都被老鼠玷污過了,耿陽覺得這一整張床都應該丟了。 雜物很多,大多是之前父母留下,耿陽目光掃視一周,有些溫馨的回憶在腦海里翻涌,口中略有苦味,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客房四處都落了灰,可在耿陽眼里,那兒的時光從未流淌過,依舊原封不動待著。 那是一直封存在回憶深處,不愿意改動一絲一毫的地方。 向夏見他定定地看著屋內,神情憂傷卻又帶著點點笑意,邁步走過去,順著耿陽的目光打量了這個客房。 許多紙箱子,被封存這好好的,摞到半人高,占了許多空間。 我們不打掃這里了吧,清理掉老鼠就好了。耿陽側頭和向夏說。 向夏點頭:好。 握住門把,耿陽緩緩關上門。 那就得你和我繼續共用一張床了。耿陽低眸注視向夏,眼睫是下垂的弧度,長而平,收攏了睫毛下所有的光芒。 向夏抬頭望進他的眼眸,剎那間覺得進入了他的心底。 可以感知到他的灰塵飛揚的落寞。 向夏動了動垂在身側的手,輕輕地握住了耿陽微涼的手掌。 / 傍晚存好稿子之后,耿陽和向夏如常下樓去散步,順便喂喂白白。 游樂場的氣球已經沒有氣了,完完全全飛不起,耿陽就沒有牽著氣球下樓,向夏悉心地將氣球折好,收好,說是哪天找到打氣筒再給它充氣。 最近傍晚特別涼快,白天的云朵都是羽毛狀或馬尾狀,可天光暗下來的時候,大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既視感。 閉關寫文的耿陽很少關注天氣預報,或者說是很少關注時事。 覺著奇怪,這還是六月底,怎么這幾天突然有了入秋的感覺。 小白狗被向夏喂得胖嘟嘟的,耳朵逐漸立起來,耿陽大概看出是個什么品種。 毛又白又多,眼睛圓圓,笑起來治愈,現在是個猴子臉蛋。 十有八九是個薩摩耶。 它是除了耿陽之外,還可以看見向夏觸碰向夏的存在,耿陽自然對它上心不少,網購了不少狗零食。 看著向夏和胖成一團棉花一樣的小狗追逐嬉鬧著,耿陽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他坐在長椅上,驟然想起向夏剛來的時候。 怯懦,害怕,瘦小,臉色發白,嘴唇缺少血色,習慣性的縮著背脊,渾然是一個營養不良的小可憐。 而現在雖說一點兒也沒有胖,但是逐漸喜歡笑,開朗起來,可還有些拘束,至少比之前好多了。 夜晚,兩人和白白告別之后回家。 向夏去洗漱,耿陽拿著《性別問題》這本書,敲響穆寧直的家門。 開門的是十分頹廢,穿著皺巴睡衣,精神萎靡的穆寧直,顯然還沒從夢中情人不舉這個事實走出來。 干嘛。穆寧直喪了吧唧地問,眼皮都耷拉下來。 還書。耿陽把手里的書丟到他的懷里,還有一件事情要麻煩你。 穆寧直兩眼無神地靠在門口,你看看我都這樣了,你居然還舍得來麻煩我。 你這樣怎么了,不挺好的,依舊帥氣逼人光彩奪目。有求于人的耿陽毫不吝嗇地給予夸獎。 不就是個男人嘛,我相信你的醫學水平,任何病在你手里一定會迎刃而解的。 穆寧直悲涼地說:借你吉言吧。 耿陽抄手,見兄弟這般萎靡不振的樣子,還是同情地給他寬慰:你想想,這可是和席政親密接觸的好機會。你可以在治療途中使勁散發你的魅力,撩他,撩到心動。要是治好了,你就是恩人,到時候你追到他的幾率就更大了。 嗯穆寧直慢吞吞點點頭,算是贊同他的說法,抬眼看向耿陽,問,說吧,有什么要我幫忙的? 我明天要去何奶奶家,得待兩天,就麻煩你明天多買些菜放我家冰箱冰著。 明天?穆寧直眨了眨眼,聽新聞上說,延遲幾天登陸的臺風大概率會在這幾天登陸,最好別出門再說你去何奶奶家干什么還要買菜? 耿陽抬眉,有些驚訝:臺風?我怎么沒聽說過? 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一開文就與世隔絕只知道碼字碼字,不知道很正常。穆寧直攤手,你沒有發現今天的菜已經很難買了嗎? 他頓了頓,又說,哦反正也是我買菜的。 耿陽有點犯難了,撓了撓后腦勺,那我明天早上同城網購水果和蔬菜吧 你別覺得我煩,那些個說了千遍萬遍的話,我今天又得說給你聽。穆寧直將書夾在胳膊下,抱著手臂,語重心長地說,這些年來,你欠何家的,你也算還清楚了,就別老是讓自己陷入這種愧疚之中了。 他們家孫女,大學學費你出一半,時不時還轉個兩百塊錢給她當生活費。他們家那兩個孫子,不也是你出錢繳的學雜費么? 這已經夠仁至義盡了。 耿陽緩緩低下頭,眉頭緊鎖,咬著嘴唇保持緘默。 你心腸軟,他們在你面前掉一滴眼淚你就什么都順著,說難聽點就是圣母心,什么時候改改?你又不是他們的兒子,還真打算給他們養老送終? 一些被烈火包圍的記憶帶著熱浪,guntang的翻涌而來。 耿陽喉嚨哽了哽,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是,我良心真的過不去。可能真的要等何爺爺倆口子走了,我才放得下。 穆寧直皺起眉頭,淺淺地吸了口氣,還欲說些什么,卻見耿陽這副樣子,又噎回了喉嚨里。 他只好抬手拍拍耿陽的肩膀。 / 第二天一大早,耿陽在床上一醒來就摸出手機,在網上訂好了新鮮的食材和水果,還順帶買了零食。 因為是同城送,所以中午之前就會送到家門口。 耿陽特地備注:送到放在門口,敲兩下門就可以了。 向夏早早起床在做早餐,剛剛煎好雞蛋,轉頭就看見耿陽在已經穿戴洗漱好,坐在餐桌邊,修長的手指轉著筷子。 奶白色的筷子在他指尖旋轉,落地窗外的光亮在上面跳躍,一眼看過去竟然沒有耿陽的手白。 香噴噴地早餐端上來,耿陽一邊吃一邊告知向夏:今天我要去探望老人,明天才能回來,我已經買好菜了,等一下會有人送到門口,敲了門等外賣員走了之后你再去拿。 向夏驟然握緊手里的筷子,迷茫地眨著眼,眉頭微微蹙起來,明天才回來? 嗯,因為去那兒只能坐公交車,來回就要一天多了。耿陽立刻寬慰道,我一定盡早回來,你一個人在家里可以的吧? 向夏嘴巴張了張,又抿起來,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不想離開耿陽身邊。 要是可以他也想跟著耿陽一起去,但是由于他的奇怪的身體狀況,會給耿陽添麻煩的。 所以還是安安靜靜地待在家里吧。 耿陽迅速扒完碟子上的早餐,看了眼墻上的手表,起身去簡單地收拾了一下。 向夏扒在臥室門口,看著耿陽走來走去拿衣物,嘴巴不自覺地扁起來。 頭上那串數字,都上升地緩慢起來,就連紅色的熒光,都暗淡了一點。 耿陽匆忙背起包,走到玄關處穿上鞋子,握住門把打開門,動作忽然頓了頓,轉身望向向夏。 向夏站在不遠處,手背在后面,眼巴巴地看著他,抿著嘴不說話。 顯然有些不開心,還有點委屈。 耿陽無奈地笑了笑,朝他招手:過來。 向夏挪著步子,很快就走到他跟前。 耿陽彎腰將向夏抱在懷里,雙手摟過他的肩膀,一手拍著他的后背,一手揉著他的毛絨絨的小腦袋。 嗓音溫柔又清澈,在他耳邊哄道:你在家要注意用電安全,要好好做飯做菜給自己吃,不要忘了喂白白,也不要看書看到很晚才睡覺。能做到嗎? 向夏下巴抵在耿陽的肩上,溫熱的肌膚隔著單薄的布料,耳邊是濕潤的氣息,他忍不住紅了耳尖。 上下輕輕點動腦袋,又軟乎乎地嗯了一聲。 很輕易就可以被哄好。 其實沒有人這樣溫柔又親密地哄過他。 也沒有人會在意他的情緒。 好像從向夏的有記憶以來,就很貧瘠地活著。 什么都缺,無論是物質上的,還是精神上的。 向夏抬手輕輕拉住耿陽的衣角,也學著他的語氣囑咐道:那哥哥你要注意安全,也要好好吃飯,要早點回來不要亂花錢。 有點小感動的耿陽忽略后面那句話,笑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