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不成只好拯救世界了[穿書] 第3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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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無涯看著兩個終于像正常人的首徒,欣慰點點頭,揮袖一指海面:“去吧,先把海上的人引回岸上安置,有傷治傷有病治病,東海出了這么大的事,全天下的眼睛都望這里看,你們抓緊去安撫人心,把態勢穩住。” 晏凌抿了抿唇:“霧都君……” “他死了。”江無涯淡淡說:“以后也不會有東海了。” 元景爍猛地抬起頭,灼灼望著他,男人說著翻手云雨的話,神色卻平而靜,語氣平和像在說今日陽光不錯 ——那是至強者的雍容與氣度。 晏凌突然在旁邊問:“江師叔,天空是什么?” 江無涯望他一眼,晏凌無法形容那種目光,像不可測的海,又像僅僅一聲嘆息。 “先去吧。”江無涯溫和說:“應該告訴你們的時候,自然會叫你們知道。” 晏凌抿了抿唇,卻無法對這樣溫和望著自己的長者說不,彎腰行一禮。 江無涯擺擺手,掌心凝出一顆珍珠,瑩潤剔透,他輕輕一推,珍珠徐徐飄起,落入晏凌手中。 “是那孩子的一點魂魄,也只剩下這么多了,留個念想吧。”江無涯說:“你帶給她,把你幾個師妹都帶回去。” 晏凌低聲:“是。” 江無涯望一眼那邊海面蜷坐的小小身影,心里嘆一聲氣,一拂袖,身影如鶴輕起,直往東海邊畔的白光而去。 —— “林師妹。”林然聽見楚如瑤低低的聲音:“師兄來了。” 林然慢慢眨了眼,抬起頭,隔著侯曼娥的身影,看見晏凌和元景爍已經回來到不遠處,復雜望著她。 晏凌走過來,伸出手,掌心升起一顆瑩潤緩緩旋轉的珍珠。 “江師叔聚出了半點魂魄,封于此珠中。”他像是怕驚擾到她,聲音放得低而輕:“你收起來,來日一并還給她的家人吧。” 林然望著那顆珍珠,很久很久,才抬起手輕輕環住它。 它乖巧飄落在她掌心,光芒漸漸變淡,不再動了,只仍散發著暖暖的溫度。 林然握緊手,閉了閉眼。 海面大量的修士已經清醒了,站在干涸的東海中茫然左顧右盼,又望著灰沉沉的天空發出陣陣恐慌嘈鬧。 晏凌、元景爍、侯曼娥這幾個首徒當然責無旁貸要安穩人心,三山九門的弟子剛懵懵醒來就被趕鴨子一樣趕過去維持秩序,把已經被吸干的尸體蒙上白布帶走,把受傷的人快送去小舵,再趕著其他散修去岸上集合。 天幕破碎、東海干涸,那樣大的聲勢,全滄瀾長眼睛的人都是親眼望見,是絕對瞞不住的,只能先竭盡全力安撫住小瀛洲的修士,向天下釋放一切平安的訊號。 但之后會發生什么,誰也不知道,甚至大多數人完全一頭霧水,連之前真正發生了什么都不明白;但即使這樣,任誰看這被厚厚海霧罩著,仍然是陰灰蒙蒙的天空,都不免心生寒意,不太能說服自己這只是天空變了個顏色那么簡單。 雖然大家忙得飛起,但不約而同默認沒給林然分活兒,林然就先回自己屋子,找了個漂亮的靈玉匣子,鋪上軟墊,把珍珠放進去。 她坐在窗邊,靜靜望著那顆珍珠,耳邊忽然傳來遠遠近近嘈雜的聲音,隔著窗戶,都隱約聽見外面慈舵弟子的哭聲。 林然知道,是江無涯把熙舵主帶回來了。 東海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卻不曾往外波及,甚至連最近的珫州都沒遭什么劫難,都是熙生白的功勞,他把自己化作最堅韌的屏障,生生隔斷開東海與外界。 但與此同時,熙生白也必將承受遠超常人的代價。 林然望著窗外的灰沉沉的天空,慈舵連綿秀美的樓臺、精巧的檐角,在這樣的天色中都像漸漸黯淡了光澤。 “…天一。”她說:“我很難過。” 天一沒有立刻說話,過了一會兒,才輕聲問她:“你是為白珠珠難過,還是為瀛舟難過?” 林然沒有回答,她像是倦極了,慢慢俯下身去,臉頰枕著彎起的手臂,像把自己埋起來。 “我為自己的無能而難過。”她說:“為我改變不了的事,為我救不回的人。” “你不該為此難過。”天一:“你不是神,這是你第一個知道的道理。” “我知道。”林然笑一下:“要是世上真的有神就好了,我真寧愿我是神啊,揮一揮手,就可以拯救世界。” 天一沒有嘲笑她,保持著溫柔的緘默。 “我只是突然害怕,天一。” 她閉上眼,聲音輕得像囈語:“…我害怕,害怕未來,還要有多少個珠珠,多少個瀛舟。” —— 江無涯把熙生白帶回來,給他渡完氣護住他的丹田心脈,叫慈舵的兩個首徒照顧他,便先去了正院。 其余幾宗首徒都等在這里,他一進來,便齊齊看向他。 晏凌問:“師叔,熙舵主怎么樣?” 江無涯走進去,掀開袍角在椅子坐下:“暫且沒事了。” 眾人瞬間松一口氣,只覺繃著的一根弦終于能懈下來。 “你們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江無涯看著這些孩子們臉上的疲色,和聲說:“不要逞強,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好好修養,只有身子撐得住,你們才能做更多事。” 眾人低頭:“是。” “都去吧。” 江無涯目光望向幾人后面的林然,頓一下:“阿然,你留一下。” 眾人不以為奇,林然是江無涯的親傳弟子,師徒倆這么久不見,理應有些私房話說。 侯曼娥拍了林然肩頭一下,先跟著眾人出去了。 大家都出去,屋里只剩下她和江無涯兩個人。 江無涯把奚辛化作的紫劍放在桌上,林然下意識看過去,江無涯笑了笑:“他沒事,瀛舟故意氣他,給他氣壞了,兇得不得了,我就把他壓回去,叫他睡一覺,睡醒了冷靜了再叫他出來。” 林然輕輕“嗯”一聲。 江無涯說:“我叫晏凌拿給你的,你收好了?” “收好了。”林然說:“等白氏人來,我親手還給他們。” “給他們一塊劍閣的令牌。”江無涯說:“那是個好孩子,事已至此,做不了更多,至少自此可以庇佑她的家人。” 林然輕輕點頭。 江無涯望著她,輕聲問:“這樣有沒有開心一點?” 林然看著他,眼睛像含著剔透的水,沒有出聲,只是又點一下頭。 江無涯笑一下,眼睛里卻沒有多少笑意。 “阿然。”他突然這樣問:“這許多年沒見,你有什么話想與我說?” 林然沉默著,想說的太多了,紛繁復雜,反而都堵在嗓子里,不知該怎么說出來。” 江無涯看著她啞口無言。 “既然你沒想好,那由我來說。”他并不強求,溫聲說:“阿然,我問你,我是不是你的師父?你是不是我的弟子?” 林然望著他,緩緩地、鄭重地點頭。 “是。”她說:“從來都是。” “好。” “既然你還認我這個師父。”江無涯靜靜望著她,目光漸漸沉下來,像深海,沉不可望盡 “阿然。” 他平靜說:“你跪下。” 第217章 林然望著江無涯。 他坐在那里,墨發深顏,白衣巍巍,凄艷的黃昏光穿透薄窗灑在他面容,卻不能叫他看上去溫和半分,只襯得隱于陰影中的另一半臉更加冷肅。 他也看著她,那種目光靜而沉,像不可測的山海,沒有往日一點溫柔笑意。 林然很少在江無涯身上感受到壓迫感,但她知道,他從不是沒有脾氣的人,也不是沒有鐵血手腕的人。 她慢慢走到他面前,望著他的眼睛,然后垂著眼簾,慢慢跪下。 她跪在他面前,低垂的頭顱高過他膝頭,余光只隱約夾著他腰間寬腰封淡淡的暗紋。 江無涯看著她跪下,神色不變。 他問:“你可知,叫你跪是為何?” “我知。”林然輕聲說:“因為我膽大妄為,肆意行事,以一己之意,玩弄蒼生萬靈于股掌,不仁不義,非正道所該為。” 江無涯說:“還有。” 林然說:“因為我擅自行事,為劍閣弟子,卻不曾將任何籌劃稟告宗門、稟告師長,只一心一意聽憑自己行事,不忠不孝,枉顧宗規禮法。” 江無涯卻說:“還有。” 林然怔了怔,微微抬起頭,像是想看他一眼,但到底又低下頭去,只輕輕說:“…弟子不知了。” “我來告訴你。”江無涯:“還有第三罪,罪在你從不在乎自己的命。” 林然全身輕輕震了一下。 “你以為你是誰?你是劍閣的嫡傳弟子,是當代三山之首掌座的師侄,是我江無涯的弟子。” 江無涯垂落目光,深深落在她身上。 “你與我講大義,我便給你講大義。” 他的聲音隱忍著怒意,卻一個字一個字地撞進她心頭:“我便明明白白告訴你,每一個劍閣的弟子都珍貴無比,宗門用了多少心血才培養你們每一個人長大,指望你們未來承嗣宗門薪火、扛起蒼生未來,那不是盼著你們死,那是盼著你們活!盼著你們活得越久越好、越長越好!非得活到再也活不動的時候,才允許你們死,允許你們卸下自己肩頭的擔子。” “我收你為徒時,便知道你心性有缺,身體是個孩子,心卻已如活到垂垂老矣的老者,疲憊倦怠,清淡麻木,像數著日子,稀里糊涂得過且過。” 江無涯緊緊攥著扶手,氣息止不住起伏:“我養你長大,一直板你的性子,板到云天秘境,瀛舟發瘋,你與他大戰,引來雷霆將自己生生劈下凡界——那時局勢危急,我不能因為你竭盡全力保護師兄弟姐妹而責備你,可我要問你,那時就當真到那一步了嗎?他已是半化神境,修為與你天壤之別,你卻直接以性命為代價非一個人與他硬碰硬,那時你真的沒有機會想法子拖延一二?真的沒機會等其他人幫一幫你的忙?哪怕是再敷衍他一時半刻,我,奚辛——便是沒有我們,還有諸宗那許多長老就守在秘境外,眾人合力,怎么不比你一人用命去拼強?!” 林然沉默。 “云天時如此,北冥海事,小瀛洲,亦是如此!” “你躲了我這么多年,你在怕什么,你在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