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不成只好拯救世界了[穿書] 第3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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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你便也只能如此為她解氣了。” 他溫聲說:“畢竟一具永世少年的身體,一把快墮魔的劍,除了這些殺氣,你還有什么能給她?” 空氣有一瞬死寂。 “小辛。” 淡淡的聲音從云霧后出現,壓下了一道驟然失控的駭戾可怖魔氣,隱約可見深紫色的劍影如雷蛇扭曲,時空被撕裂出一個個黢黑的洞。 瀛舟眼中淺淺的笑意一點點褪去,有那么一刻,森然得可怕。 混沌如煙散開,露出那人慢慢走來的身影。 身如素篙,心懷川闕,浩渺煙波,衣帶一江起。 江無涯,江無涯。 世上沒有無邊無涯的江水,但滄瀾有一個江無涯,太上忘川劍主,萬古化神第一人。 比起奚辛自己就是兇氣滔天的魔劍,江無涯就那么空空赤著手來,他身上沒有一件法器或者尖銳的飾品,寬長的腰封甚至沒有花紋,但他慢慢走來,就已經是一把無可描摹的劍。 瀛舟望著他,忽而笑一聲。 “我還想,等我超脫此界時,去劍閣見一見你。” 他輕嘆:“天意弄人,到底棋差一招。” 江無涯并未對他的話作什么反應,仿佛沒聽見一樣。 “我會蒸平東海,以混沌暫且補天。” 他用一種平靜的語調:“你還有何話要說?” 瀛舟搖一搖頭,笑著道:“敗棋之人,又能有何話說。” 江無涯頷首,抬起手,萬里混沌紛潮向他涌去—— 瀛舟倚撐著石崖,虛弱含笑望著他舉動 “江無涯。”瀛舟說:“你該撥去她衣物,親眼看一看她身子刻著什么。” 劍勢一瞬幾乎把天都震開。 深空的隕星終于抓住這一瞬的時機轟然墜落,江無涯反手,風云卷做怒天的箭洞穿數顆,但仍然有幾顆巨大的流星劃破天際,拖著長而璀璨的光芒墜向滄瀾四海九州大地。 不會有人見過江無涯這一刻的臉色。 他甚至一把掐住瀛舟脖頸,太上忘川的輪回力通過手掌生生攥進瀛舟身體,強制迫使混沌聚而散、散而聚,短短幾個呼吸瀛舟已經死過千百次不止,魂魄與記憶被拉扯拽出碾碎又被復原塞回體內,讓這個從來斜月海霧似溫雅的青年輕微地痙攣,大顆大顆霧氣凝成的液珠沿著額頭鬢角溢出來,像是整個人被生生榨干。 “你不會喜歡這種死法。”魔紋慢慢爬上冷峻無表情的面孔,江無涯慢慢說:“說人話,說清楚,適可而止,我的脾氣,沒有你以為得那樣好。” 瀛舟的身形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虛幻,可他還在笑。 “果然,這才是你最大的秘密。” 他像終于洞悉了某種玄妙而不為人知的東西,意有所指又雙關暗藏,大笑起來:“江無涯,你藏得這樣深,若是她知道,會作什么感想?” 江無涯手掌緩緩收緊,并不打算與他再廢話一句。 “罷了。” 瀛舟卻忽然出一聲,不執著與江無涯辯個清明。 他目光掠過江無涯身后,那兩個年輕人不知何時生生踩著混沌爬了上來,年輕的身體,年輕的道心,天地靈氣潮水般向他們涌去,修為突破的壁壘像薄紙輕而易舉地破碎,幾近成型的氣運縈繞他們周圍,如朝陽初生的日光蓬勃無限制地生長。 “一片海,舊浪總是踏著前浪的余勢拍上更高的峭崖。” 瀛舟嘆氣:“我們是昨日黃昏,是淬火更旺的薪柴,我已全力試過,只是天意如此,我愿賭服輸,這一場,便就此作罷。” 他慢慢幻化混沌,像一團巨大的海霧,掠過江無涯,掠過那兩個年輕人,掠過霧都山,浮向海面。 江無涯沒有攔,魔紋從面頰慢慢褪去,他疲憊地闔了闔眼。 楚如瑤瞳孔驟縮,看著混沌裊裊而至,化作一個青年。 霧都君許久不曾化過這樣具體的面貌,灰白絨的大氅,月白文繡長衫,清瘦的輪廓,柔和的臉龐,面若春風曉月色,浮波西沉的縹緲動人。 那是他曾在云天秘境時的裝束。 楚如瑤毫不猶豫拔劍刺過去,劍鋒刺進混沌,只如刺了個空。 侯曼娥似有所感,猛地站起來反身拔劍,一道火光劈過去,徑自透過他落在海面。 瀛舟像是沒看見倆人一樣,只慢慢地走過來。 侯曼娥頭皮都麻了,還要再攻擊,衣擺卻被輕輕拉了一下。 林然抬起頭,仍在泛紅的眼睛望向他,冷淡而安靜。 瀛舟走到她面前,不遠不近的距離,他望著她,這次不再喊打喊殺,神色只含著淺淺的安靜的笑意,像在望著一場繾綣依稀的舊夢。 “林姑娘。”他說:“其實我們早曾見過,在這個世界以前。” 多么縹緲而億億萬無一的奇跡,那一點支離破碎的記憶,仿佛流光的碎片劃過泰半的星海,落在此界,被他拾起。 灰白的碎屑飄在臉頰,林然看著他,很久很久,緩緩抿起唇。 “你曾經走得那樣輕巧,一身輕便,我便以為,我該最是懂你。” 他很輕地笑一下:“可原來,你也有舍不下的東西、舍不得離去的地方。” “自甘為縛,自甘留情。” “只可惜,你舍不得的,從來不是我。” 他靜靜望著她,像是想說什么,可半響,也不過莞爾一笑。 他的身形緩緩消散,如漫海的霧,浩大地徐徐地蒸騰浮向天空 “再見,林姑娘。” “再見,林小姐。” 第216章 海面數不清的小船漸漸消失,船上原本昏迷的修士們被冰冷的霧氣凍醒,一個接一個爬起來,迷茫地望向四周,就看見東海的霧在蒸騰。 不曾親眼所見的人永遠也無法切實想象這樣的場面。 所有人慢慢張開嘴,呆呆地望著,望見無垠萬里整片的海,整片蒸騰的云霧,浩大地徐徐地浮向天空。 晏凌抬起頭,能看見深黑不詳的天空漸漸被云霧覆住,漫海漫天的云霧籠住天空,如斯的廣袤無垠,卻仍然無法將深空完全遮住,但有了云霧的遮掩,終歸那種全世界都變成漆黑一片的森寒詭異感到底消退些許。 但晏凌無法放心。 他很難不去想之前發生的一切,想那親眼望見的幽徹神秘至極的深空,那幾道流星般劃破天際墜向九州大地的巨大火團,心頭油然升起越來越強烈的猜疑和不安。 深空中有什么?霧都君不惜代價破天究竟為了什么?這天空變成了這副模樣,是否會產生什么更可怕的變化? 晏凌沉默地思索著,忽然聽見身邊元景爍的呼吸微微一變。 元景爍停下腳步,定定望著山尖的方向,眼神漸漸變化。 云霧漸徐散開,慢慢走出高大的長者。 他微微垂著眉,似乎陷入某種沉重的思緒,神色平靜而無表情,他身無常飾,手里隨意拎著一把絳紫色的細劍,步子緩而隨和,但自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氣度,讓人幾乎在看清他的面目之前,就已經被那種厚重的威儀壓得折腰。 世上絕大多數人是不認得他的,哪怕擦肩而過,也不會知道他究竟是誰。 但晏凌知道。 他垂下眼,折身拱手行禮:“見過大尊。” 這是元景爍第一次真正見到江無涯,傳說中的滄瀾第一人。 他師尊是個極驕傲的男人,天下第一的刀客,生而天驕,目空四海,驕傲了一輩子,但這樣的仲光啟卻曾對他說,說自己不如江無涯。 這是世上唯一一個讓他師尊自甘服輸的人。 元景爍看著江無涯慢慢走來,腦中卻莫名想起許多年前與林然的玩笑話。 那時他初來滄瀾,輕狂自矜,青澀至極,林然興高采烈說著她的師父,他面上不說,暗自卻想,以為必然是個花白胡子仙風道骨的老頭。 現在想想,那時他實在蠢得可笑。 這是滄瀾的化神,又是林然的師尊,于公于私他都不會不敬,他把刀尖壓下,頗誠心地拱手問禮:“見過大尊。” 江無涯一手壓制住發瘋的奚辛,正沉思著,就被兩道高低不一的聲音打斷。 他抬起頭,就看見面前站著的兩個年輕孩子,一個神色沉靜,微微垂著重瞳,腳下踩著黑淵;另一個赤著半身,體表紋滿了乾坤圖,一雙年輕獅子似的金瞳亮光灼灼望著自己。 江無涯忽然有點體會到瀛舟的心情了。 這樣的孩子們,像一顆顆剛從地里拔出來的青翠小白菜,鮮活又水靈,不能不讓破缸爛水里泡久了的老菜梆子看得羨慕 ……雖然麻煩也是真麻煩,越有本事越有個性的,越麻煩。 江無涯看他倆這模樣、這打扮,看得眼睛都疼。 他先對晏凌說:“把你腳底下那東西收回去,眼睛也給我變回來。” 晏凌沒想到江無涯是這樣的反應,頓了好一下,才默默把黑淵壓回體內,深黑冰冷的重瞳也漸漸化回正常黑白分明的眼眸。 晏凌沉默了一會兒,才啞聲:“大尊…” 江無涯瞥他一眼:“叫師叔。” 晏凌:“…師叔。” 江無涯暫且放過他,看向元景爍,別宗的孩子不好直接喝令,語氣不免溫和些許:“去找件衣服穿,乾坤圖不好招搖,免生出什么禍患。” 元景爍也意識到自己這樣很不體面,低頭說:“是,只是我身上東西全毀了,一會上岸去穿。” “多大點事。”江無涯聞言,使喚晏凌道:“把你外袍脫了先給他,同為三山首徒,親如兄弟,怎么這點眼力見沒有。” 晏凌:“……” 元景爍:“……” 晏凌不吭聲地脫下外衫,冷冷遞過去,元景爍不好回駁,也冷冷接過來穿上,兩人都面無表情,仿佛空氣中就不存在尷尬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