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不成只好拯救世界了[穿書] 第3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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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那畫又變了。 像一副畫的倒溯,光影如彩墨從畫的邊角一寸寸流走,匯聚向遠方,匯向一座山。 那是一座高山,山形秀美、飄逸,沉在暮靄濃霧中,像小揚州煙雨時節,湖中心畫舫船頭檐下的佳人,抱著琵琶在連綿朦朧細雨簾后自顧自悠然地彈唱 ——但不會有什么佳人,有這樣覆山河的雄心野望。 混沌沖天而起,自霧都山頂,如擎天巨柱貫穿天空。 江無涯在那一刻躍出方舟。 許多人完全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一個個仰起頭,神色僵滯,呆呆望著那倏然破空而出的高大身影。 白衣在風中勁獵,他踏著浩浩云霧而去,每一次落下,腳底踏過的時空扭曲成旋渦坍塌湮滅。 他開口,那聲音便有如天神怒意,巍巍震蕩千里: “瀛舟,爾敢!!” —— “那是什么。” 梓素站在她身后,顫著聲音問:“那些光影……是什么?” 林然站在觀海亭,遙望著海面浩大的幻影,彼世的人影清晰又模糊。 她一一地望過去,仔細地悄然地尋找著熟悉的臉,像望著一場遙遠的只做給自己的夢。 “誰知道呢。”她笑著回答:“只是幻影吧。” 梓素沉默了一下,輕聲說:“熙舵主說,他若是……便要你走。” “你身負洛河神書,不能有失。”梓素抬起頭,望著海畔已經漸趨黯淡的白光,咬唇說:“我心里不安,覺得這情勢怕是不好,不然,你現在便走吧。” 林然仰起頭,望著半空熙生白的身影,他闔著眼,靜靜站在那里,身形若隱若現,恍惚已經融化與白光一體。 林然收回視線,看向梓素,看見她憂愁而蒼白的面龐。 她突然笑了一下。 “恰恰相反。”她卻這樣說:“這個時候,才是我該去的時候。” 梓素愣住:“去、去哪里?” 林然慢慢轉過頭,梓素順著她的方向,看見那座仿佛屹立在煙雨霧后的霧都山。 白珠珠像是在做夢。 她眼看著靈苑叛變,那個羅月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不懷好意朝著晏凌去,楚如瑤踉蹌著爬起來,硬生生追去。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能做什么,腦子一片空白,好像連思維都僵住了。 侯曼娥坐在她身邊,突然冒出來一句:“真就只有主角可以救世嗎?” 白珠珠呆呆:“啊?” “我不服。”她自顧自地說:“我就是不服,憑什么是她?憑什么就只有她?主角了不起啊?其他人就永遠不配唄?” “我上輩子就很倒霉,這輩子也是。” “我用了一輩子去不服,到頭來,還是什么也沒落著。” 她說:“媽的,真他媽晦氣。” 然后白珠珠眼睜睜看著她拎起赤蓮劍,沖上去,擋住了玄巽蛟龍最后的一擊。 火蓮與龍息一起燃燒成灰燼。 “…” “……” 臉頰冰涼,白珠珠呆了好久,才顫著手去摸,摸到一手的眼淚。 她看見獸潮咆哮而去,看見楚如瑤跌倒進霧海,看見元景爍的金刀被羅月生生捏碎。 然后她看見瀛舟突然出現。 “諸君。” 他這樣笑著說:“浮生大夢一場,醒乎爾?” 像一只手撥開迷霧。 白珠珠的眼睛猝然亮起,那一刻幾乎想跳起來歡呼尖叫—— “醒來吧。” 他一揮手,流影的時空寸寸坍塌,萬頃流霧盡數化作混沌,向他涌去,再從霧都山直沖而起。 他莞爾,笑得眉眼彎彎:“還要再勞諸君以身祭,助我破此天道,一望星河。” 白珠珠剛剛綻開的笑容倏然僵硬。 林然在那一刻飛身而起,凌空踏出觀海亭,拔劍如輕鶴向霧都山去。 第213章 侯曼娥腦子昏昏沉沉。 陡然腦子里針刺般的劇痛,將她生生疼醒,她呲呲吸著氣,一睜開眼,看見的就是近在咫尺的白霧。 侯曼娥呆了三秒,頭皮汗毛倒豎 ——東海的霧,是能融死人的!! 侯曼娥一個戰術后仰,想站起來,可渾身沒有力氣,踉蹌著又跌坐下。 她腦袋疼得厲害,活像被人揍了一拳,耳朵嗡嗡的,像有一團迷霧塞進腦子里堵塞了記憶,一時間連自己在干什么都不記得了。 她抱著頭,呲牙咧嘴用力地回憶,才在零零碎碎的記憶中隱約想起之前是瀛舟那個神經病說要做什么游戲,叫他們來東海,然后海里飄來一群陰間船,她猶猶豫豫上了船,船飄了一會兒,飄到周圍云霧漸深,她突然就暈了。 然后就暈到現在。 侯曼娥往四下望了望,發現坐著小舟不知何時也已經化成了霧,薄得像紙一樣鋪在腳下,那霧也與之前不同,變成更深更濃的白。 侯曼娥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那種質感,輕盈的流霧一下變成近乎粘稠的厚重,鋪天蓋地,于是不再有那種無害流逸的美麗,反而讓人看著就莫名喘不過去,仿佛被生生纏在蠶繭里,甚至產生無法掙脫的窒息感。 侯曼娥看著那霧,頭皮漸漸發麻,她沒力氣站起來,用腳斜踩著舟底使勁,嘗試讓舟動起來。 這招確實有用,薄薄的舟頭慢慢往一個方向飄起來,飄了一會兒,侯曼娥看見不遠處飄著另一條船,里面隱約有個倒伏的人影,再湊近一看,楚如瑤面朝下一動不動倒在船底。 侯曼娥心一咯噔,飄過去,扒著船沿往那邊喊:“楚如瑤楚如瑤!你怎么樣?別暈了吱一聲啊!” —— 白珠珠看著面前的時空像浩浩的沙被揚風吹走。 起伏的山巒,廣闊的礁石沙灘,荒原上集鎮的廢墟,瘋狂逃竄的人群,披金鎧的戰馬…… 晏凌化作黑色的渦,元景爍與他手中碎裂的金刀一起倏然消散。 羅月孤零零站在海面,呆滯望著遠近浩瀚的忘川血海如被無形之手一寸寸抹去,剛剛捏碎的金刀在手中消失,她握了個空,無意識地蜷了蜷手。 “不……” 她:“我的力量,我的力量,不——” 她的神色從茫然變成惶恐,從惶恐變成猙獰,當她望向不遠處屹立高山上的人影時,那種猙獰倏然變成滔天的怨毒殺意: “我要殺了你!!” 她形似癲狂地向霧都山沖去,血河氣勢洶洶地翻涌,可還不曾涌到霧都山腳,就如被一塊布生生擦去 血河與羅月一起消失。 白珠珠看著瀛舟從始至終不曾往這個方向看來一眼,好像這里是早就被舍棄的,已經無足輕重的,不值得再投來一瞥的東西。 他只微微抬起頭,望著一個方向,忽而莞爾一笑:“林姑娘,你來了。” “…” “……” 白珠珠忽然用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用力朝著海面跑去。 —— 楚如瑤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她從霧水中強撐起身體,她的丹田已經碎了,每一次輕微的呼吸都喘著血。 她茫然望著四周漸次消失的景象,恍惚覺得自己是在做一場虛幻的夢。 一個瘦弱的身影忽然擋在面前。 “楚如瑤。” 那個不認識的少女喘氣大聲叫著她的名字:“你有什么厲害的法器嗎?!” “就那種,威力很大,殺傷力大的那種。”白珠珠用力比劃著:“簡單好用的,一下就能用出來的。” 楚如瑤怔怔看著她。 白珠珠很著急,但也知道自己的行為跟個瘋子一樣,還想再解釋,卻見楚如瑤突然搖了搖頭,吃力地松開手,把兩只手里緊攥著的東西都給她。 是那顆菩提心,還有她的鳳鳴劍。 白珠珠呆呆看著,鼻子慢慢酸起來。 那就是她僅有的東西了。 劍閣雙絕,天之驕子,這此一生,沒看見的是師門傾覆,眼睜睜看見的是山河罹難、蒼生不覆,到最后一個人跌倒在迷霧暮靄的東海里,身邊僅剩下長者所贈的一條命,和一把快碎的劍。 為什么都這么苦。 白珠珠想,她不要這么苦。 她不要滄瀾變成這個模樣,她不要這種苦,她不要所有人都過這樣的命運、都變成這樣的人。 她已經經歷了一次,絕不要有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