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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魚不成只好拯救世界了[穿書] 第317節

    “真是一場大戲。”

    粉裳環佩鳴叮的少女一躍而出,踩著血河,輕盈地越過所有人,向著晏凌沖去——

    所有人的呼吸瞬間冰封,臉孔因為恐懼扭曲。

    是魔樓。

    是魔樓羅月!!

    夾雜著內臟碎片的血從嘴邊涌出來,楚如瑤勉力抬起頭,正望見羅月從頭頂越過去的身影。

    眼淚順著眼眶蜿蜒,楚如瑤望向哀鳴著墜入遠方的鳳凰,一閉眼,握住劍猛地站起來,毫不猶豫轉身朝著羅月追去

    她拔出劍,劍鋒朝前,另只手緊緊攥著菩提心。

    獸潮在身后窮追涌來,龍息呼嘯直沖后心。

    鄔項英在那瞬間徹底化為一灘血水,魂飛魄散。

    咆哮的龍吼震得耳膜破裂,楚如瑤卻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

    她步子未停地竭力往前沖,只是余光往后,望見鮮紅如火的衣角,焰火順著紋刻蓮花的長劍燃燒,倏然爆破,擋住了瀕死蛟龍的最后一擊。

    龍嘯與紅衣一起燃燒成灰燼。

    從始至終,侯曼娥背對著,楚如瑤看不見她的臉,不知道她究竟想些什么。

    血河與黑淵攪動,天空折射出絢爛的光影。

    羅月踏空而來,細長的手化作尖長利爪,直刺晏凌后腦。

    晏凌大腿已經沉進東海里,如陷泥潭,東海有如鯨吞通過他的身體狂卷著黑淵與忘川的力量,艱難建立起最微妙的平衡,他沒有轉身的力氣,于是便不避不讓,只繼續往前走。

    “誰敢動他?!”

    楚如瑤從肺腑擠出怒喝:“誰敢動他!!”

    鳳鳴劍橫飛而來,撞在羅月的臂爪,發出金石相撞的尖響,臂爪被斬斷,鳳鳴劍倒飛而出,狠狠撞在楚如瑤身上,驚霧濺蕩,楚如瑤直接摔跌進海里。

    羅月神色猙騭,斷裂的臂膀迅速被血水包裹生長出一只新的手臂,她甚至沒看搗亂的楚如瑤一眼,再次直直殺向晏凌。

    楚如瑤已是強弩之末,忘川才是她的根基,晏凌欲將忘川引入東海,便是掘她基業,是她頭一號的死生大敵!先殺晏凌,晏凌死了,其他人她騰出手來有的是工夫慢慢收拾。

    “不——”

    爪風刮裂晏凌的木簪,墨發翻飛,利爪在要洞穿頭骨的那一刻僵住,羅月整個人倒飛出去。

    金光如驚蟄驟亮,刀風勁勁刮骨,金瞳投來的森光沒有一絲感情。

    “元景爍!”羅月獸瞳瞬間充血:“敢阻我!你找死——”

    她暴怒之下反手抓向元景爍,利爪狠狠攥住刀刃,咔嚓一聲厲響,她半邊身體被金光貫穿,印出乾坤紋的金刀卻也在那一刻生生迸裂。

    晏凌猛地投身入海

    天地忽然大亮。

    黑淵與忘川旋轉成巨渦,沖天而起,白霧流光潑灑,倏然化作另一片東海,萬里無垠海霧,點起如星明亮火光,無數小舟浮在海面。

    羅月僵住,元景爍僵住,楚如瑤強撐著仰起頭

    所有人瞬間呆住。

    那光照亮不遠處,赫然一座巍巍高山。

    眾人仰起頭,震驚望著那山。

    一人站在山尖,流霞化袖擺,云霧為衣裳,迎風曳曳飄逸。

    他抬起手,漫海流霧向他匯涌而去。

    他微微一笑。

    “諸君。”

    他笑:“浮生大夢一場,醒乎爾?”

    第212章

    方舟緩緩在云霧中駛進,從這個方向,已經能遙遙望見小瀛洲的輪廓。

    甲板聚滿了人,尤其第一次來小瀛洲的游人,簇擁著擠滿在船頭,指著遠遠黃昏晚霞籠罩的小瀛洲興奮地議論,空氣中充滿著喧囂歡快的人聲,有一種嘈雜而鮮活的人間煙火味。

    江無涯戴了頂竹編斗笠,站在船頭一個偏僻的角落,周圍來來往往的修士自然而然地繞過這片地方,像是路過一朵花、一片葉,好像完全沒意識到這里站著一個人。

    奚辛坐在欄桿上,寬大的袍角迎風揚起,露出白底紋彩撒花的縐褲,白細布裹出細長的腿,雪白的腳踝伶仃裸露,一點襪沿散漫掖進絳紫翹角的鹿緞靴里。

    他慵懶撐坐在欄桿,腿輕輕地晃,仿佛不是坐在足以讓人粉身碎骨的高空,而是隨意坐在一棵樹梢的枝頭,再冰冷的云霧迎過他時也只能化作柔軟的細風,在罡戾的劍氣中無息無形地泯滅。

    江無涯知道奚辛還在生氣自己把他抓下來坐船,不準他直接破空去找人,未免他與自己再鬧起來變成全武行,江無涯明智地不去招惹他,怡然望著遠方欣賞風景,邊心里思考著一會兒揍徒弟的姿勢。

    他的好徒弟,小時候再怎么調皮搗蛋也沒舍得揍過,臨了臨了,長大了,翅膀硬了,可就太出息了。

    江無涯負手在后,想到這一路上聽說的各種傳言遙聞,想起在茶館說書人唾沫橫飛說的那些傳奇事跡,額角就一突一突地跳,忍不住捻手指。

    失算了,他走得太急了

    ——走之前,他明明就應該先把闕道子的雞毛撣子借出來!

    希望小瀛洲還有集市,他多買點雞毛鵝毛,可以編個更結實的,揍起來手感更好。

    “江無涯。”

    江無涯已經心里琢磨著怎么棍棒之下出弟子了,面上卻淡然平和,聽見奚辛冷不丁一聲,不得不分點心神給這個同樣不省心的祖宗,瞥他一眼:“怎么了。”

    奚辛慢慢晃著腿,瞇著眼望著遙遙云霧后小瀛洲,像一只嫵媚打盹的貓兒。

    “突破的時候,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奚辛慢悠悠說:“你猜我夢到什么?”

    “我夢見了阿然。”

    “我夢見青州的時候,阿然跑來了鎮上。”

    他狹長的鳳眼微微瞇起:“她才不過金丹的修為,愣頭青一樣懵懵地跑進來,在巷子里找不到路,傻乎乎地繞,一看見我,整個人都呆住了。”

    “我叫她過來,她便乖乖過來,我要打她,她就麻溜蹲下去,抱頭蹲在墻角,小可憐一樣,可卻就是不跑,就那么任我欺負。”

    “她把你送給她的糕點巴巴跑來送我吃,我不吃,她就滿山去找雞,當然沒找見,就買了一只雞,自己做成燒雞來送我。”

    “我還夢見我們吃飯,夢見她抱著我的劍,夢見泛舟湖上,我們打起架來,她就坐在船頭,頂著一頭傻乎乎的斗笠,傻乎乎看了我們半響,然后扭過頭去把網子扔進水里,沒事兒人一樣開始專心致志撈魚往鍋里扔。”

    奚辛仰起頭來,目光茫茫。

    “上元節那晚,我們提著燈籠回家,燈籠壞了,我們坐在廊下,屋檐細雨連綿地下,下了許多天,她就陪著我,陪我慢慢地修那盞燈……”

    他的聲音愈低,低得像囈語:“江無涯,你做過這樣的夢嗎?”

    江無涯沒有回答。

    他只是很輕微地怔了一下,轉而望著遠方,靜靜的,神色漸漸變得柔和而平靜。

    “小辛。”他說:“既然是夢,便當與世事無關。”

    奚辛慢慢收回視線,似笑非笑覷他一眼。

    “江無涯。”

    他忽然輕嗤一聲,嘲弄意味不明:“所有人都說我可怕,可笑他們都看不穿,你才是那個最可怕的怪物。”

    看不穿愛有多少,看不穿疼愛有多少,更看不穿欲望有多少,所能看見的,永遠只有平和的風平浪靜,山海般的雍容與厚重。

    什么樣的人,才能永遠有這樣的理智和決斷。

    這不是怪物,還有什么是怪物?

    江無涯神色平和,只瞥了瞥他:“罵幾句行了,再多的,你自己憋肚子里去。”

    奚辛冷笑:“這就惱羞成怒了?”

    江無涯懶得與他廢話:“你再氣我,我便把你從這里踹出去,你自己長雙翅膀撲騰去小瀛洲。”

    奚辛冷笑一聲,從欄桿跳下來。

    “好啊,我不說了。”

    他說:“但我告訴你,江無涯,你愿意做夢,就永遠做你的夢,你愿意寬宏海量,就做你一輩子的正人君子。”

    “但你最好別礙我的事。”

    他掀起唇角,明明是在笑,靡麗細致的眉眼卻反而漸漸滲出兇戾的涼意:“我可不愿意只做夢。”

    那是他的,是先送到他手邊,他親手一點點養大,從不到腰高的灰撲撲的小傻子,養成風華絕代的花。

    那是他的。

    誰也別想搶走。

    江無涯看著奚辛昂著下巴,一副人擋殺人神擋殺神的樣子,好半響說不出話

    ——倒不是被嚇住,他只是再次后悔,為什么沒帶雞毛撣子來。

    都氣死他吧,一個兩個,氣死他就快活了!

    江無涯額角又開始疼得跳。

    他深呼吸深呼吸,還是緩不過氣,原地踱了兩圈,干脆挽起袖子,正打算與奚辛好好“講講道理”、順便幫他長雙翅膀飛一飛的時候,天突然亮了。

    那是一瞬間的事,

    江無涯挽袖子的手頓住。

    奚辛臉上那種惡意挑釁的神色立刻變了,他轉過身,像一只飛燕輕巧躍上欄桿,皺眉冷冷望向遠方。

    東海之上,蒙蒙白霧鋪天蓋地,幻影的色彩像浮在萬頃荒漠中的蜃樓海市,在天與海之間,隱約漸漸鋪開一幅無垠壯闊的瀚海山河圖。

    船上的人都看呆了。

    “那是什么?”

    眾人圍在船頭船側議論紛紛,有人驚呼大叫:“那是東海嗎?是小瀛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