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不成只好拯救世界了[穿書] 第3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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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珠珠吸著鼻子,疑惑地也望過去。 她剛開始什么也沒看見。 她睜大眼睛,仔細地仔細地望,不知過了多久,當天空突然變得愈發昏暗,白珠珠突然看見了。 那是一個人。 玄衣如墨色潑染,發絲只被一支木簪橫豎,身量頎長,隔著這樣遙遠的距離,都隱約能看見那寬闊抻平的肩膀,流利的線條順著深藍色腰封勒過窄細的腰,有如被深淵封邊的海。 他沒有懸空,沒有御劍,而是慢慢地、慢慢地走著,在他腳下,無垠浩大的黑色旋渦如沉淵的巨口吞吐。 白珠珠無法形容那是什么,像夜空,像深海,不是外表,而是只有那樣浩大的事物,仿佛才能比喻出它的壯闊與深邃。 黑淵緩緩漫山而來,天空從來死寂昏暗的陰影開始瘋狂地涌動,遮天蔽日嚎哭的亡魂像一團團污泥墜進黑淵里,數不清的生靈魂魄擁擠著像大鍋里的芝麻湯圓攪動,所過之處,大地開裂,千千萬的血河支流匯聚蜂擁涌入,讓它變得更加龐大而臃腫。 白珠珠第一次知道,那些遮住天空的,原來不是揮之不去的陰云和灰塵,而是無數的亡魂。 白珠珠也第一次知道,原來黑淵是這個樣子。 黑淵那樣寬廣,那樣浩瀚,襯得青年的身影那么渺小,像滄海中一顆粟,一點風浪就好像要將他迎頭吞沒。 粘稠的黑液自他的肩膀、手臂、腳踝流出,黑色的長河像被無數根鎖鏈墜在后面,仿佛整片黑淵都被拖在他身后,于是他走得很慢,很慢,每走一步,鞋底都深深陷進一個鞋印,又隨即被淌過的黑渦融化。 在他走來的那一刻,白珠珠感覺仿佛風都靜止了。 沒有人說話,所有的無數雙眼睛都望向他。 那里有敬畏,有恐懼,有怨恨,有審視…… 他沒有望向任何人,像處在與一切隔絕的自我的世界,在無數復雜的目光中,一個人,靜靜地,緩緩地向著東海走。 踏馬聲沉沉如驚雷,一個人橫馬,擋在他面前。 金甲的寒光冷冷地折射,蛟馬像一座厚重高大的雕塑,橫戈在他的前路。 晏凌頓下步子,慢慢抬起頭,對上一雙冰冷崢嶸的金瞳。 元景爍終于見到晏凌。 他其實不曾真正見過萬仞劍閣清冷凜冽的首徒。 他曾經從不著急,他有十足的耐心,他在等著,等刀法無可精進之日,他定會登劍閣請戰討教,以刀撞劍,試一試究竟誰才配做這滄瀾未來第一人。 但老天最會玩弄人。 如大夢一場,物是人非,他的宗門湮滅,劍閣清華無暇的首徒也消散在玄天宗的廢墟里。 于是他沒見過劍閣的首徒,他看見的就只是黑淵之主。 元景爍看著他抬起頭,露出一張蒼白平靜的臉龐,和一雙漆深如墨的重瞳。 那叛宗折劍血屠玄天、叫全天下震一震的黑淵主,身量頎長,姿容俊美,眼眸沉黑,黑得沒有一絲光彩,如深海沉寂看不見波瀾。 一個騎馬上,一個站黑淵中,他們對視,當世兩位最強大而不可捉摸的獨裁者的目光對視,并沒有任何人原本想象的動蕩激烈。 很久,元景爍低沉的聲音響起,聲音意外地并沒有多少怨憤 殘酷到了極致,反而更是平靜: “我是元景爍。” “我來殺你。” 晏凌看了看元景爍。 他的眼眸沉黑,眼神沒有變化,被他所屠的玄天宗也好,來報仇的人皇也好,再多的血和仇恨,都已經不值得他再耗費哪怕多一點精力 ——他所有的心神已經投入一件事,他只有這一件事要做。 “讓開?!标塘鑶÷曊f:“別擋,我的路。” 元景爍的目光望過晏凌身后那望不見邊際的黑淵,又望回他臉上。 “這就是你屠了玄天宗,也要放出黑淵的原因。” “我不知道你帶著黑淵來東海有什么目的?!?/br> “但是,我只回答你?!?/br> “不。” 他甚至笑了一下,那笑是冷的:“無論你想做什么?!?/br> “晏凌,我不信任你?!?/br> 晏凌毫不猶豫抬手,身后黑淵猛向元景爍咆哮而去,粘稠的黑渦瞬間將蛟馬包裹,元景爍猛蹬馬鞍,一躍而起,金刀旋過落入掌中悍然向晏凌刺去—— 巨大的旋渦化作屏障在晏凌面前橫擋,金光刺進屏障,如陷沙石再難寸進,晏凌揮手欲將元景爍甩飛,那一瞬,元景爍全身驟然爆出明光,身祭的乾坤圖繁復紋路透體而出,金刀陡增強力,挾萬鈞之力生生貫穿屏障,刺過晏凌臉頰。 傷口破開,流出的卻不是血,絲絲縷縷的黑液沿著臉頰淌下來,晏凌眸色淡淡,他側了側頭,甚至沒有擦拭一下傷口,只是抬起手,一把握住金刀。 黑線自他修長的手掌出,如蛇纏繞金刀,黑與金腐蝕抗衡發出呲呲的響聲。 “我不欲殺你?!?/br> 晏凌:“我只說最后一次,讓開?!?/br> 元景爍笑起來。 金刀緩緩前推,刀尖一寸寸貫入黑淵主的掌心,粘稠的黑線侵蝕著刀刃,璀璨金光漸趨黯淡。 他笑得猖烈又霸道。 “不?!?/br> 元景爍:“你為黑淵主,我有乾坤刀,天欲我們不兩立?!?/br> “今日,你我只能有一個活?!?/br> 晏凌閉了閉眼,再睜開,重瞳已經徹底歸為冷寂。 他說:“我成全你?!?/br> 晏凌毫不猶豫攥緊刀刃,刀刃刺進手心,濺出數不清的黑線,那些黑線瞬間蔓延刀身刀柄貫入元景爍手臂,腐蝕著血rou,拉扯著魂魄生生拔出—— 元景爍沒有松手,反而攥緊手生生掙開黑線將刀尖拔出,撼天在靈識中發出慘烈的尖叫,嘶吼著讓他停下,元景爍神色不變,乾坤圖紋震亮,璀璨的刀芒震碎無數揚起的黑線,他反身一躍,挾著暴漲的殺意直刺晏凌眉心。 晏凌倏然動了。 他脖頸間隱秘的細繩斷裂,小小的吊飾化為巨大的長戟 黑淵隨他而上,猛地纏住元景爍肢體,他猛沖而進,可怖的沖力倒逼元景爍如流星后撞,勁袖迎風獵獵作響,晏凌橫過長戟,貫穿元景爍的肩頭,元景爍不退反進,肩膀迎著戟身往前,在噴濺的鮮血中,刀尖誓死刺向晏凌眉心。 “兩位!” 見勢不好,遠處音齋終于響起岑知急促的聲音:“請一停!” 四面八方發出驚呼,白珠珠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飄來的音波被震碎 當長戟要橫割向心臟,當刀尖要刺破眉心 ——鳳鳴驚驟亮起 冰晶飄落,鳳凰自天邊來,嘹亮長鳴環繞,一道清冷寒冽的劍光狠狠切下,以千鈞懸于一線的契機,生生撞開刀尖與戟芒。 白珠珠看見侯曼娥第一次坐直身體,以一種說不清的目光望向那驚鴻而來的身影。 她如冰雪,一身無暇凜冽,孤絕踏海而來。 “唉?!?/br> 遠遠的山坡上,羅月托著下巴,搖頭晃腦感嘆:“冰雪鳳鳴劍,真不愧是,這樣的天命之女啊?!?/br> 她臉頰有一片新燒傷的痕跡,折損了她嬌艷的美貌,顯出一種陰森的怖意。 “這大概是天底下,最后一把純粹無暇的劍了吧?!?/br> 羅月輕輕繞著鬢角的發絲,忽然笑一下,看向旁邊面無表情的青年。 “她既然有一只鳳凰殘魄?!?/br> 她撒嬌一樣,帶著嗜血般的瘋癲與威脅:“那就把你那頭真的蛟龍叫出來,與她比試比試吧。” “好嗎,靈苑掌座?!?/br> 第211章 流霧被白皙的指尖撥弄,有如琴弦輕盈地流瀉。 瀛舟握住空中一段流霧,慢慢收到面前,流霧在掌心活物般的起伏,一團深濃厚重的白中,隱約流動著鮮活光影的色彩 天地如雞子,自東海裂,東海始混沌,混沌化萬物。 那若是以萬物倒逼東?;煦纾曰煦缌烟炜?讓這滄瀾穹頂再無遮掩,叫那浩浩星海盡收眼底,是否便能遙遙一問那浩空深處最不可捉摸至高的存在。 一道靈光自天邊遙遙而來,墜入他眉心。 他撫著眉心,輕輕一嘆。 “到底還是你快了一步?!?/br> 這滄瀾化神第一人,到底讓與他了。 但這也無妨。 瀛舟目光遠擴,望向那已經被斑斕色彩渲染出另一幅時空光影的海面,唇角微微翹起。 鳳凰的尾翼卷冰雪飄落。 白衣的鳳鳴劍挾著清冷劍風而至,劍光劃斷瀕臨一線的殺機,在高濺的鮮血和噴涌的黑渦中,生生撥開交戰的雙方。 元景爍捂著血rou淋漓的肩膀倒躍數步,晏凌踉蹌一步踩進黑渦,抬起頭,漠漠望著那不速而來的劍客。 楚如瑤很美,她有一張很美的臉孔,可她的眼睛里沒有美麗的光彩,只有比冰更冷寂的肅寒。 她看見遠處緊張圍觀的許多人、各方勢力,她又低下頭,看著晏凌,又看了看元景爍。 如果她的師尊在這里,這個時候便會先笑一笑,用如沐春風卻不敢讓任何人忽視的笑言,舉重若輕巧妙化解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但她以前就不會笑,現在也很久沒笑過,更不知道該怎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