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不成只好拯救世界了[穿書] 第16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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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有愛、有恨,有嫉有怨有占有欲,有渴望的東西有追逐的夢想,我們鮮活地活著。 可是她連哭都不會了。 奚辛也蹲下去,抱住她。 原來到頭來,最可憐的其實是你。 “林然。” 奚辛下巴搭在她頸窩,低聲說:“你真是個傻子。” …… “看看你的樣子!” 禁衛松開手,奚柏遠跌坐在書房。 他披頭散發,渾身是血,根骨寸斷,元嬰還被握在手掌,已經龜裂出無數碎痕,有如嬰兒般低微地蜷縮成一團,靈光黯淡。 蒼通之指著他,聲線顫抖:“奚柏遠,看看你現在是什么樣子!” 膝蓋磕在木地板的聲音很沉,奚柏遠踉蹌一下,緩了好會兒,才慢慢扶著墻站起來,走到書桌后面的椅子。 堂堂九州第一人變成這么個落魄樣子,讓人看得心里難受,石長老和葉長老對視一眼,默默和禁衛退了出去。 房間里只剩下奚柏遠和蒼通之,萬仞劍閣的無情劍主和掌門。 “當年你說你愛上凡女,我們沒攔你;你為她離開劍閣久居這里,我們沒攔你;你為她擅動無數人的命線,生生為這一座城的凡人添壽百年,前無古人后不會有來者,煌煌鬧得滿城風雨,我們也沒有強攔你,我們甚至將這座城從青州疆域圖中抹去,只為不讓世人非議,給足你要的清凈。” 蒼通之字字含怒:“你是無情劍主,你是劍閣的肱骨之柱,我們需要你!我們虧欠你!所以我們給了你超過所有人的特權和自由!可是你是怎么做的?擅闖妖域殺妖族君侯、偷盜妖丹妖骨,違背禁令推演祭陣、還試圖逆天改命——” “奚柏遠,我只問你。” 蒼通之震怒一拍桌子:“你在做這些混事的時候,還記不記得你是劍閣長老,是萬仞劍閣的無情劍主!!” 奚柏遠終于走到椅子邊,他握著扶手緩緩坐下。 血淌過椅背,滴滴答答墜在地板,奚柏遠仰起頭,望著屋頂,木然地發神。 蒼通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沒興趣知道。 奚柏遠化神失敗、身負重傷,未來百年怕是都修復不了元氣。 妖域損失不小,劍閣要想方設法補償妖域的損失堵住它們的嘴,更要嚴密封閉消息、震懾可能的動蕩… 這一場鬧劇,鬧到最后,沒有誰占到半點好處。 罷了,罷了,蒼通之想,就當讓奚柏遠死心,以后安安生生待在劍閣,也算是寥寥一點慰藉了。 “一會兒你就跟我回去。” 蒼通之深吸口氣,平復下怒意:“你妻子可以一起帶走,但是你必須走!以后必須在劍閣眼皮子底下!無情峰一直給你們留著,你好好養傷,二百打魂鞭我給你記著,等你傷勢稍好,立刻——” “師兄。” 蒼通之聽見奚柏遠喃喃的聲音:“你說我這一輩子,像不像一場笑話。” “你說什么?”蒼通之皺眉,終于注意到奚柏遠身上隱隱的異樣感:“你到底怎么了?” 奚柏遠又不說話。 “掌門師叔。” 江無涯低啞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蒼通之聽見他的聲音就忍不住嘆氣,又更生怒意,指著奚柏遠怒喝:“但凡你在那個女人之外,能有半分顧念劍閣、顧念你兒子顧念你這個嫡親的弟子,你都不會無所顧忌干出這樣的事!” 奚柏遠終于有了反應。 他慢慢抬起頭,望向門外的方向,忽然道:“師兄,我有話想與他說。” 蒼通之冷冷:“你想與他說什么?你還有臉與他說什么?” 奚柏遠卻笑了,那笑容有道不清的古怪。 “師兄,他是我的弟子,你說我想與他說什么。” 奚柏遠哂笑:“即使你要抓我回去,總不能讓我們師徒說一場話都不行。” 蒼通之看著他,站起來往外走,頓住腳:“柏遠,我不能不讓你說話,但是我要你記住,你淪落至此,是你自己造的孽、是你自己選的,不是他的錯! “即使真要掰開了論,也是你這個做師父的先拋棄他在先!” 蒼通之說:“他站在劍閣這邊是為公正、是為大義,是對的事!他自己也有滿腹苦楚,他憋著不說,是他不想給別人添麻煩、是他要自己扛,卻不代表他不苦。” “師兄,我明白你的意思。” 奚柏遠說:“我真的沒怪他,也不會遷怒他,我只是想和他說說話。” “如此最好。” 蒼通之看了看他,忽而嘆氣:“柏遠,無涯是個好孩子,他無比的出色、他比你更出色,劍閣的未來要由他來撐!我不怕告訴你,他現在比你更重要,該怎么做該說什么…你好自為之。” 奚柏遠看著蒼通之的背影消失在門外,他聽見院落里低低的短暫交談聲,片刻后,門再次被推開。 袍角跨過門檻,清癯挺拔的青年緩緩走進來,白衣勝雪,風姿卓絕,那柄枯木般的太上忘川靜靜懸在他腰側,有著它的主人一樣清朗沉淵的風華。 奚柏遠怔怔望著他,有那么一瞬,恍惚看見了年輕時的自己。 他抬起頭,露出一張年輕冷峻的面龐,那雙眼眸漆黑,有著劍芒無匹的鋒利與明亮、又有著大地般沉毅的厚重。 江無涯靜靜望著奚柏遠,慢慢屈膝,正對著桌案的方向,跪下。 “師尊。” 第96章 奚柏遠像是第一次見到江無涯一樣,仔仔細細地打量他。 “你起來。” 江無涯站起來,看向他。 奚柏遠才恍惚突然意識到,他已經長這么高了。 他身姿挺拔,肩膀寬厚,腰懸著那柄赫赫盛名的神劍,望來的目光清明而平靜。 當年那個備受排擠、命在旦夕的凡人少年,已經長成一個高大的、成熟的,足以肩負起責任的青年了 ——長成個讓連他的師兄、劍閣掌門都寄予昭昭厚望、不惜為此指著他鼻子警告的天之驕子、劍閣肱骨了。 “無涯。” 奚柏遠笑:“我們師徒倆,是不是許久好一起正經說過話了?” 江無涯看著他,啞聲:“是。” “我記得也是…來。” 奚柏遠拿出一壺酒,對他招招手,笑得竟然有幾分輕松:“今天,我們師徒倆好好說說話,只有我們倆。” 江無涯頓了頓,向他走去。 奚柏遠擺出兩個小瓷杯,慢悠悠往兩個杯子里倒上酒。 “來。” 江無涯什么也沒說,只在他倒完酒后,又提起旁邊的水壺,默不作聲往兩個半滿的杯子里倒滿水。 奚柏遠手一僵,心里突然酸得發疼。 江無涯很會喝酒,可他卻不能喝。 但是他好臉面,他想讓自己什么都厲害、都完美無瑕,他寧愿悄悄往酒里摻水也要做出千杯不倒的風流做派,全他風雅清絕的劍仙名聲。 江無涯是他的弟子,當然都知道;江無涯不說什么,卻每次都默默往酒里添水,兩杯都添水,和他一起喝摻水的清酒,不叫他丟一點臉面。 所以他怎么能不疼他。 奚柏遠想。 他的心涼薄,比石頭還冷硬,可有的時候,也是rou長的。 他內心深處藏著許多不可說的陰暗,他羨慕、甚至嫉妒這個孩子,可他的疼愛也不是假的——這是他的弟子,他這么多年唯一的、傾心培養的弟子,是他心里比親兒子還親的半個兒子。 “我還記得,當年初見你的時候。” 奚柏遠端起酒杯輕抿一口,回憶著:“那還是在凡人界,亂糟糟的軍營里,你站在校場練劍,一把沉重粗糙的鐵劍,你一招一式地練…我那時就在想,好好一個英姿勃發的少年郎,一身昭昭的勢,怎么劍舞得這樣刻板,活像個糟老頭子。” 江無涯道:“在師尊面前耍劍,是弟子獻丑了。” “不。” 奚柏遠笑:“如果你是獻丑,我又怎么會看中你。” “你的劍法,不風流、不花哨,卻是一把殺人的劍。” 奚柏遠望著他那柄太上忘川之劍,輕聲說:“當你抬起頭來,我看著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的未來不可限量。” 江無涯看著他。 “無涯,你記得,那時我問你既然志不在名利,何不早日抽身而退。” 奚柏遠慢慢地回憶:“你回答我,說那是你的責任,你應下了、就會竭盡全力去做,不成事不退卻、不至死不終結。” 江無涯:“師尊還記得。” ”當然記得。” 奚柏遠輕輕合掌,眼神感慨:“說得多好啊…” “我收下你為弟子,就為這一句。” “那時我只覺得,你的劍法、你的心性,都是無情劍最好的繼承人,你可以傳承我的衣缽,接過我手中的責任。” 奚柏遠復雜看著他,喃喃:“就像,當年我的師尊收我為徒。” 江無涯望著他。 奚柏遠咳嗽,慢慢從寬袖拿出一個東西。 那是一顆灰色的小石頭,小巧、瑩潤,是很尋常的好看,就像路邊一塊隨意撿的鵝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