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不成只好拯救世界了[穿書] 第162節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元尊、[綜]梅天理與宰劇本、暗戀深淵、論人設反彈的可愛性[反穿]
奚柏遠:“你知道它是什么?” 江無涯看了看那顆灰石頭,低聲:“是劍閣烽火臺下的狼煙石。” “不。”奚柏遠:“它不是。” 江無涯皺眉,聽見奚柏遠輕輕道:“它是栓著我們的枷鎖,是我們的歸宿,是我們一代代無情劍主用自己鮮活的人生和性命去填的無底洞。” “從小,我的師尊就告訴我,我要繼承他的衣缽、成為新的‘無情劍主’,住在無情峰上,守著那座烽火臺、守著那座高懸祁山之上的穹頂天牢,守著劍閣、守著正道九州…” 江無涯瞳孔微微一縮。 “…然后,等我老了,等我守不住了,我也要收一個弟子,我要接著從小告訴他,他要學無情劍,他要成為新的‘無情劍主’,住在無情峰上,握著這塊石頭,像我、像你的師祖師太祖,像守著陵墓的守陵人,一輩子守在那里。” 奚柏遠笑:“多可悲的輪回,是不是?” 江無涯很久沒有說話。 “…所以您才想離開劍閣。” 江無涯啞聲:“您是不甘,您不想被束縛,是嗎?” 奚柏遠笑得越來越大聲。 可是他搖了頭。 “如果我想擺脫這種束縛,我就不會收你為徒。” 奚柏遠望著門外,那里陰云漸漸散去,晴空明媚。 “我憤怒過,我懷疑過,我不甘過,我甚至深深地恨過,無數次想一走了之,我想,我刀山火海闖過大半輩子走到今日!我成了九州第一人,為什么還要坐牢似被活活困在那座無情峰?耗盡我整個下輩子去守一個破天牢、守里面的妖魔鬼怪和一個連傳說中都不知道是什么的鬼東西。” “可是到最后,我也沒有走;不是我不想走,是我走不掉。” “即使我已經是登封絕頂,即使我有了妻子,即使我住在這凡人城鎮與它萬里之遙看似自由逍遙,但我也知道,我走不掉。” 奚柏遠自嘲地笑:“我生于劍閣、長于劍閣,我的師長我的師兄弟我的弟子師侄們,我的過往與未來,都在劍閣,它是我的根,它早已栓進我的骨頭里,我割舍不下,所以哪怕要我用血和rou去供養,讓我親手把自己變成囚籠永世鎮守,我也只能認下。” “蒼通之說我沒有絲毫顧忌劍閣。” 奚柏遠慢慢給自己倒杯酒:“可我知道我不是,我已經與她說好,等此事終了,我們就回去,回無情峰去,要懲要罰要關,我統統受著,她陪著我,百年千年,我們就留在劍閣,不走了。” “我本已經認了。” 奚柏遠握著酒杯的手在輕顫:“這命我認了,無涯你信嗎,我認了!” “我信。” 奚柏遠聽見江無涯堅定的聲音:“我信。” “您是我的師尊。” 江無涯啞聲:“我知道,您始終是個劍閣人。” 那個教他詩書禮義、那個為他講九州風聞,那個悉心引領他悟道、為他解惑、執著木棍耐心一招一式陪他對練到天明,他的師尊,守了劍閣多少年的無情劍主,怎么會不是一個劍閣人。 那是刻在骨頭里的烙印。 “掌門只是生氣。” 江無涯聲音漸漸輕松起來:“他們應該生氣,是您教我的,做了錯事,就該受罰…好在一切都有重新改正的機會。” “您該受罰,我是您的弟子卻也沒能盡勸導之責,我也該罰。” 江無涯清亮望著他:“我與您一起受罰,讓師娘在無情峰住著,正好也帶著小辛回去,我們…” “無涯。” 奚柏遠突然打斷他:“你還記得我與你說過,我們修的劍,為什么叫無情劍嗎?” 江無涯怔了下,才答:“是弟子入山那日,您站在無情峰前與弟子講過:大道無情,無愛無恨無激無懼,是以無拘無束、無畏無懼,握劍時當太上忘情,人劍于一,方得以至臻至強。” 奚柏遠聽得笑起來,望著他,唇角噙著的笑意諷刺而陰郁。 江無涯看著他的笑臉,卻恍惚在他眼角看見晶瑩的淚光。 “不是,無涯,不是的。” 奚柏遠笑看著他,一字一句:“無涯,我才終于明白,無情劍,就是真的無情;太上忘情,就是徹底忘情。” 江無涯渾身一震。 他隱約明白了些什么,但是他下意識地不愿意去相信。 “您說什么?” 江無涯:“如果是我想的意思,那您太武斷了,怎么會突然——” “我曾經不懂,無涯,我曾經也不懂啊,我只當無情劍是一種劍法的名稱,只當大道無情是一句熟言空話,可是我錯了。” 奚柏遠輕輕地笑,笑得古怪:“這是真的,真的。” 江無涯啞然。 江無涯搖了搖頭,語氣清沉而斷然:“師尊,我不覺得。” 奚柏遠看著他,像看著一個不愿意相信悲慘真相的孩子,憐憫又悲哀。 他說:“無涯,師尊給你講一講師尊的故事。” “我曾經也有師尊,也有知己好友,也曾經滿腔熱血、朝氣蓬勃。” “直到我的師尊隕落,年少時的知己好友死得死、散得散,故人生死離散,我從無憂無慮的劍閣弟子,成了新的無情劍主,被剝奪了自由和快活,成了一柄尊崇而威重的鎮宗之劍。 “然后我收了你有了弟子,我遇到了我的妻子、她懷上我們的孩子,我灰白乏味的生活終于又有了色彩。” “我的妻子喜歡她的家鄉,所以我終于有理由擺脫劍閣,興沖沖離開劍閣清清靜靜住在這里,在愛與幸福中沉浸,逃離開責任和負擔,也由此放棄了劍閣、放棄了我原本的路,走上另一條看著那么燦爛美好的路。” “可我的妻子是個凡人,而我又本是這么個偏執肆意的人,所以我對她的愛會讓我不愿意放手,我拼命抓住她、我不擇手段想讓她留在身邊。” “我的兒子天生劍骨,所以我控制不住地遷怒他、甚至恨他,讓他與我父子陌路。” “我的弟子眼看著我的偏狂、卻攔不了,只能沉默著離開,與我師徒漸行漸遠。” “我的師門也看不慣我,但他們攔不下我,只好一次一次為我掃尾,睜一眼閉一眼讓我在外面逍遙,只求我還能記得一點該承擔的責任,就這么積年累月的,生出不滿又生出隱忍,生出隔閡,更生出疏離與陌生。” “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我幾乎漸漸成了個孤家寡人。” “我知道,我其實都知道,我眼睜睜看著事情走到今天,我曾經慌亂、曾經難過,可是我也告訴自己,這沒關系,我畢竟還有我的妻子。” “我是真的愛她,愛著她帶給我的幸福。” 奚柏遠喃喃:“我想留下她,我就愿意為她拋卻一切、就愿意付出這些代價,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所以我認了。” “我以為這一切都是我的選擇,我以為都是我自己做下的決定,我為了自己的私心和愛欲瘋狂過、我也終是愿意認下我的那份責任、若是有一日需要我可以欣然赴死,我問心無愧,所以無論結局、無論別人怎么想,我無悔、無怨,我心甘情愿。” “我以為,這是我用盡半生給自己一筆一劃寫下最好的答卷,是我自己為自己書寫的結局。” “可是我突然發現,不是的。” 奚柏遠笑:“我所做的這一切,原來都是冥冥天定,都是上蒼擺布。” “連我的妻子,連我這唯一的最想留住的女人,都不過是命運為了推我墜入深淵的最后一擊。” “讓我愛過、恨過,掙扎過解脫過,一切都酣暢淋漓地體驗過,然后再一點點,把我所有珍貴的東西不動聲色又輕描淡寫奪走。” “師尊,師兄弟,故交友人,我的兒子,我的弟子…還有我的妻子,把我生命中重要的人,一一從我的未來中奪走。” “讓我孑然一身,讓我失去一切,讓我心如死灰、古井無波,從此才能真正的,太上忘情。” 奚柏遠笑得越來越厲害,幾乎是拍著案桌哈哈大笑:“忘了情、不在乎未來,也就像一座不需要感情的石像,能永遠佇立在無情峰,安安穩穩守著那座天牢,守到我死的那一天!” 那才是,真正的無情劍。 我們的命,甚至連那僅有的能選擇的權利都是假的,是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我師尊的昨日,是我的今日;而我的今日,就會是你的明日。” “無涯!無涯!” 奚柏遠看著被呆呆震在那里的江無涯,笑得猖狂,笑得淚流滿面,拍著桌子一聲聲喊,似絕望又似嚎啕:“我們不是人!我們原來從頭到尾都只是,天道的提線木偶啊!!” 第97章 林然被奚辛拽了起來。 “蹲在門邊像個傻子,給你扔出去。”奚辛很嫌棄。 林然木木看著他,仍然沒有回神。 奚辛垂眼看了看她,把她按坐回椅子上,彎腰在她臉頰親了一下,然后又要去親她嘴巴。 林然被臉頰涼涼軟軟的觸感驚過神來,反應過來奚辛放大的艷麗面龐已經逼到眼前,她趕緊捂住嘴,手背就被親住。 林然:“…” “呵。”沒有親到,奚辛不高興地壓低唇角,冷哼:“這時候倒是反應快了。” 林然:“…” 林然有一下都被帶歪了,恍恍惚惚想這難道還是她理虧了? 但她轉念回過神來不是啊,明明是他一言不合想占她便宜啊! 想占便宜被拆穿,她還沒生氣他倒是先不高興,他咋這么彪,啊,咋這么彪?他干脆上天去吧! 林然木木看著奚辛,試圖用眼神激起他一點的良知。 奚辛臉色變都沒變一下;“親就親了,干嘛,大不了讓你親回去。” 林然:“…”輸了,輸了。 她有氣無力擺擺手。 奚辛冷哼,理直氣壯坐到她旁邊。 林然肚子咕嚕嚕叫起來,奚辛嫌棄瞅她,林然已經累到沒有感覺,提過水壺,她沒什么胃口吃東西,就想喝水灌得肚子不再叫喚。 “什么可憐樣子。” 奚辛奪過水壺,從儲物戒指里拿出來一個食盒。 林然認出來就是上次奚夫人給他的那個食盒:“你還沒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