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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魚不成只好拯救世界了[穿書] 第34節(jié)

    溫緒望著林然的背影,眼底無知無覺暈開一汪霧,那霧色越來越深、越來越濃,像深淵怪物緩緩張開的深不見底的喉口,想將眼前的人大口大口徹底吞吃入腹。

    “林姑娘。”

    他開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聲音沙啞得嚇人:“姑娘叫緒來,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不,他知道,他聽到了,她不是來問罪的。

    她是個再明透清醒不過的姑娘,她不打算現(xiàn)在和他為敵,為此她甚至勸下了那個有著異魂的小姑娘,她自然也不會興師問罪、大動干戈。

    林然站定,轉(zhuǎn)過身,靜靜看了看他,然后看向他左臉那道傷口。

    溫緒覺得那里又開始發(fā)癢發(fā)麻,血氣上涌,他喉頭輕微滾動,不由自主亂了氣息。

    她莫名地問:“疼嗎?”

    溫緒呼吸一滯,他直直看著她,她眼睛明透,目光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緒。

    薄霧微微泛開旖色的漣漪,他忽的抿唇一笑,流轉(zhuǎn)的眸光是隱秘而不可言的勾纏:“是林姑娘傷的,便不疼。”

    “嗯。”

    林然點點頭,然后二話不說一拳砸向他的臉。

    溫緒猝不及防,被打得臉一歪,血瞬間淌下來,腦袋嗡嗡作響。

    溫緒:“……”

    溫緒:“???”

    林然捏了捏拳頭,心平氣和:“那你現(xiàn)在可以開始疼了。”

    第28章

    任溫緒自詡算無遺策、萬事盡在掌握,也絕沒有想到,林然會來這么一出。

    她砸上來了,沒有一點征兆,二話不說一拳就砸上來了。

    溫緒踉蹌著退后幾步,捂住左臉,伴隨著后知后覺火燒似的的劇痛,他只覺牙關(guān)一陣酸痛,唇齒間盡是腥甜濃郁的血氣。

    有血絲從唇角淌出來,他輕輕碰了一下,指腹瞬間便染上一點殷紅的血,鮮紅得刺目。

    溫緒直直盯著那一點血,很久沒有說話。

    他已經(jīng)忘了有多久不曾受過傷了,今日倒是好,被她連傷兩次。

    一口血氣猛地從喉口涌上,他伸手抵住樹干重重地咳嗽。

    厚重的狐裘裹著清瘦的身骨,交疊的斜襟領(lǐng)口微微敞開,露出一小截瘦弱凸起的鎖骨,刻在蒼白的皮膚上,隨著他咳嗽,修長的脖頸赫然勒出刺目的青筋,那些青細的血管錯落糾纏,蜿蜒著往下起伏,一路延伸進交領(lǐng)更深處不可見的地方。

    他咳得那樣厲害,每一口都帶著血絲,像是下一秒就要虛弱死去。

    可明明是這樣的無力、這樣的孱弱,何該讓人憐惜不忍,卻偏偏像佛蓮前的花開荼蘼,那刺目靡艷的猩紅染臟了無暇的白,反而莫名能勾起人某種微妙的…暴虐欲。

    林然平靜看著他咳嗽,問:“清心草在哪里?”

    溫緒不答,反而摸著臉,邊咳,竟慢慢地笑起來:“咳…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人傷過我了…林姑娘,你真是、真是…”

    林然置若罔聞,又陳述一遍:“清心草在哪兒?”

    溫緒轉(zhuǎn)過身來,背靠著樹干,低喘著定定看著她,橫過指腹輕輕抹去唇角的血絲,倏然一笑:“林姑娘想要,為什么不來自己搜,反正緒這樣殘敗的身子也已經(jīng)…無力反抗了,不是嗎?”

    林然走到他面前。

    溫緒垂著眸子看她,她很高挑,也是真的纖細,纖長的脖頸仿佛他一只手就能握住,讓人很難想象這樣柔軟的身體里,怎么能爆發(fā)出那樣山海般浩大的力量。

    林然在距離他三五步的地方停下腳步,問起他另一個問題:“你到底是誰?進入云天秘境有什么目的?”

    “那姑娘又是誰?有來云天秘境意欲何為…”

    溫緒反問,輕輕笑:“…以姑娘的修為,總不會還是為了結(jié)丹而來吧。”

    林然眼皮都沒眨一下:“是我在問你。”

    溫緒看著她,倏然悠悠嘆息一聲:“林姑娘,真是好生霸道啊…”

    林然默默捏了捏拳頭。

    “…咳。”溫緒不動聲色把話題轉(zhuǎn)回來:“林姑娘說笑了,緒就是緒,還能是誰?”

    林然:“魅花之海生長于云天秘境千年,以尸骨為養(yǎng)以魂魄為料,個中詭譎殘酷不可捉摸,溫家雖是修真大族,世代修習的卻都是正統(tǒng)的家族密法,溫家大公子不過筑基修為,還沒有那個本事cao縱魅花之海。”

    溫緒低低笑,并不否認:“緒可以當作是贊美嗎?”

    林然幽幽看著他。

    “…”溫緒又咳了咳,怕這姑娘一言不合再一拳砸上來,不得不略作收斂,才解釋道:“林姑娘,緒曾說過,緒只是個生意人,不為財不為利,只做交易。”

    林然:“誰請你做什么交易?”

    “一個生意人,當然要為客人守秘。”

    溫緒淺淺一笑:“不過既然是林姑娘,那緒便愿意透露一點…是有人請我進云天秘境,為他取一樣東西,一樣…可以讓他活命的東西。”

    林然皺皺眉。

    她記得,云天秘境盡頭的深峽里面是有大能府邸,但里面塵封的秘寶是一縷上古鳳凰的殘魄,最后那殘魂認主了楚如瑤,融成她的劍靈,日后甚至能幻化出實體,是她最親密的戰(zhàn)友,也是滄海桑田之后、寥寥陪伴她一路走到最后的伙伴。

    林然知道鳳凰向來有浴火重生的傳說,原劇情里那一縷鳳凰殘魄也在后來救過楚如瑤許多次,林然不確定那個委托溫緒的人要的是不是那縷殘魄——滄瀾界亙古悠久、浩大無邊,流傳下來的奇聞秘術(shù)不可勝數(shù),說不定就有能化鳳凰殘魄為自己續(xù)命的秘法。

    如果溫緒是為了鳳凰殘魄而來…

    林然輕輕摩挲著風竹劍柄,認真思考著將他當場打殘?zhí)叱鋈サ目赡苄浴?/br>
    她不輕易殺人,但是打殘是沒問題的,尤其溫緒敢對侯曼娥動手——雖然其中有侯曼娥自己的原因,但溫緒下手那么狠,林然還是忍不住護短,心里有氣,有那么點想假公濟私一次。

    就在林然蠢蠢欲動的時候,溫緒忽的笑:“林姑娘,你不會要對緒動手吧,這恐怕會違背姑娘處事的原則…緒以為姑娘是個很正直的人,不會以私廢公、更不會因為私人感情枉顧公正法理。”

    林然抬頭看他,溫緒還頗為無辜:“是那個小姑娘先對我心思不軌,我只是順勢而為罷了。”

    林然:“她沒想要你的命,但你卻想要她的命。”

    溫緒:“我并不想要她的命,我只是給她設(shè)一場局,她走出來了,不僅能活,還可識破心魔,修為更進一步,受益無窮,豈不是快哉?”

    “但如果她沒走出來,她就會永遠淪為你的傀儡。”

    林然:“你設(shè)下的局,是九死一生的局,和直接要她的命有什么差別?”

    “天上哪有白掉的餡餅,是她自己主動走上賭桌,那么接下來用多大籌碼換來多大報酬,自然該由緒來決定…在緒看來,這就是一筆公平的交易。”

    溫緒笑:“當她做出選擇的時候,無論生死,她都應(yīng)該做好承擔代價的后果。”

    林然握住劍柄:“那么當你選擇用她做棋子取樂的時候,你也已經(jīng)做好了承擔代價的后果。”

    “什么后果?”溫緒失笑:“姑娘為姐妹情深拔刀相助?”

    “不。”

    林然搖頭:“是打了小的,來了老的。”

    溫緒:“……”

    溫緒一口血咳出來,被噎得直彎腰咳嗽,咳著咳著,卻又莞爾起來。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她。”

    溫緒止不住地笑:“說實話,姑娘這樣為她出頭,真是讓緒頗為驚訝,緒以為林姑娘這樣疏朗通透的性子,見過太多的世故,應(yīng)該早就對這些愛恨情仇看開了…所以她有什么特別的嗎?是她身上的異界魂魄?”

    “這與你無關(guān)。”

    林然淡淡道了一句,一把拔出風竹青劍。

    凜冽的劍芒無聲劃破空氣,那一刻,溫緒清晰意識到她身上的冷意。

    這樣溫柔好脾氣的姑娘,護起短的時候,倒是兇得嚇人呢。

    溫緒輕輕一嘆:“我與林姑娘掏心窩子說了這么多話,姑娘還對我這么無情嗎?”

    林然覺得他戲真的有點多,然而她并不想配合演出,所以她思考了一秒,果斷決定視而不見,并二話不說向他劈了一劍。

    溫緒側(cè)身避過,那一劍的劍風瞬間劈開了幾丈開外,劍痕深深刻進地面百米有余,他轉(zhuǎn)身看了看,身后原本茂密的林木已經(jīng)平成了空地。

    溫緒:“……”

    溫緒:“林姑娘,你這到底是想把我踢出去,還是想趁機要我的命啊。”

    林然眼皮子也沒抬,橫過長劍,下一瞬人已如驚鴻躍至半空,朝著溫緒,驟然狠狠立劈而下。

    溫緒猛一拂袖,巨大的法咒流光在他面前化為盾牌,卻轉(zhuǎn)瞬被風竹劍刃劈成無數(shù)碎片,溫緒突然甩出蒲扇橫擋在胸前,看似樸舊脆弱的蒲葉正抵住豎劈下來的劍刃。

    青劍,枯蒲,利刃,圓葉,凜冽的劍風震開氣浪三千,茂密枝葉被重重震蕩而起,又自漫天簌簌紛然飄落。

    有葉子輕飄飄落在他肩頭,溫緒忽的嗅到一縷淺香,像竹葉,又像桃花,清冽的,翩然的,絲絲縷縷,隱約的尾調(diào)里,卻分明深匿著一點點非有心人不可察覺的隱柔。

    溫緒呼吸一滯,倏然抬頭,對上一雙比秋水更空明澄澈的眸子。

    她眼中倒映著明月,月華如練覆過重巒疊翠的林海,是漫天星輝灑落。

    晚風拂散她一頭束著的青絲,她離得他這樣近,隔著殺伐交抵的刃與圓葉,連呼吸都像是彼此糾纏交織。

    她定定凝著他,寒涼的劍芒掩不住她清冽的目光,忽的有一縷發(fā)絲拂過眼簾,她長睫輕輕一顫,再抬眸,那眸底分明淌著熠熠如水流光。

    溫緒心臟猛地一縮,從未有過的心悸,伴隨著窒息般的裂痛和迷亂,翻山倒海占據(jù)了他所有的意識。

    清瘦蒼白的手微不可察地發(fā)顫,下一瞬,他的蒲扇已經(jīng)被狠狠擊落在地,微涼的劍鋒抵住他的脖頸,緩緩壓入半寸,便劃開一道血線,殷紅的血涌出來。

    “你自己離開,我便先不殺你。”

    溫緒站在那里,闔了闔眼,壓下眼底那些晦暗幽邃的思緒,才抬起頭如常看向她,有點無奈地笑:“林姑娘,緒還以為你不想殺我,畢竟你之前還攔下了侯姑娘,不讓她來找我報仇,不是嗎?”

    林然一頓:“你偷聽我們說話?”

    “我只是怕姑娘一氣之下走遠了,緒找不到罷了。”

    溫緒彎了彎眼睛:“…卻沒想竟聽見,林姑娘為緒說話,還攔住侯姑娘…緒很高興呢,這般厚愛,緒無以為報,唯有…”

    林然淡淡;“我沒有為你說話,你高興得太早了。”

    溫緒微滯。

    “她若是現(xiàn)在來找你算賬,不就正上了你的當嗎。”

    林然清透的眸子看著他:“你明知道她沖動而敏感脆弱,偏偏性子又睚眥必報,被你算計,正恨你恨得不行,清醒過來必然來找你報仇,可是她又打不過你,一再落入你陷阱,必會對自己產(chǎn)生懷疑、對你心生恐懼,你只須再稍加幾句,就能成為她未來修煉途上的陰影,變成她渡不過的心魔,輕而易舉摧毀她道心,讓她只能任你生殺予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