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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便直接推門而出。 鐘祈沉默許久,攥緊了手中的杯子,指尖因為太過用力已有些發白。 孟弈十分清楚鐘祈的性格,是個聰明人,但聰明人總是喜歡自以為是。他今日對鐘祈說的話也算不得什么,等鐘祈看清形勢便會知道如何選擇。 他徑自出了音韻坊,漫無目的地走了許久,又回身繞進了音韻坊的后園。 自他開始懷疑顧夜來的身份,便令人細細查探了音韻坊的布局。鐘祈有一句說的很對,他的確不是會因為顧夜來的抵觸就避而不見的人。 但他目前并不準備拆穿她的身份,因為他要等。 等到徹底弄清楚她的態度為何會天差地別,等到弄清楚這些年來她究竟經歷了什么,到時候再對癥下藥。 顧夜來因著白日里歇息過一段,晚間便不大容易入睡。她喝過藥后便吩咐觀云去休息,自己怔怔地坐在書桌前翻看樂譜。 本以為要等到深夜才有困意,卻沒想到很快便迷迷糊糊地伏在了桌案上。 第二日再醒過來時,卻已安穩地躺在了床上。 她有些疑惑地坐起身來,揉了揉尚有些發暈的頭,卻怎么都想不起來昨晚究竟是發生了什么。 只模糊地記得仿佛有人反復摩挲著自己的臉,冰涼的指尖在自己的臉側的疤痕上停留許久,用有些悲傷的音調低低地叫著自己的小字——念念。 她幼時父親為她起名為笙歌,母親喚她念念,這個名字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知道而已。 “又做夢了啊……”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又閉上了眼。 ☆、扇底風(一) 自那日以后,顧夜來便讓人收拾出了給藍珊練舞用的房間,自己卻再也沒去看過。 聽侍女講過此事,白棠嘆了口氣,徹底死了那門心思。 日子一天天過著,看似與往常沒什么區別,但她二人都明白這不過是最后的平靜罷了。 終于,派去山西的人傳信說將要到達京郊,明日便可入京。 收到信的時候白棠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將信遞與顧夜來便又出了門。她最近總是喜歡去逛胭脂鋪,每每帶回許多并不會用到的妝品和香料。 顧夜來將信大略看了一遍,又將現今的形勢在心中過了一遍。 劉潯幾日前便已離京,果然沒讓任何人去送行,只托人給她送了個口信。顧夜來原以為他是為了給圣上祝壽所以回的京城,沒想到卻根本沒等到圣上大壽便徑自離開了。 在這之前,林家之事終于被告到了圣上面前。因著這事在京中早已傳開,圣上更是大怒,當即便下令京兆尹府細細地審查,不需顧忌任何人。這案子是由孟弈與劉潯捅出,林家難免有所芥蒂,但卻無力阻攔。而后宮之中,林皇后為幼弟求情遭到圣上的訓斥,婉貴妃漸有復寵之勢。 藍珊在音韻閣常住了下來,大抵是藍琉找了什么借口掩飾了過去,她倒也沒問些什么。藍琉那里一切如故,沒再傳來什么消息。 楚嶠留在了京中,入翰林院,與孟弈共同監察林家的案子。 傍晚之時,白棠果然又帶著一大盒子的東西歸來。顧夜來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湯匙笑道:“你不能仗著自己銀子多就這么浪費啊,你自己數數你近來買了多少東西了?你又用不著,何苦非要這么折騰。” 白棠凈了手,懶懶地答道:“哎,別念我了,等過了明天指不定我也沒那個心情去了。聽雨去把我這些日子買的東西都拿出來分一分吧,問問坊里的姑娘,她們看上了哪件就拿走哪件。只一句,講個先來后到,別為了這個爭起來傷了和氣。” 顧夜來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拿湯匙攪著面前的粥:“明日紅姑就要來了,你……” “我怎么了?”白棠無所謂地反問道,“你別總把我想的那么脆弱,而且我們可以先不提這件事,等紅姑來了再說。” 顧夜來點了點頭,停了片刻后問道:“你出去這么久,可聽到了些什么?” “不就是林府小公子那件事嗎?現在街頭巷尾都在拿這件事當談資,就算我不想聽也得聽。”白棠無奈地搖了搖頭,“林府這次可真的是栽了,不過林青戎也算是罪有應得。” 白棠想了想,又幸災樂禍地補充道:“說起來他們這種紈绔子弟這等事做的也不算少,往日里不過也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沒想到林青戎卻這么倒霉,偏偏栽在了孟弈和逍遙王手上,可真是大快人心。” 因為這件事,林府著實是受到了不小的影響。顧夜來蹙眉道:“你說會不會是有人刻意為之,將此事張揚開來?” 白棠夾了一筷子菜,聽她這般問,譏笑道:“縱然是有人將此事可以宣揚開來,若是他沒做那有什么可怕的?還是林家有錯在先,才會被人抓到錯處。” “話雖如此……”顧夜來沉吟片刻,回頭看著觀云問道,“明朝最近如何?” 觀云垂手立在一旁:“他最近傷好了許多,開始做些較輕的活計。但還是沉默寡言,也試探不出什么東西。” “罷了。我原本就沒指望能詐出什么有用的東西,如今也算是意料之中。這件事本與我無關,不過是因為恰巧撞上所以才救他回來。”顧夜來興致缺缺,嘆道,“今后你也別再刻意管他了,只當他是坊中的仆役就行,但先留著他不許離開,等到林家這個案子蓋棺定論之后再說。好了,準備今晚的事情吧。” --